分卷阅读66
是在看星星,还是已经入眠。 时辰确实已经不早了,再有一会,便过了子夜。 藤椅下蹲着几只酒坛,大小不一,或站或倒,地面泼出来的酒水也似乎还没完全干。 观星阁的灯火从木梯一线天里映出晕红,却碰不到隔得太远的姜偃的半片衣袂。 他饮酒了?这是元清濯第一个念头。 她快步朝他走过去,到了近前才看清楚,姜偃似乎已经陷入了梦乡,眼眸轻合,睡态舒适雅致。 于是元清濯又数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坛子——这是喝了多少? 看着弱不禁风的,谁知道这么能喝。看来喝酒真是男人天生的本领。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她将手里的披风抖开,替姜偃细致耐心地盖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来时十万火急,但只要看到这安安静静的睡颜,一想他还在这红尘,还在自己身边,便是满满的幸福膨胀感。 她也不愿惊扰了姜偃的好梦,在他身边寻了块地方坐下,拾起一只酒坛子,碰巧里头还有一口,她也想尝尝姜偃的酒的滋味了,咕哝咕哝仰脖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犹如利刃穿肠,辣得几乎要给她把喉管割开了,元清濯呛出了泪花,把酒坛子一扔,失手摔碎了。 做了恶正要收拾残局,冷不防对上了姜偃的目光。 平静、幽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惺忪迷离,有着极精致的脆弱感,便犹如一碰即碎的琉璃,一绽而逝的烟火。 元清濯呼吸轻滞:“你醒了?” 姜偃“嗯”一声,似乎要起身,肩头的瑞香红雪披风随着他欲起身的动作滑落了下去。他看了一眼,没动了。 元清濯压住了他的肩膀,替他将披风继续拢上:“你喝多了,外头冷,先盖着挡一会儿,酒醒了要记得回屋去睡。” 姜偃躺倒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他现在的神态比以往所见都要更生动许多。 皱了眉,他沉声道:“公主怎么会夜至寒舍?” 那语气里不满真是浓浓的,一想他独自在此借酒浇愁,元清濯立刻理出了一条逻辑自洽的 * 链—— 姜偃这是在吃裴钰的醋吧? 就好像话本里正房指着花心大萝卜说:“你怎么会来?还不滚去陪你的狐狸精!” 她咳了一声,正色道:“皇弟那边抓了几个疑似刺客的嫌犯,我和他谈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说到了你,皇弟说你一定知道什么线索,我就过来了。嗯,刚刚还为了找你一不留神触了迷花阵的机关,好险又折在里头!” 姜偃一阵沉默。 “公主受伤了?” “没,”元清濯摇摇头,但也只是侥幸,开权和镜荧来得早,不然步入了死阵后果不可估量,她却浑然忘了方才的惊险,一笑轻飏,“先生你还是在意我嘛。” 姜偃揉了揉眉心。 或许是酒意作祟,不愿问出口的话,为何又突然问了出来。 元清濯摸摸他的额头,有些凉,还好,只是到底不大能放心,“我抱你回去吧,嗯?” 她说着要伸手,但被姜偃不着痕迹地推开,元清濯也就不便继续动手了。停了一下,姜偃道:“刺客捉到了么?” 元清濯摇摇头:“没有,我觉得那几个疑犯都不是。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皇弟他……” 话至此一停,想到小皇帝杀机毕露的眼神还是不寒而栗,哆嗦了下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姜偃的目光似是落在远处月上、云上,空茫无比,声音亦显得尤为低沉,甚至有着被烈酒破坏了咽喉的微微沙质:“陛下心如明镜,他对公主如此说,便是想试探我是不是真的装作不知……” “你可以告诉我?” 元清濯心念一动。 “自然。” 姜偃回眸,看向她,不知怎的,居然笑了一下:“姜偃敢以性命托付公主。” 第45章 剖心 一股微醺的酒意, 随着姜偃的呼吸弥散开来,令元清濯在激烈地心动之后开始怀疑,他是不是酒后胡言乱语,说的这么一句。 虽然她亦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但要说把性命都托付给他, 这还是有些托大了。 她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小心翼翼地问:“阿偃, 你醉了吗?” 他一愣。 好像因为她这么唤他, 感到不可思议。 俊脸随之微微泛出红晕。 元清濯于是肯定,他喝多了。 是啊,人又是不是牛, 喝这么多酒, 就算是水也都要中毒了。 “我没醉。”他为自己辩解。 醉汉通常都会说自己没醉的。元清濯于是愈加地肯定了。 但她实在从没见过有人能够在醉了之后, 还能保持眼下的冷静清明的。人都说酒品见人品, 像姜偃这样醉了还不撒酒疯,只愈加至情至性的, 一定是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她这么想。 于是爱怜地摸摸他的毛,“嗯,没醉没醉。” “那你说说, 陛下想从你这儿知道什么?” 姜偃微微摇头:“公主想要姜偃的命么?” 元清濯惊讶:“为什么这么问?” 她怎么会要他的命?她怎么舍得! 就算是小皇帝要杀他, 她也一定会拼死护着他的 * 。 元清濯想了想,忽如福至心灵,握住了姜偃垂落膝上的手:“我是来保护你的。不管真相如何, 我都站你这一边, 嗯,行不行?” 哄一个醉汉说话实在不道德,元清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心七上八下的俨如鼙鼓激烈地撞击着,几乎要破壁而出。 姜偃失笑,睫影微微垂落。 末了,他说了一句。 “不会的。” “嗯?不会?什么不会?” 姜偃笑道:“公主心中,大魏,陛下,自然比我重要……许多。” 元清濯困惑:“你这个结论怎么得出来的?” “不是么。” 姜偃反问。 但就是这么笃定。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危害社稷的事,说出来必死无疑,她这个长公主一定就会立即将他毙命掌下。 元清濯被他看得仿佛自己是一个披了人皮的画皮妖精,在得道高人的火眼之下已经无所遁形了。 身为敬武长公主的元清濯,一肩挑着家国山河,实在说不出不负责任的“美人比大魏更重要”的话。但只要姜偃不做那颠倒乾坤的妖道,她还是会很喜欢他,会一力护着他的。只是姜偃好像不信。 他仿佛坠入了某种往事痛楚中,眼睑轻轻地发颤,膝上的手放松了,又收紧蜷住。 “也不能这么说,我还是很信任先生你的。” 不然也不会深夜疾驰而来,唯恐慢上一时一刻,拿命闯的迷花阵。 姜偃良久无话,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