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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还没个影呢,皇上与宜主子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分歧,一个说能吃是福,一个说姑娘家家的,太会吃了不是好事。梁九功只觉心力憔悴,生怕被殃及池鱼,于是沧桑着面孔,小心翼翼地往外头挪了一挪,心里头暗自唏嘘,陈院判,人老成精,聪明人啊。 争论尚没有得出结果,康熙似回忆起了什么,忽然不争了。他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接着敲打起了瑞珠她们,不放心地叮嘱了好些时候,让她们娘娘万万不要减省膳食,从而饿着自己,也饿着了孩子。 瑞珠忙不迭地领命。 眼见天色还早,御书房还有好些奏折要批,离去之前,皇帝微微笑道:“琇琇且宽心。你若吃得大变样了,朕也决不会嫌。” …… 伺候的宫人全都低下头去,隔帘微微晃动,云琇愣神许久才反应过来,“大变样”是什么意思。 面颊又是一红,皇上也不怕教坏了别人! 呵呵,本宫若是大变样了,您怕是看都不想看上一眼,翻了翊坤宫的绿头牌后,怎么也睡不着觉吧? 就不怕半夜三更地被压出病来? “皇上待娘娘情深义重。”不久前提拔的贴身大宫女佩环忍不住道,语调就如磕了散似的飘飘欲仙,心想能够亲耳听见皇上对娘娘好的真言,奴婢就算死也无憾了。 “……”云琇无言片刻,慢慢道,“佩环,本宫日后一定替你指个忠厚上进的好人家……” 宜贵妃娘娘时隔多年再次有孕,两位太后凤颜大悦,赏赐如流水一般流向翊坤宫。至于乾清宫,那就更不用提,殊不见皇上指定了医术最为高明的陈院判为贵妃安胎,并且隔三岔五地召见问询,对其上心得很。 要是放在从前,整个紫禁城都要被醋淹了,可如今三宫六院不服气的,全都被宜贵妃收拾得服服帖帖,实在提不起劲儿嫉妒。想要争宠,首先过不去皇上那一关;想要算计陷害,就要做好被掌嘴的准备。 宜贵妃有宠,温贵妃掌权,偏偏两位贵妃交情极好,挑拨离间全无作用,九阿哥十阿哥成日形影不离。 除却温贵妃,又有谁能将翊坤宫那位拉下马? 她们都麻木了。 都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更何况身处美人如云的后宫。年纪渐长的高位妃嫔威势赫赫,年轻貌美的低位小主占了宠爱,这才是宫廷常态,可对于宜贵妃来说,这定理仿佛不存在似的,皇上愈发腻歪起来。 算算日子,过了明年的生辰,宜贵妃就三十了。 郭络罗氏艳冠六宫,样貌数一数二,她们承认。可岁月再优待于她,又如何与鲜妍娇嫩的小姑娘相比? 这话,宫妃只敢在心中嘀咕几句。尽管宜贵妃跋扈张扬,想要巴结投效翊坤宫的比比皆是,还有当差的太监宫女,遍寻不得门路。 像那成妃戴佳氏,原先只是庶妃中的透明人,不出几年封嫔封妃,靠的是谁的提携,又有几人不眼馋。 后宫已然多年没有添丁了,随着阿哥们渐渐长成,争宠全是无用功,娘娘小主们的视线渐渐放到了诸位皇子身上。加上前段日子闹大的惠妃降位,连累得大阿哥遭受训斥,又有隆科多夺岳妾的荒唐闹剧……她们打探得津津有味,猛不丁传来宜贵妃怀孕的消息,与云琇结下旧怨的安嫔、僖嫔几个,心情万分复杂。 安嫔苦笑,她是绝不敢再起什么心思。 前头与宜贵妃作对的几个,全都栽了。原先寻替身为难的皇贵妃,不,佟妃,如今正在地下长眠呢。景祺阁的乌雅贵人倒是顽强,熬了这么多年,只盼着荣郡王能够接她出去……惠妃降位惠嫔,僖嫔被掌了嘴,至于平嫔,更不用说了。 赫舍里氏眼见着败落下去,那病歪歪的模样,还不知能不能活过两年。 那厢,僖嫔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咬着牙根枯坐了一夜。 又有了。上天不公,上天不公,郭络罗氏的命数为何这样顺遂?有了三个阿哥还不够……皇上就不怕他们结党威胁太子的储位么?! 平嫔卧床几年,身体断断续续地总不见好,就连往日宫宴也是强撑着列席。不过一场小小的风寒而已,却抽干了她的精神气,内务府得了温贵妃的授意,份例供给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宫里头捧高踩低成了常态,她无宠无势,作为依靠的母族又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叔父尚且无暇自保,哪有心思顾及被磋磨至此的侄女! 平嫔再明白不过,自己的病与翊坤宫脱不了干系。叔父请人弹劾,正是她通风报信的缘故,郭络罗氏这是明着报复她。 只是,她心中恨得滴血却也无计可施。 皇上南巡归来,翻翊坤宫的牌子翻了那么多回,宜贵妃生了十一阿哥却再无孕信,也不是没有风言风语传出。 有人说郭络罗氏坏了身子,再也不能怀上,皇上只叫太医瞒着……说得一板一眼,有理有据,平嫔偶然得知,顿觉畅快。 可这唯一的慰藉,也在今日被收回了。 平嫔紧紧攥着手,倚在枕上大喘着气,发出“嗬嗬”的嗓音。 “娘娘,娘娘!”面含担忧之色、端药走进里间的大宫女看见这一幕,霎时间魂飞魄散,药碗“砰”地一声成了碎片,溅了满地满身。 太皇太后的身体已然大不如前了。 老太太如今挂念的唯有一事,能够亲眼瞧见胤礽成亲。已是初春时节,内务府得了皇令,正式开始操办太子大婚事宜。 康熙二十八年年末,石文炳自福建安稳回京,沐浴焚香之后,这位准太子妃的阿玛在乾清门前三跪九叩,郑重接过赐婚圣旨。紧接着,皇帝降下恩典,抬汉军正白旗、石姓瓜尔佳氏阖族入镶黄旗,族长领头叩谢皇恩。 很快,东宫将要迎来新的女主人。 太子虽已列朝,不必与弟弟们一道前往上书房读书,骑射功夫却也不能舍下。 何柱儿眼睁睁地看着主子练得更勤更苦,近来更是扎根毓庆宫的演武场,每每落得一身汗水,不由心疼地劝道:“太子爷,满一个时辰了,您可歇歇。” 太子睨他一眼,摆摆手,“孤还有气力。到了大婚夜,若是静初嫌孤身体孱弱,你来?” 何柱儿:“……” 第132章 “太子爷,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这话要是给静初姑娘听见了,他的下场便是装在铁笼里,咕噜一声沉下水塘 眼见着何柱儿欲哭无泪,脚尖颤抖,就差跪下来磕头了,太子收回目光,抚了抚箭筒,轻咳一声,也怪他圣训读得多了。 这般想着,唇边带了笑:“行了,孤逗你玩呢。” 太子说罢拉起弓来,朝着箭靶瞄了瞄,与康熙如出一辙的凤眼眯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手指一松,凌厉的破空之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