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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伸手想要掀来仿佛隔着同时间一样漫长的帐幔。 “疼,好疼啊,救我……” 他闭上眼,将帐幔猛地掀开。 再睁眼时,入眼的是失踪了的白色小猫正伏在身上盖着被子,只露出一张小脸的少女肩头沉睡。 而原本正在沉睡的少女一脸潮红,不知何时露在外面白皙的手紧握成拳,在空中抓着虚无的东西,一脸痛苦的叫着“好疼啊”…… 陆晏定定看着床上的女子,片刻,泪流满面。 41. 第 41 章 陆晏哥哥,我的陆晏哥哥…… 沉睡了数月的姜阮醒了。 她好像好了, 又好像没有好。 她苏醒后便开始高烧不退,整个人都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什么都不记得,只是不间断的叫疼。 陆晏不知她哪里疼, 什么也顾不得连夜请了胡太医进府为她医治。 胡太医对此十分的惊诧, 这世上真有人死而复生, 或者说, 是进入假死状态后的复生。 他从医数十年都没有遇到过这么稀奇的事情,更加奇怪的是,她身上半点伤痕都没有,却又好像浑身是伤,竟然疼得高热不退。 他将她的脉象把了一遍又一遍, 实在找不出什么病症来,只得开了退烧以及止疼的药来,可吃下去,好像什么用都没有。 陆晏整夜整夜的守着她, 想要替她擦拭额头,手里拿着毛巾却无从下手,只要触碰到她, 她便大叫不止,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眶滑落,颤粟着,嘶叫着, 手里不断向空中抓着什么, 仿佛只有那里才有依靠一样。 他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才活过来的心如同放在了火上煎烤,茫然的看着床上那个将身体蜷缩在一起, 脆弱的,好像随时随地都会羽化而去的少女,只见她双眼紧闭,在那儿不断呓语。 “好疼啊,救我,快,救救我……” 陆晏无法想象她的疼,身上却冷的厉害,止不住的跟在她一起颤抖。 他想起,从前那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为了想要赢自己,每日扎三个时辰的马步,每日跑五公里,每天对着箭靶练习射箭,直练的血肉模糊,疼的很厉害的时候,鼻子眼泪横流,却从来没有叫过疼。 一次也没有。 可她如今明明身上一点儿伤口都没有,却不停的喊疼,仿佛那种疼痛是灵魂招到了重创,那种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袭击着她,击倒了她。 可他,最终无能为力…… 他伸手抓住她不断挣扎的手,不住哽咽,“哪里疼?哪里疼?” 可床上的少女无法回答他,双手好像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将他宽大温暖的手掌抓在手里,仿佛只有这样,身上的疼痛才会有所缓解,才会安稳一些。 陆晏就这么任她抓着,任由她的尖利的指甲毫无知觉的扎进他的皮肉,鲜红的血顺着他如雪的皮肤流下来,一滴一滴的躺在床上。 他却丝毫不觉得疼,甚至,觉得欣慰,只有这样,也只能这样才能陪着她一起疼,才能感受到她到底有多疼,才能够自以为是的稍稍缓解她的疼。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陆家的人得知姜阮已经醒来,都来看她,可谁知看见的也不过是看上去像是苏醒了,陷入昏迷的少女,如同那只蜷缩在床角的猫一样,没甚区别。 他们看着那曾经面容姣好的少女,疼的大汗淋漓,疼的眉头紧皱,疼的咬碎了银牙,疼的咬破了嘴唇,顺着嘴角流血。 他们心疼她,同时,他们更心疼自己的血肉骨亲陆晏。 只见陆晏的手上手腕处满是血痕,曾经白皙的如同瓷器一样的皮肤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有些皮肉外翻,触目惊心。 可谁也没有开口劝,因为他们心里都知道,谁也劝不住。 李瑶看着自己的儿子鲜血淋漓的,最终忍不住扑倒在陆俞的怀里嚎嚎大哭起来。 而一直不敢靠近的采薇,听着自家姑娘的惨叫声,在外面磕破了额头,祈求老天爷将所有的痛楚转嫁到她身上来。 可,无济于事。 姜阮高烧了三日,退烧药灌了一碗又一碗,止疼药吃下去许多,可半点儿用处都没有。 最后就连胡太医也束手无措,因为姜阮身上半点伤痕都没有,他实在无从下手。 他曾想过替她针灸,可才碰到她,她便挣扎起来,死死抓着陆晏的手叫疼,到最后,陆晏拒绝了他。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陆晏又去找了散心道人。 “道长,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散心道人看着数月以前,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顽劣少年,才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磨砺成了一个男人,一个哪怕看着憔悴不堪,却难掩锋芒的男人。 可散心道人,也无能为力。 这世间的事儿,总有些事情,是人的能力所不能及的。 没有人能够帮她。 除了她自己。 就连陆晏也不能。 “那就请道长,把这种疼转嫁到我身上,让我代替她疼。”陆晏绝望了,若是这样一直疼下去,岂不是生不如死。 散心道人想了想,拿了一瓶药丸递给他,道:“这仙灵草可以止疼,她的魂魄离体太久,又遭受到了重创,解决她疼的办法,就是让她以猫的身体养伤,直至痊愈。但是,这个时间要多久,谁也不知道,且她往后一生,或许就是这样的状态,这期间的变数,无人可知。” 末了,散心道人叹息:“这是个很难的抉择,你想她变成人,她就得这样疼,你若不想她疼,你就得接受她做一只猫。” 陆晏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笑的悲凉,“这有何难,她已经做了那么久的猫,就算是做一辈子的猫,她还是她,那就够了。” 他再不敢奢求她变成人,如果做人那么痛苦,那就做一只吃饱了就睡,人生再也没有痛苦,没有烦恼的猫吧。 陆晏走后,散心道人身旁的小童忍不住问:“师父,那姜家的姑娘,往后会怎样?” 散心道人捋了捋长及胸口的白须,道:“世间的机缘,谁知道呢,这是个玄学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