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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汀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接下方才那话,声音细小:“我有些累,想回去睡觉了。” 稽晟执起筷箸的动作微顿,目光灼灼看着她,良久不语。 自大婚后,沐浴用膳就寝,二人素来是一起的。 如今,他的目光是探究、怀疑。 桑汀抿紧唇,正要开口解释什么,就听稽晟道:“如此,便回去歇着吧。” 说罢他站起身,挺拔的身形落下阴影,落在她眼前,一片黯色。 桑汀顿了顿,便先回了帐。稽晟看着她乖乖躺下,问:“睡得惯吗?” 此行约莫要在此待三两日,圆帐内安置了就寝卧榻和起居物件,只是都依着夷狄的习惯布置的。 头顶床幔是椭圆形的,四周垂下珠帘,毯子自卧榻绵延下去,桑汀摸了摸身上软和的毛绒,翻身打了个滚,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她说:“我睡得惯的。” 稽晟神色不明,转身吩咐其阿婆守在一旁,才放心出去。 篝火夜宴原是为阿汀准备,如今她睡下了,外边热闹自也没甚么意思,群臣欢声不减,东启帝简单交代一二,并未久待,便也回了圆帐。 待他再回来时,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却见桑汀双睫紧闭,呼吸均匀,侧着身果真睡着了,稽晟不由得再想半个时辰前——她低眉说累了。 软软的嗓音分明是娇态,怎么他竟会觉得是闪躲逃避? 疑心似无边的夜色,无声无息,会将人吞噬殆尽。 不一会,有宫人进来:“皇上,您要的东西。” 托盘上的药汤冒着热气,苦味儿很快蔓延开来。 稽晟眉心微蹙,挥手:“放下,出去。” 依言,帐内伺候的宫人都退了出去。 稽晟吹灭了烛灯,黑暗中站立许久,才端起瓷碗,一口饮尽。 苦涩顺着喉咙滑下,心里也泛起苦涩来:明明什么都拥有了,权力地位,荣华富贵,他不再是当年那个人尽可欺的庶子。乃至是他最想得到的少女,都在他掌中,一切却又如同泡影一般,怕风大,怕徒生变故,会将这泡影吹走。 因为有了牵挂和执念,世人眼中,战场上冲锋陷阵,无所畏惧的夷狄王,如今畏惧死亡。 他不能死。 至少,要死在她之后。 然而继江之行后,百里荆成了那根生在心上的刺。 “稽晟……”身后传来一道软糯的嗓音,“你在那里做什么啊?” 稽晟猛地反扣住药碗,回身,榻上身影朦胧,是桑汀半梦半醒中坐了起来。 “没做什么。”他疾步过去,用掌心盖住她的眼睛,明知漆黑一片,她什么也看不到。 男人掌心冰凉,桑汀怔了怔,两手摸索着捧住他的脸,“你喝药了吗?” 稽晟脸色一僵,极快否认:“没有。” 桑汀吸了吸鼻子:“可我都闻出来了。” 她又呢喃补充说:“我.日日熬那药汤,里头有几味药有多苦,都知晓,你还想骗我?” 可,可稽晟向来最厌恶那药汤啊。 往常说多了怕他厌烦,只得转为调制药膳,可也不见得他会多吃几口。 如今是怎么忽然想通了的…… 桑汀现在有点糊涂,想不明白了,尤其是视线被阻隔,却愈发清晰地听到了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稽晟忽然问她:“明日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骑马!”桑汀惊喜得尾音扬起,却又忽的默了一小会,试探的语气问:“我也可以吗?” “可以。”稽晟嗓音艰涩,“汀汀做什么都可以。” 桑汀忍不住揉了揉男人冷硬的脸庞,笑着应下:“好,那我要去。” 稽晟才慢慢放开捂住她眼睛的手掌,桑汀眼帘轻阖,倦倦地睡倒塌上。 夜深了。 可下一瞬却听男人毫无预兆地问:“你和江之行的婚约……是怎么回事?” 桑汀反应慢了半拍,而后'腾'一下坐起来,不安和紧张似大网笼罩在眼前,稽晟从来没问过她之前在江都城的时日,尤其是江之行! 桑汀唇瓣嗡动着,嗫嚅好半响,才说:“就,就是,圣上赐婚,加之姨母在后宫,我们自小.便识得,也算知根知底,到了年纪,嫁谁都要嫁,所以父亲……父亲——” “怎么又磕巴了?”稽晟笑着,点亮卧榻一侧的灯烛。昏黄灯光映衬出姑娘发白的小脸,他还是轻轻笑着,指腹拭去桑汀额角的细汗,“汀汀在骗我,对吗?” 桑汀咬紧下唇,不住地摇头。 面前的男人虽笑,唇角扬起的弧度却凉薄,无端叫她害怕。 自下午那时他就不对劲。 “嫁谁都要嫁……”稽晟低低地念着那句话,又问:“若是今日江之行还站在这里,亦或再有比我好的男子,阿汀选谁?” 桑汀怔住:“你,你怎么了?”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怎么忽然这样问?” 他嘴角的笑蓦的敛下:“回答我。” 桑汀捂得暖融融的手心沁出汗水,柔软的语调里多了几许微不可查的惧意:“世上再没有比稽晟好的男子。” “是吗?”他又笑了笑,倾身上来,桑汀下意识往后挪去,揪住衣袖的指尖发白。 一瞬间,温暖的帐内仿若冰天雪地。 稽晟再没了动作,眼神幽深望过来,好似一记警铃敲打在桑汀心头。 寂静,周身是无限的寂静渲染开。 良久,稽晟语气变得平静:“睡吧。” 桑汀浑身发寒,哪里还能若无其事地睡觉啊。骑马的惊喜没有了,她耳边不断回荡着这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话。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好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夕之间,稽晟换若两人。 就在她小心挪动身子,要躺下时,稽晟平淡的语气再响起:“阿汀一辈子都会爱我,永远没有旁人。” 桑汀撑着身子的手肘一软,直直跌到了男人怀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不算温柔的吻,稽晟抱紧她:“乖乖别怕,永远都不要怕我。” 他身上灼热的温度能将人心化软,桑汀鼻子一酸,闷闷说:“……可我还是有点怕。” “嗯?” 桑汀侧脸贴在他胸膛上,老实说:“你这个样子挺吓人的,我害怕。” 稽晟的脸色着实难看,听她亲口承认,并不是什么叫人轻松的事。 可是桑汀接下来说:“但我回头一想,你又这么笨,好像也……也好笑的。” 稽晟重重地捏了捏她腰窝。 桑汀便拿开他的手,正色道:“或许没有变故,江之行是好的,别人也是好的,他们有满腹经纶学识,有温和的脾气秉性,有圆满的家族长辈,这么一想,他们确实比你好太多太多……” 一个人的出生与成长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