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赵王府邸

    吉喇儿安排得十分周到。完颜康的院子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只是原本伺候他的人换了一拨，只剩下几个老面孔。他稍微问了一下，得知之前的人年纪大了，现在的这些人都是完颜洪烈安排的，暗自点了点头：看来，爹爹还没有被美色诱惑到失去理智。

    他隐秘的事情甚多，一向不愿意让丫鬟守夜之类，这次依旧不例外。莫愁被安排在客院里，可她理所当然的跟着完颜康长驱直入，进了他的住处。那些下人们纷纷露出诧异的表情，完颜康一个眼神扫过去，大家又都低下了头，不敢多看。

    “莫愁，一会儿你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吧，我怕这些人乱讲话。”对完颜康来说，莫愁对他依赖，让他很有成就感。可是，在这个人言可畏的年代，莫愁不谙世事，那就该他考虑一下女孩子的名节问题了。

    莫愁有些不解：“嘴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完颜康耐心的劝她：“我们还没有成亲，就住在一间房子里，虽说没有什么，可别人看到了会说闲话，会看你不起的。我是为了你好。”

    莫愁哼了一声：“谁敢看我不起，我就把他杀掉！不过，既然你是为了我好，我就听你的吧。”

    好吧，莫愁，你果然有赤练仙子的潜质。完颜康笑笑，摸摸她的脑袋：“是不是呆得不开心？”

    “咦，你怎么知道？”莫愁傻傻的看着他，“你真厉害，和蓉儿一样聪明。”

    智商被提高到和黄蓉相提并论，完颜康认为这绝对是一种夸奖，笑道：“你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爹爹的那个侧妃？”

    “嗯！”莫愁重重的点了点头，“她看人的眼神很讨厌，好像想从人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一样。还是你娘比较好。”

    “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她。”完颜康觉得，莫愁这种小野兽的直觉，有时候是非常的灵的，“我们以后不和她接触就是了。”

    “可是，你的王爷爹爹也很奇怪。他已经有了你娘了，为什么还要娶另外一个女人呢？你娘也是，居然还忍着。要我说，应该一剑把那女人杀了。”莫愁解决问题的手段一直是这么简单直接有效。

    完颜康开心的把她搂到怀里揉揉：“傻孩子。爹爹娶她，是为了政治上的考虑。而且，我娘又不会功夫，怎么可能杀人？”

    “我不懂政治什么的，我只知道，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老婆，只能对一个女人好。”莫愁将脑袋埋在他怀里，闷闷的说道，“颜哥哥，我很想不通。你爹爹已经有了你娘了，偏偏还要娶另一个女人；你娘已经有了你爹爹了，偏偏心里还要记挂另一个男人。然后，你说他们都有苦衷。我觉得，这都是不对的。如果不喜欢，有苦衷的话，就不要在一起；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只对对方一个人好，这样才对。颜哥哥，要是你敢学你爹爹对我不住，我可不像你娘那么好说话，一定会给你好看的。”

    “啊，你这么麻烦，有你一个就够让我操心的了。要是再多几个，我一定会未老先衰的。”完颜康紧了紧手臂。身为男人，处在这种三妻四妾是平常合法的年代，从小身边又是美女环绕，没有点想法那纯属扯淡。只是，他已经有了莫愁。莫愁这么坚定的和他并肩而立，这么的全心全意的对他，他要是再去想左拥右抱，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莫愁轻轻的掐了他一下：“我哪里麻烦了，还害你这么为难？”完颜康夸张的嘶了一声：“很痛啊。”莫愁又紧张起来，忙忙的查看：“真的很痛吗？我下手很轻的。”

    完颜康哈哈大笑：“莫愁，你真是我的宝。”莫愁这才知道上了他的当，气恨的一捶：“你就是喜欢逗我。”

    “好了，我要跟你说正事。”两人笑闹了一阵，完颜康正色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杀段天德的时候，有个叫做秦想想的女人在场？”

    莫愁小脸一掉：“你还想着她不成？”

    “不是，”完颜康捏捏她的小鼻头，“我爹爹把她送去了蒙古。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讲过，蒙古草原上征战不休，为首的两个部落，一个是铁木真的，一个是扎木合的？”

    “我记得啊。你还说，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的，只要攻破了对方的城池，就要杀光对方所有的成年男人。”

    “啊。蒙古人素来彪悍，一直以烧杀抢掠为乐。可他们治军甚严，若是论战斗力，金国也好，南宋也好，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他们现在内乱还好，若是统一了，下一步定然是挥兵南下。”

    莫愁有些不理解，认真的想了想，随即一拍手：“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们统一了，就会和金国打仗，金国又是打不赢他们的。而按照他们的作风，就会杀光金国所有的成年男人，你的王爷爹爹，你府里的这么多男人，都会被杀掉。这样可不行啊，我不想看到这么多人没命。”

    “没错，我也不想。所以，目前他们的这种状态是我最为满意的。只是我没有想到，爹爹的心大了。”完颜康苦笑一下，“他想要的，是一个完全臣服于他的草原。因此，他把秦姑娘送去给了一个比较弱小的好把控的部落，想要利用她的复仇心。总之，若是他掌控了金国，又掌控了草原，那南宋也就危险。”

    莫愁点点头：“我听师父讲过祖师婆婆抗金的故事。你是金国的小王爷，如果你们和蒙古打仗，那还无所谓；可如果你们要打大宋，师父就会绝对不许我们在一起了。”

    “岂止你的师父。还有你的义父，还有我的两个义兄。你也知道，我其实是汉人，另外有一个汉人爹爹，可是，我又是王爷爹爹一手带大的，不管哪一方，我都不想伤害。如果金国真的和大宋打起来，估计两方面的人都会来逼我，然后大家都要把我们分开。”

    莫愁了然的拍拍他：“放心。到时候，就算全天下都不许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们就偷偷的跑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实在不行，还有一死呢，我绝对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完颜康心里感动：“傻妹子，我怎么舍得让你死。我只是在想，若是我爹爹取得金国皇帝的位置，我就该对不起他了。”

    莫愁拉住他的手，很是坚定的说道：“我早就说过，你做什么我就陪着你做什么。你若是做好人，我就跟着你救人；你若是做坏人，我就跟着你做坏事；你若是杀了人，我就帮你挖坑。你不用担心的，不管怎么说，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完颜康一笑：“那么现在，你就要想个法子帮我挖坑了。”话音未落，他一个纵身跳到窗外。一个身穿灰色坎肩的男人一惊，转身要逃，却被点中了周身大穴，动弹不得。

    完颜康将他拎了进来，笑眯眯的一拍他的肩膀：“怎么样，偷听墙角听得可爽？”

    那人汗都下来了，无奈穴位被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莫愁皱皱眉：“这个人呼吸这么粗重，我早就听见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在大宅子里，有时候越是这种看起来没用的人，越是会害人。”他虽然是和莫愁说话，脸上还带着笑，可一双眼却一直盯着那个男子，如同冰雪一般。

    “既然会害我们，那就杀了好了。”莫愁站了起来，“正好让我试试新练的五毒神掌。”

    喂，你还真的练了啊。完颜康一脑袋黑线，说道：“不着急，我也有几句话要问他。”说着，他便解开了那人的穴道，那人顿时跪倒下来，连连磕头：“小王爷饶命，饶命！”

    “你听了这么久这么多，我怎么可能饶你的命呢？”完颜康还是一贯的笑嘻嘻的，“不单单是你，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一起会没有命的哦。”

    那人大惊，苦苦哀求道：“小王爷，是小人一时糊涂，请小王爷不要责怪小人的家人啊！”

    “那你老实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完颜康神色一厉。他的院子，虽说不是水泼不进，也是戒备森严的。能混进来的人，绝对是府里的下人，也要有人指使。

    “是，是侧妃屋里的张婆婆，她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给您打扫院子，然后就躲起来，等您将人都遣开后，偷偷的听您都说些什么。小人只是一个洒扫的粗人而已，全家都在这里，不得不听她的话。小人真的不是故意的，请小王爷饶命，饶命啊！”那人一边哭号着，一边磕头。

    完颜康摸了摸下巴：“我的摧心掌杀了人后，可是一点外伤都看不见，这样不行。莫愁，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人死了以后看上去很可怖？”

    “有啊，冰魄银针。”莫愁一本正经的回答，“要我杀了他吗？”

    “不，还是我来。”完颜康扯开桌幔，用布条包住手。迄今为止，莫愁还没有杀过人，他想让她一直保持着这种干净和纯洁。

    那人本来吓得瘫软在地，又听他们若无其事的讨论着杀自己的方法，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爬起来往外就逃，却觉得背心微微一痛，已然被冰魄银针刺中。

    第二天一早，完颜康和往常一般早起，练了一趟拳后，去客院找了莫愁一起，到前厅去吃饭。独生儿子难得回来一趟，包惜弱也一反常态，完颜洪烈扶着她，也去了饭厅。同桌的自然还有吉喇儿，只是完颜康和莫愁都并不理会她。

    饭后，完颜康笑道：“娘，我想要你亲手绣的香囊，上次你给我的那个，被我不小心弄坏了。”包惜弱对他是百依百顺：“行，娘这就回去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完颜洪烈看着包惜弱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转头问道：“康儿，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昨天晚上，一个下人意图行刺于我，被我杀了。娘胆小，我生怕吓到她。”说着，他一挥手，“带上来。”

    几个粗使杂役一脸的恐惧，将一具尸体拖了上来。只见那尸体已经漆黑一片，面色狰狞，看上去分外可怖，前厅里一些伺候的丫鬟们，有两个被吓得晕倒，还有几个吓得哭了出来。

    完颜洪烈皱皱眉：“这人是洒扫上面的，我记得他的老婆儿子也都在府里当差，把他们统统唤过来！”

    完颜康拦住他：“这些事情爹爹以后再处理吧。我只是想说一声，以我的武功，现在江湖上能赢了我的，无非是那么寥寥数人。其他的人，无论是行刺也好，打探消息也好，还是请省省力吧，以免送了性命。”

    说着，他环视一圈，见下人们都在瑟瑟发抖，一挥手：“把这个人拖下去在府里转上一转，并告诉下去，若是想和他一样，就尽管到我这里，或者到我娘这里去打探消息，我是绝不客气，来者不拒！”

    完颜洪烈瞥了一眼，看到吉喇儿惨白的脸色，假意怒道：“康儿，侧妃还在这里，你就喊打喊杀的，看看，吓到她了吧？”说着，便上前将她扶起：“我看你是最近太过劳累，又被这孩子吓到了。这样吧，你就好好休息一阵。府里的事情，交给我或者交给王妃都是一样的。”叫了两个人过来，将吉喇儿扶了进去。

    “康儿，你真是胡闹。”待得众人退下，只剩下他们三人时，完颜洪烈伸出一只手，轻轻的在完颜康脑袋上弹了一下，“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放心，你的母亲我定会护她的周全。”

    完颜康摇摇头：“娘就是被你护得太好，所以才不明白人心的险恶。你若是要护住她，就不能让侧妃染指府里的一应事务。”

    完颜洪烈点头：“你娘生来就是应该让人呵护的。至于吉喇儿，她只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女人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完颜康看着面前鬓角里已经有了点点银丝的父亲，心里一酸。他会像以往一样，尽力将父亲扶上那个位置。可当父亲成为皇帝之后呢？他再一次迷惘了。

    手心忽然一暖，完颜康一愣神，却看见了莫愁满是关怀的小脸。他轻轻的握紧了她的小手，顿时觉得，这份温暖，从手心，一直传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