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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他百般引诱 第50节

    颜芙怔了怔:“我、我哪里做得不好么?”

    “你很好。”酒力渐渐上涌,霍长川不适地蹙了蹙眉,“只是为了帮我,你不必委屈自己。”

    “只是倒个水罢了,我不觉得委屈的。”

    “那你为何还熬夜给我娘做荷包?”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像是在质问,霍长川放缓声音道,“我并无怪你之意,我只是不想你过于劳累罢了。”

    他抿了抿唇,眸光定定地望着她:“毕竟是我有求于你在先,更没脸面要你做到这种地步。”

    “若我说……一切都是我甘愿的呢?”

    霍长川愣住:“芙儿这是甚么意思?”

    颜芙面色微红,星眸流转,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总之,阿川你不必觉得愧疚,我不委屈的。”

    “唔,那就好……”酒力越发厉害,霍长川强作沉稳,去了浴室梳洗。

    颜芙本来还能撑着不睡等他,可更漏深深,她的眼皮也越来越重。

    当霍长川回来时,见到的便是她伏在桌边睡着了。

    他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走到她旁边,确定她这次真的睡着了,方才俯身将她抱起,轻放到床上。

    给她盖好薄衾之后,霍长川脊背僵直地坐在床边,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蹙眉凝思——

    怎么会有人像羽毛一样轻柔?

    新房的床十分宽大,但霍长川不想惹颜芙误会,便胡乱在椅子上将就了半宿。

    天色微亮,颜芙便自动醒了,见霍长川就靠在椅子上睡,心中不禁涌出浓浓的愧疚。

    她细声叫他,“将军?阿川?”

    霍长川却倏地睁开眼,一双眼睛锋利而漆黑,全然不似刚睡醒之人,唬得颜荔脸色一白,连忙解释:“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让你到床上来睡……”

    “不用了,我不困。”

    说着,霍长川便起身去了浴室盥洗,不多时便换了衣裳精神抖擞地走了出来。

    颜芙每日也起得很早,她换了衣裳梳好头,正弯腰收拾床褥,就见霍长川拿了把小匕首过来,径直往手指上划了一刀。

    “阿川你这是!”

    她猛地一惊,就要去找金疮药来,被霍长川轻轻按住,“不碍事,只是一个小口子罢了。”

    他用力挤了挤,鲜血滴在了褥子中央,宛如盛开的赤色花朵。

    “咳,过会子娘身边的嬷嬷会来,好让她回去回话。”

    反应过来他所指的意思,颜芙腾地红了脸,嗫嚅道:“还、还是阿川想得周到。”

    不过她心里却有点子酸涩,将军如此老道,想必之前定然与女子有过……

    “芙儿你别误会。”霍长川忽然开口,俊脸薄红,“我也是从军营里那帮人口中听来的,以前有个小兵的姐姐嫁人,因新婚之夜没有落红,还被婆家嫌弃,所以我才……”

    呼吸都停滞一息,颜芙鼓起勇气直视着他,“所以阿川从未与女子……”

    她脸色通红,后面的话委实无法启齿。

    霍长川耳根也热了起来,咳了咳,“当然,霍家家教极严,我也十分洁身自好。”

    他顿了顿,“我身体也没甚么脏病,芙儿若是不放心,我可与你一道去看大夫,去哪个医馆、看甚么大夫都由你决定。”

    颜芙连忙摆手儿:“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霍长川疑惑地看着她:“那芙儿的意思是?”

    颜芙低下头,粉颈通红,“没、没甚么。”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轻微的交谈声,原是贴身伺候霍老夫人的嬷嬷过来了。

    霍长川低声道:“冒犯了。”

    他握住颜芙的手,牵着她径直打开了房门,对门外人道:“是母亲让嬷嬷来的么?”

    嬷嬷行了礼陪笑道:“老奴奉命前来,打搅少爷与少夫人歇息了。”

    霍长川微微颔首,揽着颜芙的肩让开道路,嬷嬷便走了进来,直奔床前。

    在见到床褥上那片血色时,她脸上的笑意更浓,说了几句吉祥话儿便带着小丫头们下去了。

    颜芙脸色微白,两腿发软,小声问:“老夫人会相信么?”

    霍长川眉头微蹙:“应该会罢。”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茫然。

    另一边,颜荔那边却遇到了麻烦。

    如往常一样,画浓斋一大早开门迎客,孙大娘口中的肉包子还未吃完,便有一群人骂骂咧咧地进了门。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我娘子擦了你家的胭脂烂了脸,你们今儿一定要给个说法,要不我们就告上衙门去!”

    孙大娘愣了一下笑着迎上去,给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后者忙去找颜荔去了。

    铺子里卖得都是上好的东西,怎么会使人烂脸?这其中怕不是有甚么猫腻。

    第44章 讹诈

    颜荔急匆匆赶到铺子, 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

    两名大汉身着粗布衣裳,正一脸凶狠地质问着孙大娘,一旁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坐在地上哭嚎。

    在他们中间, 有一个小妇人满脸怪异红斑, 正低头擦着眼泪。

    铺子门口已然围着许多看热闹的街坊路人。

    她心头一惊, 连忙拨开人群走进铺子, 正欲将铺门阖上, 忽地想起一事,便由着门窗大开, 径直来到了孙大娘跟前。

    “这是怎么了?这位小娘子当真是用了咱们铺子里的胭脂?”

    孙大娘面露疑色, 摊开掌中的胭脂盒:“姑娘请看,这盒子看着虽与咱们家的差不离, 但我方才看了, 这里面的胭脂质地不纯,且味道不太对。”

    说着, 她打开盒子给颜荔细看, “姑娘看是不是?”

    目光在盒底停顿须臾,颜荔以指尖挑了点胭脂嗅了嗅, 复又搓了搓, 柳眉微蹙, “这确实不是我们的东西。”

    她走到两位大汉面前,问:“请问两位大哥,这盒胭脂你们是何时何人在我们铺子里买的?”

    其中一名男子粗声道:“不过是三日前, 我来集市采买东西, 一直听闻你家胭脂水粉做得好,这才给我娘子买了一盒, 没成想她只擦了两日,脸便变成这样!还不是你家的东西有问题!不仅要给我们退钱,还要给我娘子赔偿五十两银子!”

    颜荔略微挑眉,笑着道:“这位兄台莫急,若真是我家胭脂出了岔子,别说是五十两银子了,无论多少我都会赔偿……”

    见他眼角眉梢露出喜色,颜荔神情微敛,冷笑一声:“可若是被我发现有人李代桃僵,妄图以次充好栽赃陷害……也别怪我将人告到衙门去。”

    那人愣了一下,神色复变得凶狠,斥道:“老话说‘店大欺客’,看来画浓斋也是如此,我们不过是想得到一个公道罢了,店主倒开始倒打一耙诬陷我们栽赃?”

    他将坐在地上嘤嘤哭泣的妻子与老娘搀扶起来,对着门口看热闹的人群,满脸悲愤:“各位乡亲帮我们作个证,三日前我在这铺子里买了盒胭脂,我娘子用后脸便成了这样,长出许多可怖红斑,奇痒难耐。可这店主非但不认账,竟还话里话外地要挟我们,乡亲们!天理何在啊!”

    说着,他便低声哭了起来。

    一时间,门口看热闹的人沸腾了——

    “唉哟,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么大个汉子竟然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他娘子也被毁了容,这家店未免也太过分了。”

    “话虽如此,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么?画浓斋不止这一家店,自打开业以来生意一直都很好,很多达官贵人都买,要是真有甚么问题,怎么之前都没听说呢?”

    “就是就是,前阵子我可还看见云太妃从铺子里出来呢,好像是里面那个小姑娘救了她老人家,后来云太妃还送来了好些礼物。”

    “不止呢,我可听说云太妃还要认店主做干女儿呢。”

    “哦?如此说来,这家店的背景不容小觑啊……”

    “那也难怪会如此藐视法纪,戕害百姓了。”

    “事情尚未有定论,诸位还是少言为妙,若是说错了,之后会像店主道歉么?”

    ……

    门外喧闹声不止,门内颜荔却十分淡定,目光在老妇人身上停留须臾,她施施然坐下,喝了半盏茶。

    孙大娘在一旁看得着急,低声问:“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不急,等他们演完。”

    “演完?”孙大娘怔了怔,反应过来,“姑娘是说,他们是有人故意派来捣乱的?”

    “等会儿便自有分晓。”

    过了片刻,门口大汉哭得嗓子都哑了,老娘身子也摇摇晃晃,可颜荔却仍然十分悠哉,似乎此事与她全然无关。

    他不禁急了,大声嚷嚷着“不赔偿就要去衙门”、“不给个说法就在铺子里不走”之类的话。

    颜荔轻叹一声,起身拍了拍手,四周倏然一静,她朗声道:“诸位请听我一言,小店货真价实诚信经营,从未有过类似事情发生,今日这位兄台言之凿凿,说是三日前从我家买的胭脂,那我们就来比较一下。”

    “诸位请看——”她随手从柜上取下一盒胭脂来,走到众人面前,指着盒底的落款道,“小店所售的胭脂,落款皆是‘定成’五年,只是因避圣讳,‘成’字少了一笔,而这位兄台所买的胭脂并非如此。”

    颜荔将那位大汉带来的胭脂盒亮给众人看,众人一惊,纷纷道:“果然,盒底的落款不一样!”

    “他的怎会是个完整的‘成’字?”

    “莫不是买到了假货?”

    “这位姐姐说对了——”颜荔笑吟吟道,“方才小店之所以说要见官,并非是小店店大欺客,而是小女子一早便发现了些许猫腻。”

    “落款乃是其一,其二,这胭脂的气味儿与质地也有很大出入。”

    颜荔请一位年轻姑娘出来,“劳驾这位小姐,帮忙嗅一嗅这胭脂,味道有何不同?”

    那位姑娘低头轻嗅,凝神细想,道:“似乎……香气有些刺鼻?”

    颜荔又让另一人试了,“好像与之前我买的味道是不太一样。”

    “正是如此。”颜荔道,“小店所售的胭脂是采摘了新鲜花瓣晾干、研磨成粉制成,质地细腻,香气淡雅,上色均匀且艳丽。可这位仁兄的胭脂却粗粝刺鼻,再加上盒底的落款,此乃假货无疑。”

    那大汉见状,仍嘴硬道:“可我确实是在你们铺子买的!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以好充次?欺骗我们这些外行!”

    颜荔看了眼他一旁的老妇人,见她老人家似乎有些不适,便搬了把椅子送了杯茶过去,“老婆婆请坐,喝口茶先。”

    老妇人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低下了头。

    “要证明自己没有做甚么,确实很难,不过,你做了甚么,想必尊夫人心里是一清二楚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