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宋府的另一处角落里,许一旬和娄简站在一堵高墙下。墙内香樟戳出半截身子,娄简仰头看着高处道:“这院墙和别处的不一样,也不知里头是什么地方?” “站这看哪里瞧得清楚。”许一旬搓了搓手,二话没说,扛起娄简便蹿上了树。院内格局与外头略有差别。 除了高墙挡住了视线,院内一处空旷的院子被分割成了六片花圃。 “梅花,君子兰,番红花……”还有几种长相奇异的花卉,娄简甚至都叫不出名字。 花圃尽头,一间绘漆描金的屋子映入二人眼帘。夜色之下,屋子中一个黑色的束冠人影印在窗棂上。 “看来那就是宋霜的屋子了。”娄简,拍了拍许一旬,示意他翻进院墙。二人躲在假山石后,屋内人影来回踱步,娄简瞧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喂!”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许一旬吓得脸色发白,猛然回头,忽然被人捂住了嘴巴。来人朝他比了噤声的动作:“臭小子,闭嘴!” 许一旬满脸不悦,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娄简头也没回,问:“夏小郎君查到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t还有谁会这么幼稚。” “切。”夏惊秋松开许一旬,“这个宋霜啊,待人不善,经常责罚下人,而且啊,他这人特别孤僻,平时不喜欢旁人靠近他的屋子。不过,他酷爱种花,待那些花可比待人真诚多了。” 娄简指着眼前花圃:“你能说些我不知道的吗?” “你还好意思说,你们二人自己跑了,也不告知我一声。”夏惊秋略有埋怨,“本官出马,自然事半功倍。” 夏惊秋清了清嗓子:“宋霜在县郊有一处庄子那么大的花房,听说种了许多价格昂贵的花卉。” “花房?”娄简与夏惊秋二人对视了一眼。 两人异口同声:“陈尸的地方。” “什么意思啊?”许一旬挠了挠头。 “花草喜暖,懂花的人一般都会为这些宝贝们准备暖房。这种屋子四季如春,更有甚者入沐夏境。” “所以,林思思的尸首是因为在花房里陈放过一段时间,才会腐烂的这般快!”许一旬恍然大悟,“林思思是宋霜杀的!” 夏惊秋点了点头:“差不离了。” “那咱们得去县郊看看,说不定林思思就死在那儿。” “等等,在此之前,咱们还得找一样东西。” 娄简示意许一旬附耳过来,她小声嘱咐了几句:“切记,吓唬吓唬人就得了,可别整惹出祸事来。” 许一旬拍了拍胸脯:“我老许办事,你放心。”说着,他连跨几步,翻身一跃上了树梢,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你让他干什么去?”夏惊秋看着许一旬消失的方向问,“可不许胡来。” 娄简指着窗棂上晃动的影子问:“你不觉得哪里奇怪吗?”话音刚落,府中便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走水啦!走水啦!”仔细听去,是许一旬的公鸭嗓门。 “你让他放火?!” “放心吧,夏主簿,我又不是匪徒。”娄简揉了揉鼻子,“让许一旬吓唬吓唬人就行。” 只见远处屋门大开,宋霜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没走几步,宋霜越跑越顺,最后直接拿着拐杖慌乱逃命去。 夏惊秋脊背发凉,身上的肌肤一寸一寸地起了鸡皮疙瘩:“他没摔伤腿?”他想起放在映在窗棂上,正在踱步的人影,“对啊,那影子也不像是瘸子啊。” “夏小郎君,破案呢,还是要认真仔细一点,线索可不会自己长着脚走到你面前。”娄简眉眼弯弯,扬起嘴角,“这次,就不收你学费了。” 二人从假山后走了出来,看着宋霜狼狈的背影,夏惊秋叹了口气:“你这脑瓜,考进大理寺绝对是绰绰有余,要不我帮你举荐举荐?” 夏惊秋一回头,娄简又没了人影。 不远处,她正蹲在一处花圃旁,眉头紧锁。夏惊秋上前,取来火折子,只见花圃之中黄土松软,像是刚刚被人翻新不久。 娄简接过火折子,围着花圃绕了一圈,她忽然在两块青石板砖前停了下来。娄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用火折子烧焦了底部,取走木塞,用衣料包裹着瓶底,将瓶中的浓醋洒了下去。 褐色的液体顺着肉眼无法察觉的坡度下涌,没一会儿便淌进了缝隙之中。娄简举过火折子,石板之下,红色的斑驳赫然分明。 “这里,有血迹。”娄简心中一沉,“林思思有可能是在这里遇袭的。” “你的意思是……她在这里遇袭,死后又被搬到了县郊庄子。” “对。”娄简缓缓起身,双眸凝神,“还有一点,我终于想明白了,林思思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李云舟,她爱的人一直是宋霜。这就是为何宋霜会主动掺和进放火、弃尸之事中,也是我们为何死活拿不到验书的原因。” “你确定?” “万无一失。你可有法子明日将宋霜带到公堂上。”娄简脸上难得有这么认真的神情。 “自然。”夏惊秋双手抱胸,“我那把剑可是天子御赐,小时候陛下赠我与公主殿下的,见此物如见陛下,没有人敢抗旨。” 娄简点了点头:“不错,还有点用。”她将手中瓷瓶交给夏惊秋,“你用我的法子,让千目阁的人去县郊庄子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