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包括唐冉亭在内的三位助理摄影师对着团队后期在北京找业内专家做的采访,转录整理出文字稿,而梁牧也在此基础上勾画出思维脉络和重点。而剩下的精细剪辑和过渡,画面调色处理,则交给剪辑团队来做。 郑成岭看完梁牧也粗剪后的成果,还没配声音和文字的a拷贝样片,就已经激动得整晚睡不着觉。 骨架搭起来了,下一步就是填血肉。梁牧也在整个项目准备的一年期间拍摄了大量的b-roll,足以填补采访片段的空白。这使得挑选b-roll变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他一天只能高度集中精力地做三个小时,再多一秒钟,都要陷入决策疲惫。 如今,气温渐冷,剪辑团队也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 自潘一格在格凸登顶那一天已经过去接近半年时间,他们想赶上10月1号北京山地电影节的送片截止日期,于是加班加点地工作。 梁牧也直接就把家里客厅收拾成一个studio,搭了三个可站立工作台,可以随时商量工作。后来,租的棚全天都有采访任务,剪辑师索性来他家办公,他自己吃喝睡也都跟他们一起。工作不能说是“侵占”,而是完完全全地吞噬了他的个人生活,只有想放松的时候,他才会叫个外卖去韩知夏家吃。 过去三个月,他甚至给郑成岭配了把钥匙,他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来访,拿材料或者讨论事情。如果自己在睡觉,团队也总有一个剪辑师醒着。 现在,只剩下两位剪辑师和唐冉亭在外面客厅工作,而梁牧也平日里昼夜颠倒,正在卧室里补觉,郑成岭却突然来访。 本来他以为郑成岭带来了修改后的音乐,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挺兴奋地给他打开门。 可郑成岭带来的,却是个坏消息。 “电影节没法上映了,我刚得到审核组的消息,说黄鹤家人不让上。” 第66章 剪辑 唐冉亭大惊失色:“怎么会?”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主剪辑师跟了这个项目四个月,对项目本身,对制作组都有了感情,此刻也在为他们打抱不平。 倒是梁牧也显得最镇定,也许是困的。 他声音微哑,只是问:“到底是什么理由?” 郑成岭道:“就说是心里受不太了。” 梁牧也沉吟半晌,叹口气,道:“章阿姨完全可以跟你我直说的。没必要搞得这么……” 郑成岭:“可能这种事情不好直说。” 屋里瞬间沉默。梁牧也又开口,对着两位剪辑师说:“如果现在从头开始,删去镜头……” 黄鹤是潘一格最好的朋友和攀岩伙伴之一,片子里有不少对他的采访镜头,在斯阔米什排的大量b-roll镜头也有他。之后,黄鹤来格凸给潘一格过生日,他又拍了很多个场景渲染出准备挑战时潘一格的心境和团队的紧张气氛,这些镜头根本择不清。哪怕是2019年,也没有软件有一键识别并删除替换视频的能力。即使是有,到底换成什么片段,将如何影响故事的主线和节奏,也需要制作团队花时间斟酌。 梁牧也低头看表,也意识到,他们没有时间了。 “别说不到一周,得给我小一个月,才能把活儿做得漂亮。”剪辑师说。 唐冉亭的眼眶一下红了:“怎么会这样……之前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 郑成岭也难得垂头丧气,他说:“成片刚刚送审,他们……是刚刚看到的吧。” 梁牧也觉得头疼,捏了捏眉心,说:“过两天咱们要去重庆参加岩馆的纪念活动,到时候周慧慧也在。”周慧慧是黄鹤的女友,也是攀岩爱好者。 郑成岭明白了:“到时候我去问问吧。” 梁牧也道:“这种事情,我们也不能劝,不好劝。他们决定了,就是决定了。” 郑成岭都觉得挺委屈:“黄鹤又不是徒手攀登出的事,他在电影里也没有摘过一次保护绳,都是挂绳子的……要不,我再去试试申请下宽限,毕竟咱们这个是特殊情况。“ 梁牧也摇摇头:“可以试试,估计没戏。这电影节办了十年,对所有片子都一视同仁。更何况背后是立峰探险的人,可能就等着揪我小辫子呢。” 北京山地电影节的主要资方是立峰探险公司,立峰探险的老总杨立峰和自己之间那些陈年旧事,他在接手电影项目初期,就跟郑成岭坦白过。 “那怎么办?”一时间,他也没了主意。 梁牧也这才说:“咱把a拷贝的成片备份一下,现在着手准备b方案吧,把黄鹤的镜头剪掉。我也跟着一起,能多一个人是一个人。” 剪辑师愁眉苦脸:“10月1号之前根本做不完……” “能做成什么样就做成什么样,参加不了电影节,我们就单独上映,网上播出。” 言罢,梁牧也低头看了看地面。 黄鹤家里人在他发生意外后无法接受有一部宣传户外攀登和冒险精神的纪录片上映,这心情也可以理解。只是时间寸了点,他们早不说,晚不说,偏要在他们剪好成片准备提交之前的两天说。死者为大,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默从。 得知黄鹤死讯后,除了悲伤,更多的则是压力和忐忑。越想好好纪念已故的朋友,就越想把电影做好,期望越高,随之而来的压力也就越大。一种巨大的不安在心中孕育着,他接连几个月都没睡过一个好觉,韩知夏眼看着他都瘦了。如今得知这个消息,知道最坏的结果如何,仿佛听见一颗石头落地。他反而是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