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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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屏总觉得不对劲。 他想,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傅妤带懿文去午睡了,陆屏独自在安仁殿的书房内看闲书,直到日头渐渐西斜,傅妤端着自己亲手做的桂花糕来到书房,让陆屏洗手吃糕。 桂花糕是陆景最爱吃的,这必定是傅妤为陆景特意做的,陆屏只是沾了个口福,却也心中雀跃地去洗手。 糕点吃了两块,宫人来报,太子殿下回来了。 陆屏一抬头,只见陆景大步跨过门槛迈进殿内,带着沉重的脸色和深锁的眉头。傅妤端着茶杯迎上去,担忧道:“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陆景看着傅妤,又移目看向陆屏,眉头锁得更深。 丧钟还没有响,估计不是皇帝出事了。 只见陆景接过茶饮一饮而尽,道:“北疆传来急报。” “什么?”陆屏急忙走过来。 陆景重重叹气,道:“乌海失守,严岑将军……以身殉国了。” ———————— 远山文几: 都门话别,已一易寒暑矣。不知漠北四时何种风光。春日思君,不由欲问林花谢红可匆匆;夏日思君,不由北望白乌眩目轻灼人;秋日思君,不由垂怜梧叶寒声尽可晚;冬日思君,不由担惊大雪纷纷满弓刀。待君归来,拂衣上尘嚣,共话漠北风光。 掷书格中,寄与南风,直至西北,望远山安。 留安谨拜。 ◇ 第38章 38 我要去严家 陆屏的脑袋轰然作响。 乌海失守。 严岑……战死了? 他不是两年前才打退突·厥几百里、被追封侯爵了么?他不是大晟国最为骁勇善战的大帅么?他不是严仞又敬重又想超越的榜样么? 他怎么会死? 陆屏打了个寒战,下意识问:“那严仞呢?” 陆景低下头,迟疑道:“急报上并没有提及,估计没事。” 陆屏不敢完全放下心来。严岑死了,严仞怎么办?他如何挺过难关?唐若初又怎么办? 想到这里,陆屏立即问:“严家知道了么?” 陆景点头:“知道了。” 陆屏脑子一片混乱,恍恍惚惚回到书案前放下书,抽着气道:“我……我想去看看严伯母。”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在说傻话。严家主君战丧,这时候无论哪个外人去到严家都是不合时宜的。 没想到陆景道:“去吧。” 陆屏一愣。 陆景看着陆屏,温和道:“既然想去便去吧。急报上说严将军遗愿是身归故里,他的尸身会择日运回启安,我的奏批刚传下去,严家夫人大约还不知道,你去的话便帮我带话安慰她。” 陆屏急忙点头。 他心急如焚,只想快点去到严家,二话不说便唤达生抬脚往外走。 “等一下。”陆景忽然叫住他。 陆屏站住,见陆景抬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转而披在陆屏身上,帮他系好。 陆景无奈道:“你这么一出宫,最早也是要傍晚才能回来了。天色一暗,你连件斗篷都没有,怎么耐得住寒?明年便及冠了,还像个孩子一样,不多留意自己身体。” 说着,旁边的傅妤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陆屏呆呆地看着陆景搁在自己颔下的手,问:“你把斗篷给我了,那你自己呢?你晚间不是还要……” 傅妤道:“果真是个孩子!你哥难道只有一件斗篷不成?再说,还有我的呢,我的给他穿。” 陆屏才意识到自己犯傻了,忙道:“谢谢哥。” “我是你哥,谢什么呢。”陆景拍拍他的肩膀,催促他快走。 陆屏拢好自己身上那件还留存着陆景的余温的斗篷,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安仁殿。 马车朝镇北侯府疾驰而去。 一路上,陆屏都在胡思乱想。 到达严府时,大门檐上已经挂上了白灯笼。 唐若初并没有在哭,但脸上布满的深深的泪痕证明她才刚悲恸过一场。她一双原本柔和的眼睛此时变得无比冷静。 陆屏不知道如何安慰,只道:“伯母,节哀。” 唐若初扯出一个笑容,道:“九殿下不必为我担忧,严家三代将门,打从嫁给将军起,我便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将军生前也曾多次宽慰我,若哪天他离去,要像从前他在一样过日子。” 她比陆屏想象中的要坚强。 于是,陆屏将陆景给北疆急报中针对严岑安葬之事的奏批同唐若初说。唐若初眼中重新蓄起泪水,对着西北皇城的方向微微欠身:“多谢太子殿下抚恤。” 陆屏百感交集,又道:“到时严小侯爷护送将军灵体回京,伯母便可以见到他了。” 闻言,唐若初却摇摇头:“子铿这个时候不应该回来,他也不会回来的。” 陆屏心中一动,好像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又好像没完全明白。 唐若初却没有再解释过多。 夜幕时分,唐若初留陆屏在府中用晚饭,陆屏拒绝了。 他裹着身上温暖的斗篷,坐上回宫的马车,撑着额头靠在车窗上,心中杂乱地想着许多事情。 他想,若哪一天自己的至亲之人离去,自己肯定做不到像唐若初一样冷静,说不定整个人会疯掉。 他又想,严仞曾说过自己的愿望是做一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而自己的愿望是做一个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从前他觉得,严仞肯定要比自己率先完成愿望,如今看来,说不定自己倒是能先当上一个闲散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