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达达利亚)
请勿模仿虚构文学作品中的危险行为,本作仅作为消遣解压用途,不提倡不支持任何暴力或消极行为,如有不适请立刻停止阅读。 务必请一定要珍重爱惜自己。 本文完成于4.4版本,后续剧情如有打脸请多包涵。 “姓名?” “…鲁米·雪奈茨芙娜。”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军官戒备地审视着来人,不断低头抬头核对她与证件上的相貌是否吻合。 人长得倒是和证件照上一模一样,只是她此刻眉眼低垂,面带郁悒,显得柔弱又温婉,宛如一团刚被暴风雨蹂躏摧残过的小荚蒾,洁白、无辜。 许可证上的公章也确确实实是真的无误。 但当他的视线再次落在被探视人姓名上时,他忍不住又在心里连骂了好几句脏话。 ——该死,他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那么大一笔钱随随便便就给出来了,就只是为了收买他让他同意今天的探视。 早知道是这个刺头…他……他绝对要多挣扎一会,好让对方开出更高的价钱。 腐败的愚人众,这么多年来他们蚕食掉多少民脂民膏,让他拿回来一点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吧? …只是让她看一眼,想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她瘦弱得就像个小鸡崽子,他用两根手指就能将她整个人捻起来。 女儿马上就要念书了,以他现如今的身份地位,不缴纳巨额的「赞助费」根本进不了好一点的附属小学。 他好不容易才在这次大洗牌的革命中实现了阶级跨越…他的小娜塔莎,天使一样的小宝贝,绝不能和那些工人农民的子女一同上学,进了那种学校的孩子根本无法被大学录取——光是起跑线就已经是不公平了的,没有一份漂亮的履历和名人的推荐信,哪个高等院校会愿意多看这些孩子一眼呢? 只要有了这笔钱,不管是女儿的学费,老太婆的医药费,还是上下打点得到分房机会…甚至就连他自己都能从这个无聊的劳改监狱里调离了吧? 为了消弭内心的罪恶感与不安,他又默念了一遍许可证上的名字,呵,果然是愚人众的余党,这些蟑螂一样的渣滓。 就算已经收下对方的贿赂,他也还是要在气势上压一压她。 他和他们这些人不一样,他的成分背景可是「无瑕」的,即使在某些问题上犯了错误,也是出于无奈。 大家都这么做,他不这么做就是吃亏了。 “雪奈茨芙娜…呵,你们已经自由了,还是趁早去改个姓氏吧。” 这个姓氏曾专属于「壁炉之家」的那些愚人众预备役,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壁炉之家」了,还是尽早撇清关系比较好,他也是看她小姑娘家家的年纪轻轻才好心提点。 「壁炉之家」的孩子都是前至冬从提瓦特世界各地以正当或非正当手段搜罗来的孤儿,看在他们加入愚人众时还是个孩子的份上,新政府会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对方没有回应,他觉得有些自讨没趣,只好跳到下一个问题。 “与被探视者的关系?” “我是……” 对面浅金色头发的女子阖上双眸,似乎在斟酌些什么,两秒后,她重新睁开了她那双琥珀金的眼睛。 “——他的未婚妻。” 荧跟随军官来到一间密不透风的会面室,房间四周是钢筋水泥浇筑的灰色墙面,里边摆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除了墙上嵌着的时钟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昏黄的吊灯半死不活地从天花板上垂了下来,光是看着就十分压抑。 她将手臂上一直挎着的大篮子放到满是刮痕的桌面上,然后才选了其中一把歪歪斜斜的椅子坐了下来。 …终于要见到他了吗?荧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心理准备,一会她要以怎样的身份和立场面对他? 久别重逢的故友…抑或是将他引诱陷害后又遗弃的坏女人? 曾经的「至冬国」,已经不存在了。 无论是那位冰之女皇,还是执行官们,都不复存在,就像「天理」和「深渊」那样。 女皇和她所剩的几位执行官集体殉道,愚人众背负了一切污名骂名,如一艘被炮火击溃的巨轮那般悲壮地沉没,新生的政权掌控接管了至冬。 愚人众的战士们都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他们忠诚地追随着女皇,一同为了至冬最高洁的理想从容赴死。 从此,至冬不再有神明。 一切神明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新政府抹除,神明的信徒将会被视作异端,无神论正在至冬社会上成为主流。 没有「愚人众」的至冬,是「无瑕」的。 无论前任统治者犯下了什么罪孽和过错,都会被包容,被原谅,世界重新接纳了这些活下来的至冬人。 而达达利亚,因为延误重要军令被女皇停职处分,侥幸却不光彩地从这场浩劫中存活了下来。 自那天分开后,荧就再也没见到过他,她一直忙于处理这场大战所带来的余震,而且,她也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在这场旅途中,她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比如某个总在身边喋喋不休的小家伙,比如…… 为了不让自己有时间难过,荧让自己持续处于高压环境中,试图用忙碌来麻木一切。 但荧没想到,就算她一直逃避,有关他的事情还是会主动找上她。 几日前,她意外从一位至冬商人那得到了一只小小的独眼小宝玩偶,像极了她几年前从达达利亚手里接过又转交给托克的那一只。 是那孩子遇到什么危险了吗?这么重要的玩偶,他绝对不会轻易交给别人的。 还是说…是他哥哥出事了? 荧一边强迫自己别多想,一边火速搭乘列车赶往至冬——至冬的锚点与七天神像已然失效,没想到她刚到至冬,就被车站的警卫拦下了,新的政权接管了新的至冬,如今出入至冬国境需要新政府认证的通行证。 她只好托熟人办了假的证件,秘密潜入了至冬。 还不清楚至冬当局的掌权者对自己这个天外来客是何种态度,荧不敢贸然行事。 仅仅一个月,至冬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整个至冬被浓雾紧锁,让人无从得以窥见它的新面貌。 平静的冰面下正在酝酿风暴,大街小巷人人自危,生怕被卷入这场排除异己的「大扫除」之中。 荧好不容易才来到了位于海屑镇的达达利亚家,她在深夜敲响了二楼的窗户,窗户一开,她就被托克撞了个满怀,险些从阳台上滚下去。 长高了些的托克紧紧地抱着她泣不成声,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旁的橘发女孩子警戒地在街道上观察了一圈后,这才示意荧赶紧进来。 一、二、三…不多不少,屋内刚好七个人,达达利亚的家人全在,她暗暗松了口气,但随即心又悬了起来。 …达达利亚呢? 「哥哥为了保护我们,自己认下了一切罪责,如今被当作政治犯流放到了极寒地区的一个劳改监狱里,随时都有被处决的风险。」 橘红色头发的少女,也就是达达利亚口中一直念叨着的弟弟妹妹之一——冬妮娅看似冷静地叙述道。 她在这短短一个月内飞速成长,已经成为了这个家里新的主心骨。 远在冬都的达达利亚被控制了起来,尽管他早就安排好后路让家人逃离至冬,但他的家人还是担心他会因此遭受到更残酷的刑罚而选择留了下来。 家里但凡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查封带走了——就连托克后院里边摆着的那几只巨型玩偶,也被拖去工厂里炼了钢,他们一家被镇上的士兵监视了起来。 达达利亚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小镇平民出身,遇到这种情况即便想反抗也无济于事,甚至还会波及到其他几个子女的安危。 最后还是冬妮娅决定赌一把,赌哥哥信里一直提到的这位旅行者会不会愿意为他铤而走险来蹚这滩浑水,于是,她冒着被揭发的风险托人带走了托克的那只玩偶。 「哥哥他再强…现在也只是血肉之躯的人类。」 「求你救救哥哥。」 「带哥哥走吧……」 这个坚强的女孩子在荧点头的那一瞬间终于哭了出来,她蜷缩在她怀里,像只受惊的小麻雀一般不住地颤抖着。 荧心疼地抚摸着冬妮娅柔软的红发,她看向围坐在一旁的他的家人们,那一张张与达达利亚或多或少相似的脸上都满是泪痕,她的心碎了。 这都是达达利亚最珍视的家人啊,他倘若知道他们如今被这样严苛地对待,说什么都要从劳改监狱里杀回来吧? 「那你们怎么办?」她问。 「…只要那小子能平安就好。」 达达利亚的父亲这样回答道。 无论日子再怎么苦,再怎么被针对,他们也愿意为了他的自由捱下去。 “探视时间只有半小时。” 交代完这句话,负责看守的军官推开厚重的大门,很快,伴随着脚镣碰撞的当啷声,一个身材高挑瘦削的橘发男人走了进来。 是达达利亚。 荧的目光立刻不由自主地紧紧缠了上去。 她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直到看见达达利亚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荧胸腔中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才逐渐镇静了下来。 达达利亚消瘦了些,精神倒是还好,他头戴一顶深色的护耳夹棉皮帽,身上穿了件打着补丁的灰色棉大衣,应该是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弄破,又被他仔仔细细地缝补好的。 他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右手腕被看守牢牢地铐在椅背上,只留下一只左手自由活动,方便他等会吃东西。 “…未婚妻?” 达达利亚也在打量荧,她如今换了一袭至冬本地姑娘的装束,裹在羊毛围巾里的脸颊和鼻尖都冻得红扑扑的,倒真的有几分他妻子的模样了,他咧开嘴角笑着调侃道:“我竟不知家里什么时候给我安排好了包办婚姻。” 他看似在笑,实则这笑意只浮于表面未达眼底,他注视着她的眼神从未像这样冰冷过,幽蓝色的深邃双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她看不穿他真正的情绪。 “怎么,对我不满意?”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荧冷着脸将篮子里的食物一一取出来摆在桌面上,“不满意也将就将就凑合过吧。” 她带来了达达利亚妈妈烤的黄油蛋糕,他爸爸做的红肠和腌咸肉,以及兄弟姐妹们一起揉的用以佐餐的白面包,时间紧迫,他们目前也就只能弄到这些了,但荧觉得比起外面花钱买的,达达利亚更愿意吃这些。 还有一小袋花花绿绿的糖果,是托克特意节省下来要留给哥哥吃的。 「哥哥他最喜欢吃这种香香脆脆的糖了,每次都会一连吃好几颗才停下来。」 这种糖以前达达利亚也给她带过,它外层被巧克力包裹着,里面是用果仁做的酥脆夹心,口味对于成年人来说有些偏甜,但对于达达利亚则刚刚好。 达达利亚用没被铐起来的那只手拿了块黄油蛋糕切片,刚入嘴他便知晓了家人还没有遵循他的安排逃出去这个让他既生气又心痛的事实。 “不,我很满意,”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我的小妻子会这么合我心意,怎么办,我都快要不舍得上刑场了。” 这话一出,一旁监视的看守立刻警惕地把手移到了腰间的枪袋上。 达达利亚自身实力强大,就算失去了神之眼,就算被镣铐束缚住了手脚,看守依然十分忌惮他,幸而他来这里还没怎么被刻意针对过。 没人有兴趣去折磨一个将死之人,即使他们都是名义上的无神论者,不怕恶灵回魂报复。 “看守同志,放轻松一点,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毕竟还有女同志在场呢。” 达达利亚叼着块蛋糕,没心没肺的冲着看守吃吃地笑。 这么流里流气的动作,他做起来却不显得粗鄙,看着倒更像一个正在跟学校里古板教师插科打诨的调皮少年。 荧被达达利亚那句「我的小妻子」弄得心绪难平的同时,不忘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他可是差点要死了欸。 “怎么了,谁又惹我的小妻子生气了?”达达利亚将剩下的蛋糕推了过去,“别不高兴了,陪我一起吃点吧。” 见她摇头,达达利亚又挑衅般地递了块他刚刚咬过的蛋糕过来,像逗狗那样逗弄她,他似乎笃定自己会被她愤怒地一巴掌拍开。 然而荧没有如他所愿,她只愣了片刻,就面色如常地低下头衔住了那片蛋糕,位置刚好就是他咬过的那里。 “谢谢,很好吃。” 荧就着达达利亚伸过来的手吃完了那片蛋糕,红润的嘴唇沾上了一层薄薄的油光,她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哈——看来我的小妻子更喜欢被我吃过的蛋糕。” 现在反倒是达达利亚有些不自在了,年轻的脸庞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他轻咳了一声,仿佛在掩饰些什么。 ——那晚的她,也是像这样吃着他的。 抬起下巴,脖子前倾一伸一缩地吞咽他。 “你渴了吗?”荧看向看守,将带来的水壶递给了他,水壶盖子上顶着一枚数额颇大的摩拉,“劳烦您帮我打些热水来,我想泡茶给我的未婚夫喝,省得他噎着。” 看守一走,达达利亚就敛了笑意,他板着脸冷淡道:“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我说过了,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我会不念旧情毫不犹豫杀掉你。” 亲口说出这种决绝的话的人是他,心中一直隐隐期盼着她来探望的人也是他,达达利亚觉得自己真是无可救药到了极点。 “来看你,”荧没有被他的态度激怒,选择性地忽略掉了他那句气话,她平静地补充道,“你家人托我来的。” 见自己刻意放出去的狠话就像拳头砸在了棉花上,对她完全不起作用,达达利亚只好生硬地点了点头,语气稍稍缓和了些:“我家里的事…劳你费心了。” 他知道她的,万一他的家人真出了事,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她对任何她遇到的有困难需要帮助的人都这样。 ——当然,除他以外。 如果不是有人求她,她说不定都忘了有他这号人存在。 思及至此,他骨子里的那股傲气就又上来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之前就算被关进梅洛彼得堡,也都没能等到你来见我一面,没想到现如今你竟会为了见我这种人而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流放之地来,我好大的面子。” 达达利亚希望荧能立刻被他阴阳怪气的讽刺气走,他一点都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这副如同丧家犬一般的邋遢样子。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以那个意气风发的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的模样永远留在她记忆中,这样她未来某天想起自己曾和他这样的人睡过也不至于会觉得太过恶心。 “你——” 她还要再说些什么,看守提着热水回来了。 荧只好将求饶的话收了回去,紧抿着嘴唇替达达利亚往茶里加了两块糖。 她受不了他用这种带刺的态度跟自己说话,这让她感到痛苦,感到委屈。 但她也知道,这是自己该得的报应。 荧还不想走,只能沉默地看达达利亚吃东西,心中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情绪正在发酵酝酿着。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吃过正经食物了,吃东西时的表情格外认真专注,像是想要铭记住这些味道。 半小时的探视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看守带自己离开之前,荧率先开口:“看守同志,我能申请在这留宿吗?” 说这话时,她以不显眼的方式又给看守塞了一袋钱,是个他不舍得拒绝的数字。 “至少…我想留下他的孩子。” 她羞怯地咬了咬下唇,有些难为情地恳求道。 达达利亚先是瞪圆了他那双蓝眼睛,然后皱起了眉头,不知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他已经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不是吗? 这里的监狱并不禁止囚犯家属留宿,即使是死刑犯,也会有深爱着他的傻女人愿意和他生下孩子,权当留个念想。 “咳,鉴于犯人这个月表现良好,故予以特许,明天一早必须得离开——下不为例。” 看守掂了掂沉甸甸的口袋,心中又是好一阵狂喜,他故作严肃地颔首同意了。 毕竟是年轻人,干柴烈火的,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荧就这样跟着达达利亚一起被押送回了他的小单间里,这么危险的重犯,没哪个看守敢把他和其他犯人关一起。 卸下达达利亚身上所有的镣铐后,看守重重地关上了铁门,临走时还在外面落了好几层锁。 这间囚室不大,逼仄得只够放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跟一把椅子,其中一面水泥墙上留了个巴掌宽的窗口,可以隔着铁制护栏看到外边不断蠕动着的灰蓝色海面。 囚室自带一个小卫生间,除了淋浴需要出去用公共浴室的,日常洗漱和上厕所都能在这里解决。 屋角砌有暖炉,提供最低限度的供暖,温度要比外面高一些,荧忍不住脱掉身上厚重的大衣和围巾,将它们抱在了怀里。 “给我吧,我拿去挂起来。” 不经意间瞥见她颈侧上的一抹红痕,达达利亚极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淡淡地开口道。 “啊…好,麻烦你了。” 似乎没料到达达利亚会愿意主动搭理自己,荧受宠若惊地把衣物递了过去。 达达利亚接过荧刚脱下来尚带着余温的外套和围巾,将它们稍作整理后挂在了门背后的简易衣帽架上。 隔着手套,指尖上仿佛都能沾染上了她的体温和气味,他对此感到眷恋痴迷的同时,心中又泛起了无尽的烦躁与怨忿。 ——还是在事态完全失控之前把她赶走吧。 “条件简陋,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喝点热茶吧。” 不等她回话,达达利亚就径直提起烧水壶放到暖炉上烧开,用荧带来的茶叶为她泡了一杯茶。 呵,连茶叶都是璃月产的,她还是这么喜欢璃月。 会面期间一直被监视着不方便说话,现在总算能独处了,二人反而愈加沉默了起来。 “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不会被人监视,呵…你特意留下来是有什么话要跟我交代吧?” 达达利亚将唯一的那把椅子留给了他远道而来的客人,自己则在床边坐下,过了好半晌才开口。 为了不让自己自作多情勾起绮思,达达利亚体贴地帮她找了个正当的理由。 “为什么觉得那是借口?或许我是真的想和你生个孩子也说不定呢?” 荧没去坐那把椅子,她放下茶杯走到达达利亚的床边,鼓足勇气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伙伴,一段时间不见,你变幽默了啊。” 一阵微怔过后,达达利亚又恢复到了他刚才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有吗?” 荧往前又迈了一步,她的腿刚挨到达达利亚的膝盖,就感觉到他的身体立刻紧绷了起来。 …连和她身体接触都无法忍受了吗?看来她真的被他讨厌了。 她只好改变策略,咽下心头的苦涩,厚着脸皮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达达利亚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坐得离她更远了些。 硬邦邦的床板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被褥,连海绵垫都没有,荧坐下时甚至都感觉屁股被硌了一下。 “…你平时就睡在这种地方?”她难以置信地用手在床铺上又压了压,几乎都能摸到床板上的木刺了,“这被褥里的棉花都快要洗没了吧?” “是啊,所以你还是尽快离开吧,大门马上就要关了,现在出去或许还能坐上返航的船,不然至少要等到明天早上。” 达达利亚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般的笑,他随意地拍拍床板,让它发出类似敲门一般咚咚的声音:“虽然我很乐意把床让给你睡,但你一定会后悔今晚留在这里跟我一起过夜的,哦,运气不好的话,晚上兴许还会有老鼠蟑螂到处爬——希望今晚外边楼道上的公共厕所不要涨潮。” 若不是他爱干净天天打扫卫生,臭虫跳蚤什么的肯定也少不了。 和这里比起来,梅洛彼得堡简直算得上五星级豪华度假村。 …好不容易混进来的,才不会后悔,荧心道。 楼道外不知道哪间囚室忽然有人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她吓了一跳:“什么动静,你们这养大象了?” “天寒地冻哪来的大象,不过是隔音差些罢了,”达达利亚故意膈应她,“这算什么,晚上还能听到其他狱友的磨牙声、打鼾声……” 怪不得他憔悴了这么多,这种恶劣环境下谁能睡得好? “跟我说说吧,你在这里的生活。” 荧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连说话的时候都带了些鼻音,她一定是感冒了。 “我在这里的生活?有什么好说的,你是接了蒸汽鸟报的采访任务才来的吗?”达达利亚终于为她不合理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每天不是挖矿,就是砍木头,偶尔被狗追着撵,劳改犯嘛,都这样。” 他提起这些事的时候脸色十分平静,仿佛说的只是别人的经历。 “哈哈,你这是什么表情?别把我想得太可怜了,伙伴,每天完成那点劳动指标对我来说也还算是轻而易举的事,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让我看看你的手。” 荧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二话不说便要去扯他的手套。 从刚才起她就觉得奇怪了,他就连吃东西的时候都没摘下过手套。 “…不要看,”达达利亚猛地抽回手,“很恶心的。” “——就让我看一眼!” 明明是命令的口吻,达达利亚却从她这句话中听出了一分恳求,他好不容易坚硬起来的心又软了下来。 …算了,自己在她面前,早就已经没有什么体面了。 达达利亚不再反抗,老老实实伸出手任由她小心翼翼地褪下了自己的手套。 “…怎么会这样。” 荧捧着他那双伤痕累累的大手,再也无法抑制住泪水,一颗接一颗的泪滴如雨点般砸在了他的裤腿上。 “男人的手,糙就糙点嘛,不打紧的,”达达利亚毫不在意,反过来安慰她,“不过就是生了些冻疮。” 有时候戴手套会耽误到劳动效率,看守就会勒令他们这些犯人摘下手套。 所幸他足够皮实,手才没有变形,和他一起劳动的犯人手指大多都冻成了红通通的胡萝卜。 荧记忆中,属于「公子」达达利亚的那双手,它们的上面可以有习武的薄茧,可以有被利器划破的伤痕,但却独独不会有这样落魄可怜的疮疤,手腕上也不会有一圈圈被镣铐长期磨损留下的溃疡…… “会很疼吗?” “不疼,只是有时候痒起来会有点难熬。” 他总是忍不住去挠,直到皴裂的皮肤被挠得流出血来,用痛感覆盖瘙痒才会让他觉得好受一些。 现在他的冻疮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是留下了难看的疤痕,短期内是不会恢复的。 纵使知道她的关心或许又只是一场骗局,达达利亚也还是不忍心也不舍得让她哭成这样。 他这是第一次看到她在他面前落泪,还哭得这么惨兮兮的,跟个小孩子似的。 “别哭了,伙伴,再哭就要变成花脸猫了,你是来给我做临终关怀的吗?说真的,效果很好,我被安慰到了。” 看到他的手就哭成这样,要是以后得知他的「死讯」,岂不是要哭晕过去? 毕竟是善良正义的旅行者,就算是面对罪大恶极的反派也会忍不住落下同情的眼泪吧。 他还能再奢求些什么?能在被「处决」之前再见她一面,已经是他这段时日里能遇到最幸运的事情了。 达达利亚抬起一只手,像安抚亲人那样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他果然还是没能对她狠心。 没想到他的手刚放上去,荧就直接顺势窝进了他的怀里。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抱着她,却又不敢抱得太紧,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把她给揉碎了。 “好啦好啦,乖,听话,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达达利亚一边放软了语气哄着,一边轻拍她的后背,她抖得好厉害。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甘心地被他们这么摆布啊?” 荧贴在达达利亚胸口,死死地攥着他的前襟,喃喃道:“…这样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已经不存在了哦,关于这件事,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达达利亚抱着她安慰的同时,又忍不住用话来刺她。 “他们威胁你了?” 荧已经如愿成功地钻进他怀里了,自然不会继续去在意他那些色厉内荏的冷言冷语。 “他们跟我签了协议,保证我一死就对我家人的身份背景既往不咎。” 用一柄折断的利剑来交换家人的平安,是笔不错的买卖,那些人想要讨伐愚人众余党的功劳,而他只想让他的家人不被他的身份影响,好好活下来。 他本应早已死去,在那场最终的战役中。 荧猛地从他怀里抬起脸怒瞪他,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得更厉害了:“你就不怕他们说话不算数?!” “这点信誉他们还是有的,我也…掌握了一些他们的情报,他们刚上台,根基尚且不稳,不想双方闹得太难看。” 他现在充其量就是个代表「愚人众」的符号罢了,失去神之眼和深渊力量的他对他们构不成多大威胁,他们知道他在愚人众向来独来独往,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势力。 达达利亚用自己还算干净的衬衣领角,像擦拭珠宝那样仔细谨慎地擦着荧脸上的泪痕,他怕自己的手太糙,会磨疼她细嫩的皮肤。 “我亲爱的小记者,你今天的采访素材也该收集够了吧?”他捏起她鬓边的一绺头发绕在指间把玩,“现在能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了吗?我要听实话,只要你足够诚实,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我想你了。” “伙伴,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达达利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刚要放开她,就被她搂住脖子缠了上来,软软的胸脯就这么紧紧地压在了他单薄的棉衣上。 “我看起来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荧终于止住了抽噎,她直视他那双没有高光,如无底洞般的幽蓝色的眼睛,“既然都申请到了过夜的机会,整夜干躺着你不觉得可惜吗?” “别胡闹了,要是觉得无聊,我可以给你讲故事,把我这辈子里所有人生经历给你讲一遍都可以,反正那些故事马上就要失传了,你把它们卖给蒸汽鸟报还能赚不少钱……” 达达利亚感到一阵阵目眩,她这是想做什么呀?为什么还想要和他这样的人做啊? 就凭他那几日对她的所作所为,她不躲着他都算不错了,现在还上赶着来睡他? ——他可是放言过下次见面要亲手杀掉她的。 上一次和她睡,他失去了属于执行官的荣耀,这一次呢?他又要失去些什么?他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以前还是执行官时,他主动靠近她向她示好,她总会嫌弃地将脸撇到一边;现在他好不容易狠下心对她态度冷硬,她自己又贴上来了。 ——像野生动物一样不可理喻的家伙。 “你可以一边做一边跟我讲。” 趁达达利亚慌乱之际,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移动到了他身上,正不偏不倚地跨坐在他的腿间。 她的手抚上他稚气未脱的脸颊,轻轻地触碰着他漂亮又精致的五官。 深邃的幽蓝色双眸,高挺秀气的鼻子,柔软的嘴唇……无一不令她心动。 通过观察达达利亚刚才的表现,荧几乎能确信自己在他心中仍然占据着一席之地。 “…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像在撒娇,又像是在开玩笑。 “…真是没想到啊,伙伴,你这是被我操爽了上瘾了?你来找我——就为了做那种事?” 把劳改监狱当作妓院来逛的,她怕不是第一人。 达达利亚本是想故意用粗鄙的话语刺激荧,希望她能放弃对他做这种无聊的恶作剧,不料她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坦率地点了点头:“是啊。” 在他差点被她这句话气死之前,她紧接着说道。 “你说过的,许下的承诺,就该好好遵守,我已经说了实话,现在该轮到你兑现诺言了。” 荧把脸埋在达达利亚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身上的气息,冷冷的,像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但却能让她感到安心与温暖。 看她将自己几年前随口说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达达利亚没出息地消气了大半。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荧温柔地看着他笑,他抑制不住地低下头亲吻她,她没有躲开,红着脸闭上了眼睛…… “哈…你还记得这句话啊,都是多久以前跟你说的了。” 达达利亚忍不住爱怜地抚摸着荧的脑袋,她头发的手感还是那么好,就像他家里养的小羊羔一样柔软,光是这样触碰着她,他的心都要融化了。 “…五年前,在「博士」的「玩具研究所」里。” 她帮着他一起回忆。 那时的达达利亚,就算因为乱开魔王武装把自己折腾得奄奄一息,也依旧是那个轻狂自信的模样,从没像现在这么狼狈黯淡过。 “哈哈,那会我们还是棋逢对手的强敌呢。” 达达利亚提起这事时,语气就像一个垂暮之人在缅怀他年轻时候的岁月,他现如今明明也才不过二十出头。 众神陨落,深渊与天理共亡,现在的他就是个在普通人类里战斗力还算得上拔尖的武人。 “达达利亚……” 感觉到他的手指正在自己的发间轻轻地拨弄,抚摩,指尖上的暖意渐渐渗透进头皮里,酥酥麻麻的,她的身体也慢慢变得沉重了起来,荧意识开始迷糊,舒服得就快要在他怀里面睡着了。 “还叫我「达达利亚」呢?…算了算了,你高兴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达达利亚见她快要睡着后舒了一口气,声音愈发地温柔起来,他接着用哄弟弟妹妹睡觉的声线哄她:“我去拿点衣服给你垫床上睡觉好不好?” 他能看得出她已经很累了,不是奔波几日的累,他敢肯定她自打那一战后就没有让自己放松下来过,他还没禽兽到要对这样的她下手。 达达利亚曾梦到过她无数次,每次都以濡湿的被单结尾。 梦里的她时而主动时而被动,有时出现在他腰腹间激烈地上下耸动,有时又匍匐于他身下半推半就地扭动着身子吞吐…… 而他如今却要表现得像个绅士一样克制住自己对她的所有欲望,即使他曾在她身上或温柔或肆意地发泄过一次次欲望,即使他曾品尝过她肌肤上每一种滋味…… “…不要,”荧闷在他怀里用力地摇了摇头,“还没给你做临终关怀。” …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啊? 达达利亚只好抱着她一起倒在床上,扯开被子将两人一卷:“好了,现在我们睡过了。” “…糊弄三岁小孩呢。” 荧平躺在床上,胸口不断剧烈地上下起伏,总算是笑了出来。 这是达达利亚今天第一次见到她笑。 以前的荧虽然也总冷着一张脸,但偶尔还是会笑的,尤其是和她的那些伙伴在一起的时候。 哦,她从不乐意在他面前笑,好几次她不小心在他面前笑出来,他觉得可爱情不自禁地盯着看还被她瞪了。 只有那天晚上的她,对他笑得格外温柔,就好像她真的爱上他了一样,于是他死心塌地地步入了她布置好的陷阱。 当时的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和她会像他的父母那样恩爱,忠贞地陪伴着彼此;他也期盼着有天能带她到女皇陛下的圣像下像所有至冬夫妇那样许下相守相爱的庄重誓言;如果她愿意要孩子,他就连小宝宝的名字都提前想好了整整一记事本来供她挑选…… ——然而这一切甜美假象背后的,是等待他失足跌落的深渊地狱。 第一次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变成了一只努力学着把利爪收拢进肉垫里的幼虎,虽然身体一直在抖,但还是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配合他,温顺得不像话——他本以为对她出手会被她狠狠地挠上一顿的。 他是初次做这种事,就连接吻都是头一回,在她面前表现得既生涩又鲁莽,像个新兵一样…… 那时的她是以怎样的心情雌伏在他身下的呢? 是快乐,还是屈辱? 是不习惯做这种事情,还是不愿意和他这个人做? 当时的他有多幸福,后来的他就有多痛苦。 “你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最可爱。” 达达利亚侧过身,视线又不由自主地黏在了她脸上。 “…看来你也不排斥和我做。” 荧也盯着他看,笑得更甜蜜了。 还好,还好没被他讨厌,还好他还愿意喜欢她。 “不值得的,”达达利亚脸上浮现出一种她陌生的,寂寞的神色,“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他手上已经没有任何对她而言有用的情报了,随着愚人众的覆灭,它们也都一并失去了价值,也只有冬都那群政客和记者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但我还是想要你。” 荧撒娇似的拉着他的手,将他粗糙的指节放在唇边不住地亲吻,先是指节,然后是掌心,最后是他的手腕…… 冻伤和镣铐留下的丑陋疤痕被她柔软温热的嘴唇触碰到,变得烫了起来。 “…不要什么东西都往嘴里放啊,又不是小孩子了。” 达达利亚忍不住像教育弟弟妹妹那样轻轻地训斥着她,却无力从她的吻中抽身逃离。 被她这样亲吻着,他从头到脚都宛如被电流击穿一样,身体不能控制地战栗了起来。 荧的脸庞一点一点地靠近了过来,达达利亚能感受到她正在急促地喘息着,她可爱的呼吸声远胜过他所遭受过的任何一种酷刑,直接越过肉体,折磨他的灵魂。 “想——被——你——干——” 她伏在在他耳边,火上浇油地轻声呢喃道。 作为最纯粹的战士,身体的反应总是比头脑要快上半拍,当达达利亚再次恢复自主意识时,愕然地发现自己已经将她双腿分开压在了身下。 荧面色潮红,唇瓣上带了可疑的水迹,而他正隔着衣服粗鲁地握着她的一只乳房。 她脸上挂着得逞的神情,湿润的双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仿佛在嘲弄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也不过如此。 “怎么停下了,不继续吗?” 看着达达利亚愣在自己身上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荧用双腿环住了他的腰,抬起下身像发情期的小动物一样往他高高隆起的裆部上不停地蹭。 “伙伴,你这样也太狡猾了。” 达达利亚的脸因情欲变得扭曲,痛苦又愉悦地呻吟着。 “你明明也很想和我做,不是吗?”荧学着他从前那样眯起眼睛,像只狐狸一样地笑了出来,“之前又不是没做过,现在还要等我来出手,公子真是太丢人了。” 他双唇紧抿,下身硬得像一块烙铁,再否认下去也只是欲盖弥彰。 “…只有今晚,”达达利亚认输了,“答应我,天一亮你就离开,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 他不愿她因为他的事情受到牵连——他一点也不想让那些人知道用她能威胁到他。 他承认她很强,但如果她将要面临对抗的是一整个国家呢? 百足之虫,至死不僵,至冬这个庞然大物就算现在被人折腾得乌烟瘴气,它所残存的力量也足以将她碾碎。 荧不置可否,直接上手强行解他的衣服。 “等等…我身上很脏,都是灰。” 达达利亚逃跑似地从她身上爬起来,有些慌张局促地坐回到了床边。 在这里,囚犯只被允许一周洗一次澡,平时每天只能做些基础的清洁,而他上一次洗澡是在前天,他不想以这样脏污的身体玷污她。 她曾是他心中最美的那颗星星…现在也依旧是。 “我叫人送热水进来。” 荧用手肘支撑起身体,从背后抱住了他,把鼻尖埋进了那头卷翘的橘红色发丝里轻轻蹭着。 只要肯给钱,在这种远离权力中心的偏远地方什么事都能做得到吧? 但现在达达利亚不想看到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他怕一有外人侵入,这个过于美丽的梦境就会立刻分崩瓦解掉。 “…不用叫看守了,我去卫生间擦洗一下。” 卫生间里有洗手池和香皂毛巾,足够让他把身体清理干净。 “嗯,我等你。” 她在他侧脸上轻吻了一下,像个听话的好孩子那样抱着膝盖坐到了床铺的角落里。 铁护栏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冬日里好不容易有的那么一点点光明像是被什么庞然巨兽张口鲸吞掉了,整个至冬又复归黑暗。 达达利亚在卫生间里待了足足快一个小时才出来。 不知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还是给她预留出反悔的时间。 他出来时只在下身围了一条浴巾,上身就这样光裸着,人虽是清瘦了几分,但肌肉一分没少,他不仅有着结实漂亮的胸肌,腹部的肌肉也如白巧克力排块般排列得整整齐齐;一头橘红色的发丝还没有完全干透,服帖柔顺地耷拉了下来,显得整个人乖巧显小了许多,看起来就像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 少年的修长瘦削,男人的健美结实,两者巧妙地完美结合在了他一人身上。 尽管达达利亚动作很轻,床上睡着的人还是被他开门时的动静给弄醒了。 “洗这么久,差点以为你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