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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怀念的 第79节

    王奇买了份早餐送来,他没什么胃口,随便吃几口对付一下,到了上班时间,他已经工作一个半小时了。

    十点王奇端着咖啡进来,将咖啡放在办公桌上,顺带说道:“周总,您母亲来了,提出想进来见您,您看——”

    “嗯,让她进来吧。”周光彦头都没抬,端起咖啡抿一口。

    过了会儿,方瑾出现在办公室。

    周光彦合上文件,抬眼看去,发现几日不见母亲憔悴许多,鬓边竟多了几丝白发。

    以往母亲总会定期染发,确保发色乌黑,最近不知怎么,竟没染。

    兴许是烦心事太多,顾不上其他,也没心情捯饬了。

    “光彦,你这么久都不回家,妈想你了,来看看你。”方瑾笑了笑,眼里闪着泪光。

    周光彦淡着脸点一下头,叫了声“妈”,算作回应。

    方瑾从包里掏出一个小药瓶,走到周光彦跟前,将小药瓶放在办公桌上。

    “之前看见你脸上有伤,是磕着了,还是跟人动手了?”方瑾关切地问。

    周光彦勾起一抹冷笑,母亲总是这样,关心来得太迟,就越发显得虚情假意。

    见他不答,方瑾又自顾自解释:“其实那天是想关心一下来着,想问问你怎么回事,想跟给你找药膏擦擦,可那时候一心惦记着你和予希的事,忙着质问你,就——”

    方瑾顿住,摇了摇头,低头抹泪,叹息道:“唉,总之,是妈妈不对,妈妈不该那样。这个药膏专治跌打损伤,你收好,以后再伤着就多擦擦,好得快。”

    周光彦瞥了眼桌上的小药瓶,仍是一脸淡漠:“嗯。”

    “光彦——”

    “还有事儿么?没事儿您先回去吧,我得开会去了。”周光彦起身。

    其实上午没会,他只是不想再跟母亲共处一室。

    他觉得窒息。

    方瑾见他绕过自己,径直往门口走去,不禁着急:“儿子!妈想——妈想求你个事儿……”

    周光彦脚步放缓,又走了几步才停下,望着前方,没有回头。

    “怎么?”他问。

    方瑾走过来,抓住他胳膊,发红的眼睛盯着他,目光充满恳求。

    “庄怜月不是妈害死的,她是自己难产死的。她命苦,没闯过鬼门关,孩子生出来也夭折了……妈知道,跟你说这些,你是不会信的,可我还是要说!没做过的事,妈不能让你一直误会!庄怜月死后,外面不是没有过关于我的风言风语,为了你爸爸,为了这个家,我一直选择低调处理,甚至想过告他们造谣,可这样一来,不就闹得更大,谣言传得更广了吗?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没想到自己亲生儿子竟会听信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我这个当母亲的,说不难过,那是假的!可再难过,也只能怪自己以前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没有取得儿女们的充分信任……光彦,妈求你,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以后且不要再提,就当是给妈妈留一个清净的晚年,也让庄怜月和她的孩子,在天安息吧!”

    方瑾说着,眼泪流个不停。

    听完,周光彦神色未变,面上平静如初。

    他拨开母亲的手,淡淡开口:“我去开会了。”

    方瑾看着儿子背影消失在门外,捧着心脏处痛哭。好一会儿,王奇进来,毕恭毕敬搀扶着她离开。

    ·

    星期天上午,周光彦和周闻笙一起飞往海城,去和睦医院看父亲。

    父亲还躺在病床上没有醒来。

    为了安全起见,周光彦一直没将他接回京州。路途漫漫,海陆空三种方式,从南到北的距离都太过遥远,他怕中途出什么岔子。

    前一阵儿太忙,姐弟两个都没来看望父亲,今天好不容易得空,就结伴飞了过来。

    周闻笙坐在病床前,握着父亲的手说了一会儿话,周光彦始终默默站着。没多久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他转身出去接电话。

    打完电话,扭头看见周闻笙在身后,周光彦收起手机,往病房看去:“说完了么?”

    周闻笙苦笑:“嗯,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爸爸什么也听不见……”

    周光彦无话,正想着该怎么安慰她,忽然听见她问:“你要安排谁出国?刚听你在电话里说办什么工作签证。”

    这事儿周光彦本来不想说的,不过沉默一会,又觉得跟她说说也无妨。

    毕竟,她和沈令仪关系还挺好。

    “沈令仪。我打算把她送出去,先办工作签证,让咱们国外那边的公司接应,日子久了,时间够了,再移民。”周光彦转脸看向别处。

    周闻笙有些惊讶,过了片刻,挑着的眉渐渐落下,拧起眉心问道:“她呢?她什么想法?”

    周光彦双手揣进西裤兜里,后背靠在走廊墙上,微仰着头,面无表情:“她同意了。”

    好一会儿,周闻笙叹气:“你让她去,她没办法不同意。不过你把她安排进咱家国外那边的公司,她愿意么?”

    周光彦:“不知道,不愿意就算了,反正宋临有的是办法送她出去。”

    他只是不想什么都不做。

    最后为她做点什么,她要是不领情,就算了。

    周闻笙又叹一口气,看着弟弟,目光有几分责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周光彦垂眸,沉默不语。

    许久,他冷不丁开口:“周闻笙,我要是让程予希沦落到很惨的地步,你会恨我的,对么?”

    周闻笙一愣,眉心紧蹙:“什么意思?你不会还想——那些事,不都是妈妈做的么?妈妈什么都承认了,你怎么还要欺负予希?又或者,你就是恨不得把她欺负死,才满眼对吗?我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恨她!就算你不娶她,要娶的是别人,你也会这样伤害你的妻子吗?”

    等周闻笙红着眼骂完,周光彦才转过脸来,平静地看着她。

    “很多事情,说出来你也不会信。总之,沈令仪出国后,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该是找程予希秋后算账的时候了。你要是为了她跟我反目,也行,咱们这个家,或许早就该散了。”

    周光彦说完,最后看了姐姐一眼,不急不缓迈步离开。

    站在原地的周闻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所措地攥着双手,良久后,陷入沉思。

    当天晚上周光彦飞回京州,落地就接到王奇电话。

    王奇告诉他,自己跟沈令仪沟通过出国的事,她拒绝了这个提议。

    周光彦问:“她还说什么了吗?”

    王奇想了想,还是把沈令仪的话原封不动转达过去:“沈小姐最后说,‘谢谢周先生帮忙,不过她不需要了,以后也请周先生以及跟周先生相关的人,别再以任何形式和任何理由联系我,我跟周先生,已经恩怨两清,只希望以后再无往来。’”

    这番话让王奇不禁唏嘘,默默记在心里,本想换成委婉的话语转达给老板,又觉得他们之间走到这种地步,再委婉好像没有什么意义,不如直接一点,快刀斩乱麻,好让老板也趁早死心,看清这段关系,早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周光彦一言不发,半晌,王奇试探着问:“周总?周总您还在吗?”

    周光彦坐进车后座,闭上眼,轻揉眉心,淡淡说道:“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闭了好一会儿眼,再挣开时,眸子上蒙了一层雾。

    扭头看向窗外,蒙了雾气的眼睛,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

    路上的街灯,光点,晕开成一片片光斑,不断倒退的街景,行人,变得如梦似幻,一切都不再真实。

    只有孤独,空虚,和痛苦,真实得让他想哭。

    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胃难受起来,他捂着痛处,又将眼睛阖上。

    老郑停车等红灯,从后视镜里看到老板痛苦的表情,扭过头来关切问道:“周总,胃疼是吗?”

    周光彦不作声。

    老郑不放心:“等会儿我找找药店,停路边去给您买药。”

    疼痛越发剧烈,周光彦眉心紧拧,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用。”

    老郑叹气:“您别硬扛,该吃药还是得吃药。”

    周光彦沉默。

    绿灯亮起,老郑将车往前开,又说道:“要不我还是送您去医院吧。”

    周光彦额头滴下冷汗,仍是那两个字:“不用。”

    老郑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大着胆子冒失了一次。

    “周总,您就算疼晕过去,我给沈小姐打电话,她也未必会来。她要是不来,再说些跟您划清界限的话,您得更难受。不管怎么说,感情这玩意儿,都没有药好使。您这样折磨自个儿,没有任何意义。”

    周光彦许久不作声。

    老郑见前面不远处有家药店,将车开过去停在路边,下车给他买药。

    很快,老郑带着药回来,从车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将药按说明书的定量取出两粒,拧开矿泉水瓶,一并递给周光彦。

    周光彦没再犟。

    他也觉得再不吃药,自己该疼晕过去了。

    其实他挺不想让沈令仪知道的。不想把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展示给她。如果他真的在车里疼晕,或许老郑还是会给沈令仪打电话。

    而沈令仪只会让老郑给他吃药,送他去医院。

    老郑说得没错,他心里,总归是隐隐存着那么点期待,而现实只会是一盆冷水,早晚将那点期待泼灭。

    胃药没多久便起了效果,疼痛缓解下来。

    车子开到住处楼下,老郑扶他上楼,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多了句嘴:“周总,尽早去医院查查吧,有问题能早点儿处理,晚了就来不及了。”

    老郑父亲胃癌发现时,已经是晚期,什么都来不及了。

    “嗯。”周光彦敷衍应了一声,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便也没表露出心里多烦躁,“回去吧,早点休息。”

    他关上门,转身走回房间,冲了个澡,头发吹到半干就上床了,靠在床头,捧着手机盯着屏保。

    这个屏保周光彦用了快四年。

    当初在海滩给沈令仪拍下这张照片,立马就用来当屏保了。

    一开始沈令仪还挺不好意思,嫌这样太张扬。

    他说自己手机又不是要给所有人看,把她照片设成屏保,每次拿起手机就能看见她的笑。

    沈令仪嫌他肉麻。

    后来有一回上外面吃饭,他遇到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跟人去走廊聊好一会儿,沈令仪拿他手机结账,看见有姑娘给他发微信,问:【周哥晚上有空吗?一起去酒吧喝一杯?】

    还顺带发来一张性感自拍,黑色吊带裙勾勒出火辣身材,后背几乎全都露出。

    沈令仪气得冒火,在外面又不好发作,结完账将他手机摔桌上,自己拎包走了。

    他回到包间没见着她,以为她去了洗手间,等好一会儿没等到人,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正纳闷,忽然看到不久前有个头像陌生的女人给他发过照片,点进去一看,隐隐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他立马赶回大学城那边,看见楼上主卧房门紧闭,两眼一黑,知道今天自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