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瞒 第6节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混杂在窗外传来的海浪声中依然清晰可闻,让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紧缩。 “如果我说能,饶小姐想用什么交换。” 第4章 失礼了。 宁城。 深夜,新民医院住院楼内。 饶念匆忙赶过来时,手术室外的红灯刚刚熄灭。 病房里熄了灯,今晚病房里的兵荒马乱结束,所幸有惊无险,消瘦的老人佩戴着呼吸器,依然在病床上安静沉睡着。 几不可见的白雾浮现在氧气罩上,三年了,仿佛病床边的心率检测仪才是唯一能证明人还活着的证据。 房间里安静下来,夜深人静,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 饶念轻轻握着钟惠华形如枯槁的手,苍老如枯树皮一般的皮肤下,她努力去感受着那细微的脉搏,乱了整晚的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她从小就没有家,在福利院长大。从有记忆开始,钟惠华就是福利院的院长,后来一直将她当成亲孙女养大,一直到饶念15岁的时候,才被现在的饶家夫妇领养。 后来钟惠华的身体状况愈下,因为脑溢血而昏迷不醒,直到现在,整日只能靠着营养液续命。 钟惠华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待她好的人,所以今晚无论饶念在哪里,都必须要第一时间赶回医院。就算真的到了最后的时刻,饶念也能陪着她。 万籁寂静下,只有检测心率的仪器发出微弱的声响。 饶念忽而又回忆起刚才游轮上的场景。 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男人垂眸盯着她,幽暗的眼眸中如坠着一片漩涡,让人不由自主地跌落进去。 如果他说能,她想用什么来交换。 饶念的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想不好怎么回答。 又或者说,她不确定霍聿深想要的是什么答案。 她是蒋家泽的未婚妻,而他是霍氏集团的董事长。 她现在出现在他的房间里就已经是错的。 就在饶念动了动嘴唇,试图开口时,就听见男人已经按下桌上的座机,唤了助理进来。 他沉声吩咐:“去安排。” “修改航线,就近找港口停下来。” 饶念一愣,错愕地抬眼。 她甚至还没回答他的问题。 “是,霍董。” 霍聿深的话果真比圣旨都管用,没过多久,游轮就已经找了一处最近的港口停下,船上的宾客都面面相觑时,饶念已经被人悄无声息送下了船。 他的人一路开车将她送到医院才离开,甚至连蒋家泽都不知道她已经悄悄离开了。 她开始觉得霍聿深的那句话似乎只是在逗她。 他没有勉强她立刻给出一个答案,又或者说,他只是想让她欠下这个人情。 明明一开始是她先帮了他的忙,最后反而变成她欠了他的。 也不知道是她太笨,还是那男人实在是心计深沉。 还是老谋深算... 但不管怎样,他还是帮了她的。 饶念靠在陪护椅上,无声裹紧了身上的西装。 衣服上沾染的味道竟然带着奇异的安抚效果,有些清冷的夜里也泛着暖意,足以让她的心跳速度加快,却让她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沉沉睡去。 一晚上,蒋家泽打了几通电话,饶念都没接,后来也就没再打过来。 游轮上的一晚仿佛只是一场华丽荒诞的梦,等饶念从梦里醒过来,剩下的唯一证明好像只有穿在身上那件昂贵又隆重的吊带裙,还有那件男士西装。 医院的护工一早就来了,她也没再多留,踩着高跟鞋从病房出去进电梯的这一路,不知道惹来多少人侧目。 陪床陪了一夜,饶念脸上的妆已经快花得差不多了,今天是周末,她不用去拍卖行上班。 饶念回家洗了个澡,出来时又看见沙发上搭着的那件男式西装,仿佛看见了一个棘手的难题摊在那里。 她走过去,指尖摸了摸,很考究的面料,质感柔软,没有品牌,应该是私人定制的。 这种衣服自己洗肯定是不行的,恐怕要送到高级洗衣店去。 但洗完衣服之后呢?她要怎么还给他? - 与此同时,港城私人高尔夫球场。 昨夜在维多利亚港驶出的那艘豪华游轮突然更改方向,让港城媒体嗅到了些许可以发散的苗头,因为有黎承祈这位浪荡子的名声在,很快就有狗仔撰写出一则精彩纷呈的爱情故事,说他在游轮上邂逅美人,缠绵一夜,最后闹得不欢而散,说的有鼻子有眼。 然而当事人却心知肚明自己有多冤枉。 霍聿深临时让人修改航线停船,还是在船上引发了一阵骚动,最后还是费了些借口才圆了过去,让黎承祈头疼了半天。 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可能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但黎承祈知道,唯独霍聿深不包括在内。 他们这种人,对人一见钟情的概率太小,尤其是霍聿深这样的身份,经受过的诱惑远超普通人,他更愿意相信霍聿深是出于利益目的,才符合这些年来古板禁欲的生活方式。 否则不惜大费周章修改航线,只是为了帮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女人? 何况那女人还是有夫之妇。 阳光下的绿色一望无际,被提前清场过的球场空旷无人,今日只接待vip用户。 一杆打完,成绩不太理想,黎承祈的心思却也没在这上。 他走回遮阳伞旁,观察着霍聿深的表情神色,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任何端倪。 最后无可奈何,只能用试探的口吻问旁边坐着的人:“这次老房子着火了,还是铁树开花了?” 遮阳伞下,霍聿深正在垂眼看着手机,上面是清宇拍卖行秋拍预览的最新消息。 滑倒页面最下方,贴出了几位拍卖师的照片。 其中某一张上,女人身穿着拍卖行的制服,乌黑长发披肩,杏眸微弯,笑容自信大方,明明妆容浅淡素净,却在一众照片中格外亮眼。 他的视线不受控地停留在照片上,并没有再向下滑动半分。 见霍聿深沉默不语,黎承祈思索片刻,又提出了一种最有可能性的假设:“如果那女人是奉了蒋家泽的命,故意来勾引你呢?” “一个女人换几十个亿,他可稳赚不赔。” 闻言,霍聿深眼眸轻眯起,回忆起昨晚的场景。 勾引吗? 其实对他来说远远达不到引诱的范畴,一切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徐徐图之,算无遗漏地达到自己的目的,才是他的习惯。 他关掉手机屏幕,终于正眼看向黎承祈,淡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心甘情愿的。” 黎承祈手里还握着矿泉水瓶,听到这话,他猛地捏紧水瓶,瓶子的水溢出来,狼狈地洒了一身。 他顾不上湿了的衣服,不敢相信这是从霍聿深口中说出的话,震惊瞪大了眼睛:“她现在可还是蒋家泽的未婚妻,至少名义上是。” 只见男人从容不迫地起身,在他惊愕的注视下,波澜不惊地开口。 “很快就不是了。” 离开球场后,天色渐暗。 一辆豪车汇入车流,蒲川坐在前排观察着后座上的人,适时开口。 “霍董,凯特夫人的生日贺礼,我已经列出了几样做备选。” 闻言,霍聿深从文件里抬眼,只见蒲川将一本拍卖图录递了过来。 封面上的翡翠项链流光溢彩,夺目至极。 这些年跟在霍聿深身边,蒲川也略微学会了如何揣测老板的心意。 他轻咳一声,恭敬出声:“这条是清宇拍卖行在下个月秋拍的拍品之一,海蒂霍顿女士的私人珠宝系列之一,凯特夫人钟爱翡翠,应该会很喜欢。” 车窗外的夕阳余晖落下,光影变幻莫测,笼罩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遮掩住他的神情,让人看不真切。 许久,那道低沉的嗓音方才响起。 “就这件。” - 周一,饶念短暂的三天休假彻底宣告结束。 她周末把那件洗好了的西装取了回来,和手帕一起叠好,放进了衣柜的最深处。 仿佛那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他们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不可否认的是,霍聿深的确和她曾经遇到过的男人都不一样。 但饶念清楚地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所以她不会再天真地幻想。那件西装或许会永远躺在她的衣柜里,再也没办法物归原主。 而她也不可能一直沉溺在那晚的美梦里。 饶念用一个周末的时间疏解好心情,把那天发生的一切全部抛在了脑后。 周一早上,她像往常一样出门上班,正在换高跟鞋时,玄关上的电话忽然急促响起。 打电话来的是她团队里的助理之一聂佳,语气焦急无比。 “饶念姐,你现在来公司了吗?” 饶念:“怎么了?” 聂佳在那头急匆匆地道:“行里来了一个重要客人,非常非常重要的那种,属于是私人洽购,老板让我们临时收拾好预展场地,给贵客介绍展品,还我赶紧催你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