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林冬梅跟着胡矿长出了门，随后就看到胡矿长的秘书王斌也跟了上来。三人刚刚走出矿部大门，就看到一辆拉达轿车停在那。王斌主动做了前排副驾驶席，那林冬梅只好跟着胡矿长一起做到后面。车子发动后，没多久就看到一辆吉普和一辆卡车跟在他们后面。

    “上面都是保卫科的同志。”胡矿长淡淡地说道，“我听说纠察队那边办事有些粗鲁，担心他们委屈了我们的同志，所以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林冬梅心底默默吐槽，您干脆说您已经做好过去抢人的准备好了。

    胡矿长没有在意林冬梅的想法，而是继续询问道：“听说我们小林同志的对象是车站那边的？”

    第242章 正面交锋

    面对领导的关心，林冬梅只能回答道：“对。我的对象是红旗火车站的工程师。”

    “那以后我们要找火车站那边办事，有了你这个桥梁那就更方便了。”胡矿长笑道，“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一定出席你们的婚礼。”

    林冬梅大为尴尬，因为她只想在这个时代低调，所以她压根不打算将婚礼大操大办，顶多就是亲戚这边吃个饭，然后朋友同学同事那边再吃个饭就算了。现在胡矿长表示他要参加，那这个婚礼肯定规模小不了。

    一路上，胡矿长都彰显出一个长辈对林冬梅的关心，让坐在副驾驶席的王斌都感到有些嫉妒了。

    胡矿长的车队到达县城后就直接去了县机关大院，然后胡矿长带着林冬梅下了车，王斌紧紧跟上。

    “请问，革委会的苟主任在么？”王斌抢在胡矿长之前跟机关大楼的门卫室保安员问道。

    “请问你们是谁？是哪个单位的？找我们苟主任有什么事情么？”保安员询问道。

    “我们是红旗煤矿的。这位是我们的胡矿长，我们有些事情要和苟主任面谈。”王斌说道。

    “你们稍等下，我问问苟主任那边。”保安员拿起了电话跟苟主任那边说了起来。

    保安员过了几分钟就挂断了电话，然后说道：“苟主任请你们过去，他的办公室在三楼的最东侧。”

    众人上到三楼，就看到苟主任带着朱仁站在门口等候着大家。

    “胡矿长，这是什么风将你吹到我这里来了？”苟主任满面春风地问候道，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

    “老苟啊，我们一别多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又见面了。”胡矿长也热情地说道。

    两人寒暄了一阵之后，就进到办公室。

    苟主任的办公室有一个小型会议室，两方人马分别落座。

    “老胡啊，你带着这么多人上门，怕是来兴师问罪的吧？”苟主任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兴师问罪？老苟啊，你这人就是爱瞎想。”胡矿长淡淡地回应道，“我们这是有些误会想和你们澄清下，免得误会加深导致你工作犯错误。”

    林冬梅原本以为苟主任和胡矿长算是熟人，这几轮对话下来才知道这两人怕是有宿怨的。

    “你是为了你们那个‘合作猪圈’来找我的吧？老胡啊，你糊涂！”苟主任严肃地说道，“你身为干部，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呢？这可是根本错误！”

    “老苟，大家明人不说暗话，我倒是想知道什么叫‘根本错误’？”胡矿长显然不是怕事的。

    “难道‘投机倒把’和‘剥削劳动者’还不叫‘根本错误’？”苟主任痛心疾首地说道，“你现在迷途知返，做出深刻检讨的话，组织还能原谅你。要不然，组织对你的惩罚可是非常严厉的！”

    “老苟，扣帽子也不是你这么扣的吧？——小林，你给这位苟主任介绍下我们的‘合作猪圈’是如何运行的，看看这其中哪里来的‘投机倒把’和‘剥削劳动者’！”胡矿长轻笑道。

    林冬梅将合作猪圈的细节全部讲解了一遍，“各位领导，我们在整个过程没有涉及到金钱交易，同时一切都是符合相应的规则。”

    “明白了吧？老苟。”胡矿长满意地看了一眼林冬梅，“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去矿务局和地区供销局问问。你以为我们没有任何准备和自查就做这件事么？”

    苟主任看了朱仁一眼，但朱仁却老神在在地没有说话。

    “就算没有刚刚说的错误，但是为什么技术员只允许知青担任？这不是制造分裂么？”苟主任又问道。

    胡矿长于是将林冬梅告诉自己的理由说了一遍，最后还补充道：“现在基层的劳动人民都知道科学知识的重要性，结果你身为地方的干部却不知道听取劳动人民的意见。这件事我会向地区行署的干部反映，同时我们也会派出我们的技术员在冬闲期给基层人民培养他们的技术员。”

    苟主任没有想到自己没有抓到对方把柄，反而惹来一身骚。

    而一旁的朱仁也知道苟主任没有救了，如果不是自己的幕后老板没有合适的人手，哪里轮得着苟主任在这里尸位素餐。明明自己已经跟他说了解决方法，结果他非要自作主张。现在知道求人了，但是自己也不是神。

    “老苟，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现在就去纠察队那边接人了。”胡矿长说道。

    苟主任再次看向朱仁，朱仁只好开口道：“既然是误会，那解除就好。胡矿长，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朱仁，你！”苟主任没想到朱仁居然背刺自己。

    “苟主任，我们也是要按规矩办事的。”朱仁平静地说道，“现在胡矿长愿意给我们下台的楼梯，我们就见好便收吧。”

    “老苟啊，你的秘书都比你看得明白。”胡矿长摇摇头，“朱秘书，就麻烦你前面给我们带路吧。”

    在朱仁的带领下，大家到了纠察队所在的老机关招待所，然后将林杨、牛奋强等人接了出来。

    “真的是委屈你们了，这都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胡矿长挨个慰问了他们，而王斌恰当地介绍了胡矿长的身份。

    牛奋强本来是有些火的，但是听到这人是煤矿矿长，态度也软和了下来。

    “我听说你们希望我们办畜牧培训班是吧？没问题，我们一定会免费给你们培训出一批农林畜牧技术员的。”胡矿长保证道。

    有了这个保证，牛奋强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将大家送回大队后，胡矿长就带着林冬梅走了。

    “林杨知青，回去后不要想太多，明天该干嘛就继续干嘛。”牛奋强现在安慰起林杨了，“你和那个林秋菊是两路人，我知道，队里都知道。”

    “牛大队长，我真没想到她居然会……”林杨哽住了，他真没想过自己妹妹有天居然会想将自己送到牢房去。

    “别想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牛奋强说道，“现在有了红旗煤矿那边撑腰，你就好好干！以后你要是想落户了，我准给你批了。”

    牛奋强算是看明白了，林杨这种有能力有踏实的年轻人，他们大队是敞开门欢迎。

    第243章 最后挣扎

    “朱秘书，你暗算我？”在所有人都离开后，苟主任在自己的办公室盯着朱仁。他的眼睛开始充血，他现在已经恨不得将这个年轻人从三楼的窗户丢下去。

    “苟主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您的秘书，我们是一损俱损，我何必为了干掉你而赔上自己的前程？”朱仁疑惑地看着苟主任。

    苟主任当然知道自己的秘书和自己的前程是绑定在一起的，可是他从心底压根不相信眼前这个人。如果不是那位同样年轻的人非要将他塞到自己身边当秘书，他自己明明有培养了多年的心腹秘书。但是自己没有选择，那个年轻人可是自己老板的儿子，难道自己敢违抗自己派系继承人的意志？他接受了朱仁，他说服的理由就是这是老板给自己的监视。只有自己人才值得监视，历来官场皆是如此。

    “那你明明知道这件事不会给对方造成任何损失，只会让我的脸面丢尽，为什么你还要让我去做？”苟主任冷冷地问道。

    “主任，我什么时候让你去做了？我记得不管是在口头上还是书面报告上，我都是让您谨慎应对，最好是‘不变应万变’。”朱仁严肃地回答道，“这在我提交给您的报告，以及上交给老板的简报上都有体现。如果您觉得我在陷害您的话，您大可联系伟少，他绝对是一个公正的人。”

    “这件事还不需要劳烦伟少。”苟主任立刻拒绝了，“朱仁，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主任，我再次提醒您，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切都是您自己造成的，我觉得您在威胁我之前，不如好好反省下您的办事风格。”朱仁说道，“不管是身为您的秘书还是身为伟少的手下，我都有必要提醒您。如果您耽误了伟少的事情，我想您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吧？”

    “滚出去！”苟主任将一份文件砸了过来，“我以后都不想看到你了！”

    朱仁避开文件，然后慢慢打开办公室门，“主任，只要我还身为您的秘书，我想您是没有办法不看到我的。”

    “滚！”苟主任的咆哮响彻了整个县机关大楼。

    朱仁则是微笑着关上办公室门，然后平静地接受着其他人的注视。或许在他们的眼里，自己的前程到此为止了。一个得罪了自己老板的秘书还有什么价值？可朱仁却知道，自己腾飞的机会就要到了。如果不是那些人作祟，伟少至少能给自己安排一个副主任的位置。现在苟主任将事情办砸了，他们也没有理由再违抗伟少的意志，那么自己的明天自然会更好。

    就在朱仁对自己未来踌躇满志的时候，林秋菊则在知青宿舍里惶惶不可终日。她发现现在不仅是以前那些不喜欢自己的知青在排斥自己，而且以前对自己还不错或保持中立态度的知青也在躲着自己。每当自己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原本热闹的气氛会瞬间冻结。原本还在聊天嬉笑的大家都闭上了嘴巴，而几个本来就讨厌自己的人则是冷冷地打量着自己。

    “林秋菊同志，如果你知趣的话，就请你搬到最里面的那个房间去吧。那个房间不是很符合你的要求，是个单人间么？”有个女知青开口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要搬到厕所旁边的柴房去？”林秋菊不满地喊道，“你们这是在欺负我！”

    “我们是一个集体，所以我们容不下一个会随时在背后对我们捅刀子的人。”那个知青继续说道，“你连你哥都能下手，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对我们也下手？而且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我们宿舍讨论出来的结果。如果你不主动搬离的话，那我只能找队长和大队长了。”

    林秋菊自然晓得何强队长和牛奋强大队长心中只怕是恨死了自己，如果让他们来决定的话，他们当然愿意将自己赶到那个柴房去。甚至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大概想将自己从前进大队乃至红旗公社的地盘上彻底赶走吧？

    “想让我搬到那个柴房去？没门！”林秋菊冷冷地看着宿舍里的其他人，“但是我马上就会从这里搬出去的。”

    林秋菊说完就摔门而出。

    “她从这里搬出去？她能搬到哪里去？”有人好奇地问道。

    “不会是她家里人给她找到了招工指标，可以让她返回东海市了吧？”有人有些羡慕地说道。

    “做梦吧！东海市的招工指标现在宝贵得不得了，如果现在还能拿到手的话，他们家压根就不会让她下乡的。”另一个来自东海市的知青轻笑道，“而且别忘了，林杨还在这里呢。如果是你们爹妈，他们是愿意让一个女儿回去还是让一个儿子回去？”

    女知青们沉默了，因为她们知道家里肯定还是愿意让一个儿子回去的。

    “好了，有什么好猜的。她要是有本事回城，那也和我们没点关系。难道你觉得她会让我们沾光么？”最早说话的女知青提醒道。

    女知青们原本羡慕的表情都纷纷收了起来，是的，如果是林秋菊能够回城的话，只怕她临走前要挨个将她们讥讽一遍。

    此时林秋菊出现在一个人的家里，“牛骏斌，你不是你喜欢我么？那你现在愿意娶我么？”

    房中年轻的男人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兴奋地说道：“秋菊同志，我当然愿意娶你！我会给你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好，我信你的话。”林秋菊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带着你的聘礼和媒婆来找我，我会答应你的。”

    “这件事不用告诉你父母么？”牛骏斌有些疑惑地问道，“还有你哥哥不也在大队里么？”

    “我和他们已经断绝关系了。”林秋菊的眼眶红了，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下来，“斌哥哥，我只有你了，你要是不娶我的话，我就一头撞死在知青大院的墙上。”

    “那可使不得，秋菊，我明天就会让媒婆带着聘礼去找你的。”牛骏斌发誓道。

    第244章 媒婆上门

    林秋菊从自己的床上爬了起来，然后就感受到宿舍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好几度。已经洗漱好的女知青加快了穿鞋的速度，而还没有洗漱的知青则纷纷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宿舍。林秋菊没有搭理这种故意的冷漠，而是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

    “林秋菊同志，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你已经有半个月没有上工了。”此时负责女知青的副队长肖淑兰走了进来，“你的缺勤不仅导致大队里要扣罚你的工分，同时还造成了我们整个知青队工作的落后。你自己不想吃饭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请你不要耽误其他人的口粮。”

    “肖队长，你放心，最多再过几天我就不用和你们在一个队里了。”林秋菊将自己的腰身故意收了收，显得更加窈窕俏丽。“我以后就要享福去了。”

    肖淑兰皱起了眉头，“林秋菊同志，如果你还是这样的态度，我只能让赵队长提议你去知青学习班去学习一段时间了。”

    “知青学习班？唉哟，我好怕啊！”林秋菊咯咯地笑了起来，“肖队长，我连公安局的小黑屋都蹲过，我还怕那劳什子学习班？”

    “你！”肖淑兰真的是被林秋菊气得脸都红了，“好！你这个人既然好赖不分的话，那我也废话了。队里对你的工作内容进行了调整，从今天开始，你负责去沤肥！我现在已经通知你了，去不去就是你的事情了。”

    肖淑兰说完就转身走了，心中再也没有一点对林秋菊的同情。

    沤肥可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不仅要去找人畜粪便，同时还要去水潭里挑淤泥，后面还有很多工序。可以说，又累又脏，还埋汰人。通常大队都是将这种工作当成惩罚后进队员的手段，而且基本是针对男队员。这次对林秋菊使用这个手段，也算是牛奋强的愤怒体现了。

    林秋菊没有去沤肥，这算是对大队长牛奋强的公然反抗。可当大家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的时候，石墙院子牛家的老三居然给那个林秋菊下聘了！

    石墙院子牛家算是整个前进大队牛家以前的领头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地主。但是和红旗大队的那个朱家比起来，牛家可是良善许多。不仅灾年会减租免租，还会主动掏钱兴修水利和修桥搭路。重要的是，石墙大院牛家还是耕读世家，他们兴修族学，对任何上门求学的孩子是分文不收；甚至面对家庭贫困的孩子，还愿意承担一日两餐。这两餐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养活一个孩子还是足够的。正因为如此，石墙大院牛家才没有被冲击。当然，这也和人家主动散尽家财和早早资助革命有关。

    也因为前人栽树积德，哪怕石墙大院牛家不在大队担任任何职务，没有哪任大队长能无视他们家的意见。

    何况现在石墙大院嫡支的三房都有出息，大房牛骏武是前进大队第一生产队的队长，他们生产队每年的粮食产量都是全大队第一，而且论团结也其他几个生产队也比不上他们。

    二房牛骏文是公社中学的副校长，是整个前进大队最早吃供应粮的“体面人”。而且也是牛骏文的一力主张，前进大队才有了全公社唯一一家大队办完全小学。

    三房牛骏斌虽然性格有点软弱，但却学了一手好厨艺。十里八乡谁家要办席的，第一个要选的人就是牛骏斌。虽然因为出身问题让牛骏斌没办法被聘为公社食堂的厨师，但是公社食堂每当要招待贵客的时候，总会特有聘请牛骏斌临时去充任厨师长。

    现在听说这个牛骏斌要娶林秋菊，全红旗公社的适龄少女都咬破了手帕。这年头嫁个手艺人真的就是掉进福窝了，何况还是个手艺出众的厨师！俗话说，老天饿不死厨师，谁不晓得那些个厨师家在困难的时候都还是能吃肉的。再说牛骏斌这人和一般厨师是肥头大耳不同，人家可是身高180公分的俊俏后生。哪怕不看那迷煞人的容貌，单单这身高在南方就可以笑傲不少人了。

    牛骏斌要娶林秋菊这件事震惊了全大队的人，自然也震惊了牛骏斌的大哥牛骏武。兄弟三人的父母在牛骏武十四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所以牛骏文和牛骏斌两个弟弟等于说是大哥牛骏武一手拉扯大的，因此两个弟弟对自己的大哥格外尊敬。

    “骏斌，你去那个女知青是怎么回事？”牛骏武皱着眉头问自己的弟弟。

    牛骏武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性子软，而且因为厨师的关系还时不时要出门，所以他给自己弟弟定下的媳妇标准是要能守得住家还得操持好家里，免得弟弟辛苦回来连个泡脚的热水都没有。故而牛骏武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女知青当自己的弟媳，特别还是那个林秋菊。因为大家都是牛家人且年龄相仿，牛骏武和牛奋强的关系非常好，算是牛奋强在大队里心腹，所以牛骏武自然晓得这个林秋菊是啥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