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还有，”林冬梅不等周盼儿解释，继续说下去。“何慧茹同学不是说了么？只要你肯承认，那不就没事了？”

    林冬梅笑语盈盈地看着周盼儿。刚刚周盼儿的话就是脏水东引，因为她要说服了何慧茹，那“罪魁祸首”就是林冬梅。现在林冬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哪怕林冬梅愿意谅解并开和解书，那何慧茹也要隔好几天才能拿得到。

    在旁边冷静地看着的何慧茹父亲拉着何慧茹离开了办公楼，一路上何慧茹是大声尖叫并反抗，但周盼儿却没有追上去。

    “你不去看看那你的好朋友？为了你，她可是将她余下来的人生全部赌了进来呢。”林冬梅略带嘲笑地看着周盼儿

    周盼儿脸色被羞得通红，但嘴上却还是说道：“你也就是欺负同学的本事了！”

    林冬梅没有辩解什么，而是拖着赵玲离开了这里。

    “何慧茹不能毕业就是你家里的人动手了？”赵玲有些不解地问道。

    “不清楚。但如果真有人动了手，那我家的概率很大。”其实林冬梅也不能确定。

    “那也是她活该！”赵玲知道事情前后，“她害得你差点毕不了业还会在档案里留下大污点，你报复她拿不到毕业证和结业证已经算是仁慈了。”

    林冬梅点点头，毕竟工贸中专没有给何慧茹留下什么档案污点，而何慧茹的爸爸也不是没什么能力的人。所以只要风平浪静一点之后，让何慧茹留一级再转学就是了。等过上一年，这件事估计也就是自己还记得，所以何慧茹还是能出来重新做人的。

    “倒是让那个周盼儿全身而退有点可惜。”林冬梅平静地说道。

    “是啊，幕后黑手没有处理，真的让人觉得不公平。”赵玲颇为感性地说道。

    两人走到自己班拍照的地方，就看到钱亚楠正在那指挥队形。

    “你俩怎么才到啊？快进去，找个和你们身高差不多的人站一起。”钱亚楠高兴地说道。“对了，我也去你们红旗煤矿了。”

    “真的啊？那可是太好了！”能够在自己单位碰到自己同班同学，林冬梅和赵玲都是高兴的。

    “不知道能不能分到一起呢？”赵玲有些憧憬地说道。

    “那估计很难。”钱亚楠笑着说道，“以后到你们地头了，还请二位多多照顾啊！”

    三人说笑了一下，赵玲和林冬梅就回归到队伍里，而钱亚楠还在那指挥着大家排队。

    等队伍整理得差不多了，钱亚楠就让几个主要任课老师赶了过来，然后又请照相师傅给大家拍了照片。

    “毕业照的拍照和邮寄费用是用班费支付的。”拍完照后，钱亚楠提醒大家道，“如果大家地址有变动的，赶紧来我这登记。如果想师傅单独给你们拍照的，可以那边单独和师傅去说。具体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我和班委会就不参与进去了。”

    林冬梅和赵玲跑到照相师傅那询问了价格。

    “拍照的话，一张底片1毛钱。”师傅说道，“洗照片的话，1寸相纸是4毛钱一张，2寸相纸是8毛钱一张。我这边大概等一周就可以拿到照片，当然你也让我帮你寄回去。寄照片的话，我就只收信封邮票钱了。”

    林冬梅和赵玲商量了下，就各自报了需求。

    第043章 报到

    最后两人决定拍三张合照，分别在校门、教室和宿舍。至于单人照，赵玲又拍了三张，而林冬梅就只选择在球场平日做操的树下拍了一张以示纪念。

    “还好这是毕业照，如果平时让我妈知道我拍这么多照片的话，非打我一顿不可。”赵玲将拍照冲印的费用交给师傅后，忍不住跟林冬梅吐槽。

    林冬梅点头表示认可，要知道赵玲这些照片拍下来就共计花了快3元钱，这已经相当于赵玲入职转正前十分之一的月薪了。如果去粮站买粗粮的话，这笔钱买到的粮食相当于一个成年男子的每月份额了。

    两人没有在学校逗留太久，她们要立刻赶回家，然后看看能不能在今天去人事科那边办理入职。

    正如老师们提醒的那样，越早办理就意味着粮食关系可以越早转过去。这个月的粮食关系还是属于学校这边，但是下个月学校这边就不再统计他们的粮食了。如果没有新单位负责发放粮食的话，那林冬梅就只能饿肚子了。而且除了粮食关系外，还有一个叫“工龄”的东西更为关键。现在的养老金还不叫养老金，而是叫退休工资，依旧是由你工作的单位负责发放。而你退休工资的多寡就和你退休时的岗位、职级，以及最重要的工龄有关了。

    不仅林冬梅着急回家，其他人也是拍完毕业照后就匆匆忙忙离校了。算下来，她俩还是算比较晚的了。

    在等车回家的时候，林冬梅刚好碰到自己二哥的同事路过，于是她和赵玲得以蹭到顺风车回家。

    林冬梅和赵玲刚走到林家家门口就看到林妈妈在那翘首以盼，赵玲知道林妈妈肯定是特意等在这里好带林冬梅去报到的，所以她连忙道别后就赶回家了。

    “你俩咋这个时候才回家？不晓得机关那边5点半就下班啊？”林妈妈指着墙上的挂钟说道，“报到单呢？”

    林冬梅连忙将报到单递了上去，自己的分配单位正是红旗煤矿。

    林妈满意地点点头，“跟上！我带你去孙姨那边认认门。”

    “孙姨？”林冬梅虽然有原身的记忆，但毕竟不是属于自己的记忆，所以一时半会还是有点想不起比较不熟悉的人。

    “孙岚阿姨！”林妈提醒道，“以前和我是一个科室的，后来因为你爸在煤矿的级别越来越高，我为了避嫌就去了工会。”

    “孙阿姨啊！”有了林妈的提醒，林冬梅终于想到了。“对啊，咱孙姨不是人事科的么？”

    “现在想起来了啊？”林妈白了林冬梅一眼，“等会嘴巴甜点。你孙姨虽然不能决定你去哪个部门，但是她能让你在去那个部门的路上顺利一些。而且平时要是有人在你面前拿款的话，直接找你孙姨。”

    “这方便么？”林冬梅有些担心地问了句。

    “方便。”林妈点点头。她看周围么什么，又压低嗓门说道，“当年我救过你孙姨一命，而且还是你孙姨的介绍人，懂了吧？不过关系是越用越少，你也要看着用。还有，妈将你带进了门，以后怎么处可是你自己的事情。毕竟，我和你孙姨的关系可不是你和你孙姨的关系。”

    林冬梅点点头，她明白林妈的话。林妈对孙姨有大恩，所以林冬梅如果遇到了事情是可以找孙姨帮忙的。但是人际关系就是银行存款，只取不存是不长久的。尤其帐户还是自己妈妈的，自己这个刷副卡的还是有很多限制的。

    人事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一家公司的核心且保密部门，那么自然在红旗煤矿也不例外。红旗煤矿的机关大楼是建国后仿老大哥风格修建的红砖黑瓦建筑，整栋楼分为东、中、西三个部分；中楼高五层，东楼和西楼均高四层，三栋楼之间又两层的裙楼连接在一起。

    中楼门口是一个小小的广场，广场中心是升旗台，广场两侧则是用宣传栏隔开，宣传栏后则是大大的花圃。此时虽然不及春天百花争艳，但也是路树成荫，满眼绿意盎然。东楼和西楼的正门就没这么显眼了，只有林中小道将人引过去。

    东楼和西楼的大门是只许办公人员出入，非办公人员都只能走中楼大门。中楼大门左侧就是门卫室和接待室，同时普通收发室也在这里。至于那些需要保密的邮件还有机要保密室，那就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了。

    “老许，我带我女儿来报到的。”林妈将自己的工作证连同林冬梅的毕业证和报到证都通过铁栏杆隔开的小窗户递了进去。

    “桂华啊，好久没看你来我们机关这边玩了。”那叫老许的人嘴上和林妈热络地聊着天，但是眼睛却仔细地检查着证件。“嚯，这是你家小闺女吧？这一眨眼也到了她来咱们单位上班的时候了啊？哎呀，人真是老了。”老许检查完证件就递了回来。

    “老什么老啊？你这中气十足的模样哪里来的老态？”林妈笑着接过证件，“以后我小女儿就交给你了。她要是不懂事，你拿皮带抽就是了。”

    “那老林还不来我和拼命啊？”老许笑着揶揄道。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林妈就带着林冬梅进了机关大楼。

    第044章 机关

    “到机关大楼来办事要记住几句话。”林妈妈低声和林冬梅嘱咐道，“不要去别人的办公室，不要接别人手里的东西。”

    林冬梅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红旗煤矿可是重要单位，煤炭此时不仅是重要的战略能源物资，更是生产生活必需的化工原料。所以红旗煤矿少不了就会成为一些对我国不友好国家或组织的目标，而红旗煤矿事实上也被渗透和破坏过。所以，红旗煤矿一直保持着“外松内紧”的状态。而作为红旗煤矿“大脑”的机关大楼，那肯定是管控最严的几个地方之一。

    林冬梅跟着林妈妈朝着西楼走过去，然后一直走到西楼的四楼。四楼上来之后就是铁栅门，林妈妈按了下门边的电铃。

    过了几分钟，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桂华姐！”妇女有些惊讶地说道，她打开铁栅门。“你这是来找我有啥事？”

    “我闺女今天毕业了，被分配到咱们单位。”林妈妈将林冬梅推到自己面前，“这不找你办手续么？趁早办了，粮食关系也早点过来。煤矿里的配额可比外面要多不少，况且还有个工龄呢。”

    “冬梅都毕业了啊？”妇女有些惊讶地打量了林冬梅一眼，然后亲热地拉住手。“以后叫我孙姨。如果单位里有谁欺负你，尽管来找你孙姨帮你出气。”

    “她不欺负别人就好了。”林妈挖苦了一句。

    “咱冬梅看上去就是乖巧文静的女孩，哪里会欺负人？别听你妈乱讲！”孙姨带着林冬梅走了进来。

    林冬梅略微看了下这里的布局，北边是档案科，南边则是人事科。但有趣的是，不管档案科还是人事科都分为两个办公室。

    “觉得有趣吧？”孙姨看出了林冬梅的好奇，“那边的档案室和人事科是负责干部档案的，我这边是负责工人档案的。你爹、你妈和你大哥的档案都在那边，你和你二哥就暂时归我这边。”

    “当初林柏如果努力点上个大学的话就好了。”林妈妈有些遗憾地说道。

    现在不管是本科还是专科，只要是大学毕业生就算干部身份。如果算实际工资，干部可能比不上一线、二线工人；可如果算隐形福利什么的话，那干部肯定还是要强许多。

    林冬梅将自己的毕业证和报到证递给了孙姨，孙姨扫了之后就将报到证放到一个匣子里，然后将毕业证连同收条还给了林冬梅。

    “你这次运气不错，新矿那边正在扩大规模，所以对各方面的人才需求很多。”孙姨说道，“要不然你们就算进了单位，能不能进心仪或对口的部门都是问题。要不然就安排你们去人才储备中心学一段时间，那才叫吃亏呢。”

    人才储备中心其实是个比较委婉的称呼，说白了就是你学的技术暂时找不到对应的工作，于是就安排你来这里学习。要么你真的学到一门技术实现对口就业，要么你就只能一直等。

    而所谓的储备中心并没有安排专门的老师来教导你技术，因此你只能去找老师带你。更为重要的是，在储备中心“学习”的日子是不计算工龄。

    “最迟后天，第一批分配的岗位就会张贴出来，你记得到时候到机关大楼前的宣传栏看名字。”孙姨嘱咐道，“我这边也会通知粮油站给你转入粮食关系。不过你是后勤岗，所以粮食其实不会多多少。然后其他的劳保福利，岗位分配好之后你就跟着劳保科的人走。到了劳保科那边，你不管提我还是你妈，保证没人敢糊弄你。”

    “谢谢你，孙姨！”林冬梅由衷地感谢道。

    这种机关里的小技巧那真的不是谁都懂的，也不是谁都愿意告诉你的。为什么那些“老机关”的子女就比外来的人要更容易融入？那是因为人家从小耳濡目染再加父母的耳提面命，那真的就是赢在起跑线了。

    林妈又和孙姨寒暄了一会之后就带着林冬梅起身离开了，在回家的路上，林妈也讲了一些在单位上班需要注意的事情。

    “刚刚你孙姨其实已经暗示了，你们这批人大概是要分到新矿那边。”到家后，林妈有些遗憾地说道。

    “虽然去那边有通勤的班车，但中午赶回来吃饭就不大可能了。而且如果要加班的话，那估计你晚上也回不来，所以大概你的单位会给你分配一间宿舍，因此你记得和同宿舍的人搞好关系。”

    第045章 落定

    赵玲的父母也都是矿里的老人了，因此赵玲也差不多和林冬梅前后脚完成的报到手续。等赵玲次日来找林冬梅聊天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彼此都是第一批，于是相视一笑。

    “我妈说我们大概会分到新矿那边的子弟分校。”赵玲和林冬梅分享着她这边的情报，“我们都是师范专业毕业的，所以去当老师算是专业对口。而且你和我都有学校的奖励，因此矿里在分配的时候自然会优先我们。”

    现在的单位在招人和分配部门时还是非常公正的，因为现在单位的最高管理者在法律上和实际意义上都属于这个单位的职工大会。如果真的有什么领导敢在单位里胡搞的话，职工大会是有权力罢免的。

    哪怕是矿长这个级别的领导岗，只要职工大会决定罢免，上级部门也只能调走。所以现在手里有权的人基本也都只是认为自己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服务大家，基本不会有太多的权力意识。

    “嗯。”林冬梅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后半年努力得来的奖状居然那么有用，也算对得起自己的心血了吧。

    “如果分配宿舍的话，咱俩一间吧？”赵玲提议道。

    现在的单身宿舍基本是两人一间，毕竟煤矿是不差钱的单位，所以给工人们的待遇也是数一数二的。

    “那自然好。”林冬梅也希望自己的新舍友是熟人会比较好。

    “那就说好了啊。”赵玲说道。

    “没问题的。”林冬梅笑着从自己兜里拿了个大甜橙给赵玲，“看你说了那么多话，吃个橙子吧！”

    “哇，你从哪里买来的橙子？”赵玲惊讶地说道。

    江南省虽然是产橙的地方，但是这个季节却还不是橙子上市的时候。

    “我大姐给我捎来的，说是他们从外地采购的。”林冬梅脸不红心不跳将盲盒奖励按在自家大姐头上。

    “我小时候好羡慕当售货员的，感觉他们能去全国各地走一走呢。”赵玲剥开橙子皮，然后分了一半橙子给林冬梅。

    赵玲看着黄澄澄的果肉，一口咬了下去。“好甜啊！冬梅，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甜的橙子。”

    现在的大部分柑橘属水果都是没有经过大规模育种和嫁接的产物，因此绝大部分都是偏酸的，只有少数还算是酸甜口的。但盲盒里抽出来的可是后世最好的品种橙，那甜度自然是现在绝大部分水果难以企及的。

    最近这段时间林冬梅都在自家附近抽，所以她就有选择地去供销社、粮油站、百货大楼这些地方抽。果不其然，自己倒是抽了一些在当下看起来很洋气的尖货。而昨天去机关大楼报到的时候，她特意在路过收发室的时候抽了个盲盒，结果盲盒奖励给自己一个【精英手动油印】技巧套组。

    技巧套组倒是林冬梅可以理解的，那就是好几个相关的技能，但手动油印是什么啊？结果昨晚研究了之后才知道是现在的一种印刷技术。尽管煤矿有附属的印刷厂，但如果是小批量的文件是很少有人去印刷厂的。

    那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去打字室，交给打字员用滚动打字机在蜡板上打上签字，然后用油印机印出来；另一个则是去油印室，找人用“钢笔”在蜡板上手动刻写蜡板，再用蜡板去油印。

    两个方法各有优劣，打字机那自然是字字清晰好看，但手写蜡板胜在自由。比如图文混排、公式展示等等，现在的打字机可做不到。可是对于煤矿来说，这又是基本要求。

    因此收发室隔壁油印室可是常年坐在一位油印大神，他那蜡板刻的字可是标准的宋体字和仿宋体字，简直和铅字差不多。再加上他临摹的能力，可以保证将图纸分毫不差地重现在蜡板上。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他调配出来的油墨可以保证油印机自始自终印出来的文件都标准如一。

    林冬梅误以为是从收发室抽到的礼盒实际是从这位大神手上抽到的，可惜虽然林冬梅那一刻人品爆发可还没有到极致，她只将这位大神手艺的八成学到了手，还有两成精益求精就只能靠自己去实践和领悟了。

    单位分配通知的那天，林冬梅和赵玲相约去机关大楼前的公告栏去查看，而没有再让自己的父母陪同。而当时的公告栏那可是挤满了人，大家都在期待着自己能去一个心仪的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