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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三章 蹊跷

    临安,自从在头版头条刊登污蔑攻击雍王的无耻小人黄有功畏罪自杀消息后,为虎作伥的名声大臭,被临安百姓抛弃,发行量急剧下降,在短时间内便沦落到和其他三流小报并肩的地位。

    倒是钱家为后台的和苏州几大士族创办的因为贴近本土,关注民生,因而获得江南本地人的支持,订阅量一举超过,成为排名第二集团的报纸,仅次于一骑独尘的。

    临安的媒体之争暂时划一段落,作为这次捍卫雍王名誉之战的主将王牧,却始终保持着低调,不仅是秦桧或者天子赵构,就连报馆内部的主笔们都认为这次的文章作者矛语者是雍王特使胡云,谁也没有把这位新来的审编张金晃放在眼中。

    这也是对王牧的保护,低调,低调,再低调,直到前天,王牧否决了时政主笔程进深撰写的一文,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位张金晃有否决权。

    很快,又有人发现张金晃的俸禄居然和馆主一致,报馆上下这才开始关注王牧,开始探寻他的来历,不过一切都徒劳,谁也没有将这位张金晃和当年张浚的首席幕僚联系在一起。

    中午时分,在六位居茶馆内,王牧和胡云坐在一起喝茶,他们经常在一起喝茶,两人性情相投,都一样才识过人,私交渐渐变得深厚起来。

    胡云喝了口茶笑问道:“少府兄怎么把一文否决了?岳馆主前天找到我,他对此有点意见啊!”

    王牧淡淡道:“胡贤弟看过那篇文章吗?”

    胡云摇摇头道:“没有看过,我向岳馆主要这篇文章,他到现在还没给我,不过我也觉得这篇文章的名字不妥,什么叫雍王的野心,听着就不舒服,岳馆主应该也心知肚明吧!”

    王牧又道:“如果仅仅是名字不妥倒也罢了,把野心改为雄心,我那里也就通过了,关键是内容不妥。”

    “内容如何不妥?”胡云笑问道。

    “内容说雍王图谋中原,夺取战略大势,川陕连接中原,形成了对江南的半包围之态。”

    胡云呵呵笑道:“这位主笔还是有点水平,看得很透嘛!”

    王牧摇摇头,“胡老弟别忘了,我们的报纸是给谁看的,是给百姓和士大夫,首先,现在只是传闻雍王要出兵中原,并没有确定。

    就算需要造势也不能说雍王出兵中原是为了包围临安,我们要的是大义,雍王出兵中原,是为了驱逐鞑虏,是为了解救中原百姓。

    而那篇文章丝毫不谈大义,只说阴谋,这分明是文章,怎么能出现在的头版头条上?”

    胡云竖起大拇指,“郑国舅果然没有看错人,有王兄坐镇报馆,报馆的方向就不会出错!”

    王牧眼中有些忧虑道:“但这件事有些蹊跷,我有一种不祥之感。”

    今天是王牧把胡云请出来喝茶,胡云立刻意识到,王牧应该发现了什么?

    “说具体一点,什么蹊跷?”

    “十天前岳馆主进行内部调整,把主笔时政的老丁调整去管服饰类,而把主笔文学类的程进深调来主笔时政,然后没几天,这篇一文就出现了,作者正是程进深,而且他主管时政这十天,一篇关于川陕的时政都没有,都是南方各地农耕播种,各地官员的调动升迁,哪里出现灾害等等,因为这些报道确实算是时政,我也没有否决,但我觉得方向有问题。”

    胡云神情也凝重起来,他觉得王牧还有未尽之言。

    “少府兄还有什么想说的尽管直言,是雍王的喉舌,不能有半点闪失、”

    “现在沉沦了,秦桧会认输吗?如果办报赢不了,那他会不会改变策略,从内部下手?”

    “你是说.....岳馆主被他们收买了?”

    王牧摇摇头,“我不是说岳馆主,岳琛是个纯粹的办报人,对政治不敏感,他整天殚精竭虑想着怎么把推到整个江南去,现在报馆的实务是由两个副馆主负责,一个主管印刷发行的尤仲文,一个主管内容的总撰侯良,这次主笔换岗就是在尤仲文的强烈建议下进行,据我所知,现在主笔时政的程进深就是尤仲文推荐调入时政类。”

    “那总撰侯良是什么态度?”胡云又问道。

    “他刚开始坚决反对,因为调动主笔是他的职权,他每天都和岳馆主争吵,但后来他忽然沉默了,再没有干涉,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事情。”

    “所以你怀疑副馆主尤仲文已被秦桧收买?”

    王牧点点头,“不光是他,还有时政主笔程进深。”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特别关注,少府兄还有什么事?”

    王牧沉默片刻道:“张浚复职了,任大学士、同知枢密事。”

    “他请你回归?”胡云有些紧张的问道。

    “还没有,他只是邀请我带家人去他府中吃顿便饭,我估计他会邀我回归。”

    “少府兄会回去吗?”胡云笑容有些干涩。

    王牧淡淡一笑,“我不看好他。”

    胡云心中蓦地一松,笑问道:“为什么?”

    “如果他聪明,他应该借这个机会全身而退,至少还能得到下半生的宁静,可偏偏他还贪恋权柄,秦桧岂能容他,如果我没有看错,过不了多久他还要被贬!”

    两人又闲聊几句,胡云起身走了,他心中惦念着调查尤仲文之事。

    ........

    傍晚时分,王牧带着妻儿应邀来张浚家做客,张浚原本还要继续出任副相,但被秦桧强烈反对,只得作罢。

    吃罢晚饭,王牧的妻女去后宅和张浚妻子老母聊天,王牧被请到书房。

    侍女进来送了茶,张浚喝了一口茶笑问道:“听说吕颐浩推荐老弟去了?”

    王牧点点头,“做审编,待遇还不错!”

    “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矛语者就是贤弟吧!”

    “相公是说那几篇驳斥黄有功的文章?”

    张浚点点头,“那是你的手笔,我看得出来。”

    王牧笑了笑道:“执笔人是我,但相公没看出来,那是很多人商议的结果?”

    “我当然知道这是京兆方面提供内容,真实的情形你也未必知道,只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舆论之争,依我看,朝廷还是太宽容了,居然允许的存在。”

    王牧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反感,之所以存在可不是因为朝廷宽容,这是天子和雍王达成的协议,白纸黑字上盖了朱红玉玺,不能随便反悔的。

    他并不想反驳张浚,一时间沉默了。

    “少府有没有想过离开报馆?”张浚试探地问道。

    王牧只是笑了笑,还是没有回答。

    张浚心中有些失望,他知道王牧能听懂自己的暗示,他不接话题,就表示婉拒自己了。

    难道是自己当初解散幕僚,使他生活遭遇很大的困顿,他心中对自己依然怨恨?

    这事急不得,要慢慢来,张浚便转移了话题,笑问道:“贤弟现在住在哪里?”

    “在三桥附近,是以前报馆临时所在地,一座五亩宅,现在报馆有了新场所,那座宅子就空下来,我一家人都暂时搬进去住。”

    “看来报馆对贤弟确实不错啊!居然在三桥那么好的地段给了贤弟一座五亩宅。”

    王牧淡淡笑道:“那座宅子死过很多人,花坛的缝隙里还能看到凝固的血迹,非常血腥,别人都忌讳,不愿去住,只是我不在意。”

    张浚心中一动,“莫非贤弟住的就是陈庆那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