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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李越没时间解释。这样的堤坝,只靠他们三个人根本挖不开。他是想制造管涌,让水自行冲垮这边的堤坝,分流另一边的压力。他现在恨不得有台钻探机在这里,哪怕是手动的也行啊。 风更大了,挟带着雨水鞭子一样横扫。卫清平撑着木筏,借着风势一次又一次撞击堤坝。李越在堤坝外侧挖了个坑仍嫌太慢,跳进去,拿了匕首在坑底狂刨。忽然听见王皙阳一声惊叫,李越心里一紧,急忙爬出来看,却见混浊的浪头已经舔到堤坝上面,把木筏都打翻了,卫清平正从水里狼狈地往堤上爬;而闸门那边已经有一根绳索不堪重负绷断,其余的绳索吃力更重,根根都是岌岌可危,闸门打开已是顷刻之间的事了。 孩子终于被冰凉的雨水淋醒,声嘶力竭地哭,哭声在风雨声中却显得微不可闻。王皙阳怔怔地把他抱起来,卫清平也爬上了岸,都看着李越。李越手一松,匕首落在地上。他手掌磨破渗出的血染在匕首柄上,立刻就被雨水冲淡了。无论个人有多强,在大自然的面前都太渺小了,无能为力。 李越对卫清平招了招手。卫清平怔了怔,顺从地上前几步。李越握住他在石梁上碰得指甲掀起的手,指尖上的鲜血已被雨水冲净,露着惨不忍睹的伤口:“疼吗?” 卫清平几乎是屏住了气息看着他,然后用另一只手握起李越的手,轻轻展开来,同样低声问:“你呢?”李越的掌心已经被铁锹和匕首柄磨破,同样露着伤口。 李越握了握拳,然后笑笑:“其实还真挺疼的。”最后的时候,没什么可隐藏的了,无论什么样的疼痛,都可以说出来,共同承担。 嘣地一声,是又一根绳索断开的声音,很轻,没人去注意。卫清平悠悠地说道:“我也很疼。”他说着,目光却从伤口上移开来,抬起眼睛,仔细地在李越脸上一寸寸地搜索,似乎要用眼睛把李越吞下去。 王皙阳抱着孩子站在一边,委委屈屈地翘起一只脚:“我也疼——”他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这几天爬山路,后来又在山洞里狂奔,细嫩的脚掌早就磨破了,只是一直忍着不说。 李越在堤岸上坐下来,把他抱到自己腿上,脱下那双已经连底都磨穿了的鞋,把他的脚丫扳起来看看。王皙阳抱住他的脖子哽咽着低语:“我不想死……” 李越亲亲他冰凉的脸,无言地把他的头压到自己胸前。卫清平在另一边坐下来,把脸贴在李越肩上。李越反手过去抚摸他的脸,从眉毛到嘴唇,一寸寸细细地抚摸。 绳索绷断的声音一下下传来,间距越来越短,直到最后连成一串。随着最后三根绳索同时断开,闸门轰然翻倒,被束缚了太久的水流喷涌而出,向着前路上那唯一的障碍直冲过去…… 寂原已经被烧得净光,虽然有军队进驻,仍然荒凉得可以。大着胆子回来的百姓只能住在自己搭的棚子里,就连御驾亲征的年轻皇帝,也只能住在简单的营帐之中。 “什么人!”营帐周围站岗的侍卫远远看见一骑飞驰而来,立刻上前拦住。骑手将手中黄色绢帛一晃:“京城急奏到。” 侍卫并不放行:“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营帐,违令者斩。” 骑手翻身下马,把绢帛捧在手中并没有交给侍卫的意思:“这是丞相的急奏,嘱托我务必面奏圣上。” 侍卫眉头一皱,营帐门已掀起,一人沉声道:“什么人在这里吵闹?” 骑士抬眼一看,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凉凉笑意,躬身道:“原来是洛庶公子。” 洛无风是识得此人的。此人也是洛家的远房亲戚,洛丞相的亲信之一,骠卫尉陈奇。骠卫尉也算是皇上的亲卫,不过此次出征,却并没有让他跟随护卫。 “骠卫尉有什么事,难道不知这里是皇上的营帐?” 洛无风用陈奇的官职来称呼他,陈奇立刻也收敛起了凉凉的神色,躬身道:“回中书令,丞相数日接到皇上批复奏折,只见用印,不见御笔,甚为担忧,特命下官前来。一来有急奏,二来也请见皇上,以消丞相心中担忧。” 洛无风淡淡道:“丞相不必担忧,皇上近日军务繁忙,凡有批复皆为口授,丞相不必惊讶。皇上此时正在与将军们商谈,任何人不得打扰。骠卫尉将奏折送达,便可回京复命了。” 陈奇看他一眼,明显露出怀疑之色:“边关近日似无战事?” 洛无风冷笑道:“陈将军倒是征战经验丰富啊,仅在寂原看这一眼,便知有无战事?” 陈奇是骠卫尉,皇上的侍卫,是从未上过战场的。洛无风刺这一句,倒真叫他无话可驳,只道:“下官糊涂。不过临来之时丞相千叮万嘱,务必面请皇上的安,以慰百官之心。” 洛无风当然不能放他进营帐。王皙阳到现在还没从北骁回来,这事若被人知道,还不乱了套!只是陈奇打着洛丞相的旗号口口声声请皇上的安,倒真是不好打发。他正在思索如何拒绝,营帐门忽然掀开,一个年轻内侍走出来,手中捧着一卷明黄帛书,道:“皇上正在议事,何人在此吵嚷?” 陈奇连忙躬身道:“骠卫尉陈奇,前来递送急奏。不知皇上议事,罪该万死。” 内侍看他一眼,道:“陈卫尉,皇上有口谕:京中诸事,丞相处理得宜,无庸批复。边关战事变化,不可稍离,现有手书一封,正欲送回京城,既然陈卫尉前来,便交尔带回,嘱丞相见手书行事。” 陈奇不敢再说。而且既有手书,虽未面见皇上,回京也好向丞相交待了,于是接了帛书,向着营帐拜叩之后,上马便走。洛无风见他行远,拉着那内侍进了营帐,压低嗓子责问:“你弄什么手书给他?” 内侍淡淡看他一眼:“说北骁正在神择继位之人,皇上还需留在寂原,以备不时之变。” 洛无风头上青筋乱跳:“我不是说这些!我说你哪里来的手书?” 内侍仍是淡淡道:“自然是我写的!” 洛无风脸色都变了,厉声道:“柳公子,你虽是皇上交待的贵客,也不能如此乱来!洛丞相老奸巨滑,倘若被他看出端倪,岂不糟糕!” 这内侍自然便是柳子丹,听了洛无风的话,眼皮都不抬一下:“怕什么?你家皇上的手迹我见得不少,包洛丞相看不出破绽便是。何况没有这封手书,你打算让那位骠卫尉面见皇上?还是强行驱回?” 洛无风哑口无言,只得拆开新的奏折来看。看了半晌将奏折一放,冷笑道:“什么急奏,南祁淑妃病逝也算急奏?还不是借着这个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