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星命学

    2004年的4月，天气还是有些寒冷。

    七番街贫民窟人流涌动，这当中有一个陌生的面孔混迹其中。

    这是一位瓜子脸、高鼻梁的年轻美女，棕色长发束在脑后扎成马尾辫，穿着一身刻意磨旧的便服，眼神十分灵动地左右观察着这里的环境。

    杰西·拉兹贝利一向都是个标准的行动派。

    想要亲自参与【星命学】的集会，想要加入名为【雪崩】的组织，那就非得来这个七番街贫民窟不可。上城区的角落里是这么流传的。

    想到就行动，这一点对于天性活泼开朗的杰西来说并不是难事。

    七番街贫民窟经过近一年来的扩建后再度变得地形复杂起来，凭空新添许多民居让杰西手中所谓的地图变成了无用品。

    啧，早知道就多花点钱买下老耗子手里那张最新版的地图了。

    杰西郁闷地空挥了一下拳头，然后左右晃动着脑袋观察地形，线条优美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就是不肯开口问人。

    并非不好意思问路，而是怕露出破绽被人瞧出是上城区来的‘肥羊’。

    虽然大家都说七番街贫民窟和五番街贫民窟是风气相对较好的‘安全区’，但一直以来接受上城区教育的杰西对于贫民窟还是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

    杰西是个演员，按她自己的说法——【二流水平，但至少登上过金蝶游乐场的大舞台】。半年前，就在她事业刚刚起步准备一展宏图之际，一个电话将她从美梦中拖出，直面残忍的现实。

    杰西的父亲因事故变成了植物人。

    她家里父母都是神罗公司职员，父亲负责七号魔晄炉的运转工作和维护。半年前在一起事故中因为晕倒在魔晄炉前太久没得到及时救治，导致杰西的父亲被照射了过多的魔晄而变成了重度魔晄中毒的植物人模样。

    多方求助治疗，但得到的统一口径都是——他一辈子都只会是这样了，肉体虽然还活着，但‘心’已经死亡。

    因为有着神罗公司的赔偿和每月补助，杰西家里还不至于陷入经济危机，但杰西不甘心，她总觉得父亲的思绪还存在着。

    一个月前，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接触到了【星命学】这种奇异的观点。

    按照星命学学者所说，脚下的这颗星球内部存在着一种奇妙的循环。

    人类一旦死亡，肉体会回归大地，但精神会被星球吸收，成为星球的生命之流。星球的生命之流会不断在星球内部循环，丰沛星球，滋润大地，最终以新生命的姿态再度回到星球表面。

    往往复复，生命即便会改变样貌，但永远不灭，生命之河会流转至永恒。

    星球才是生命的永恒载体。

    初次接触到这种观点时，对杰西的三观造成了巨大冲击。因为从小接受神罗教育的她一直被灌输以【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会留下】这种观点，据说是神罗公司用科学检测验证得出的结论。

    但是，星命学的学者却说这只是神罗公司的骗局。在神罗公司出现之前的共和国则是另一派说辞，说人死后会经过【神】的审判，决定去天国或是地狱。比共和国的神学更早之前，一直一直都是星命学的思考伦理。

    “杰西，换个方向想一想。如果你爸爸的精神脱离了肉体融入到星球之中，然后你心系星球，是不是就是与你爸爸的精神紧密相连呢？你爸爸一直在你身边哦。”

    那个向杰西科普星命学的年老绅士是这么说的。说话时，他的目光似乎飘向远方，看到了他死去多年的妻子。

    杰西很快就相信了这副说辞。与其说是被说服的，倒不如说是她强迫自己相信了这个说法。

    然后，她又从老绅士那边接触到了一个令她震惊到无以复加的事实——神罗公司抽取的魔晄，实质上就是星球的生命之流。

    也就是说，夜空中每一次漫天荧光的喷洒，都代表着无数古往今来的灵魂被投入到魔晄炉的熔炉之中。

    魔晄炉那巨大的轰鸣声中，又夹杂着多少灵魂的哀嚎？如果任由神罗公司继续肆意妄为，生命之流终将被榨干，承载着无数生命的星球也将迈向死亡。

    【星球在悲鸣着，却无人能够听见】，年老绅士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骤然得知了这一事实，杰西足足两天躲在屋里没有出来。魔晄的真相实在过于残酷，这让一直依赖着神罗和魔晄生活的年轻女孩如何能够接受？

    直到第三天早上，在母亲担忧的目光中，脸色苍白的杰西走出房间，只留下一句“我要去金蝶游乐场重新挑战大舞台”，然后带着行礼和少量金钱便离家而去。

    神罗公司继续这么胡作非为下去，总有一天父亲的灵魂也会被当做燃料消耗掉吧？当今世上能够反抗神罗的组织或国家已经寥寥无几，就连五台都被彻底征服变成了温顺无害的旅游区。

    果然，只能去找那个神秘的【雪崩】组织了。

    多方打探情报，情报有真有假，有一次杰西甚至差点被骗去围墙商业街，但最终她还是得到了确切消息——七番街贫民窟也许能找到【雪崩】的线索。

    就这样，杰西以近乎莽撞的姿态来到了七番街贫民窟。

    但是到底该从何找起呢？杰西犯了难，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不得不冒险向旁人打探线索，询问七番街贫民窟人脉最广或者消息最集中的地方是哪里。

    “你直接问【第七天堂】不就完了？”路人报以奇怪的目光。

    杰西眨巴眨巴大眼睛：“第七天堂？”

    “想解除下班后的疲乏和饥饿，最好的去处就是【第七天堂】酒吧，这可是七番街贫民窟的常识啊，上城区来的大小姐。”

    “唉？我我我不是……”

    “脸蛋这么干净，身上也没有贫民窟那种淡淡的腐水味，关键你穿的可是八番街上城区才卖的名牌货。行啦没事，自打第七天堂开业至今，一年以来七番街老是会出现奇奇怪怪的生面孔，也不差你一个啦。”

    路人给杰西指出第七天堂的方向后便扬长而去。

    只留下杰西在原地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