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
何淮安从来没有赖床的习惯,他一贯早起,冬日里天亮得晚,若是开灯必然会吵醒何林曼,于是便弄了个小手电,直接打着小灯去洗漱。 “我走了,你在家要乖知道吗?出去玩要跟我说一声,不要自顾自地瞎跑。一会闹钟响了就起床,早餐要吃的。”何淮安把被子给她重新掖好,挨着她边上低声说话。何林曼睡得浅,稍稍有点动静就醒了,半睁半闭着眼小声哼哼,“我知道啊,你快走,我要睡觉的。” “知道,知道!你睡吧,我走了啊。” “抱一下再走!”何林曼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刚睡醒力气也没多少,意思意思地拽了下,声音也拖得长长的,“再陪我一下下。” “事情那么多?不是吵着说困么,吵醒你又不高兴。”何淮安坐在床边上,一手放在她脖子下面,一手圈着她的腰把人竖起来抱怀里,“什么时候你也起早点给我系领带呢?我看好多人的领带都是他老婆要么女友弄得。” “那你把领带拆了我帮你系不就好啦,不过我弄得可能不是很好看。” “好不好看不重要的,那我解了?曼曼,你别睡,不是说要帮我系的吗?” 何林曼不耐烦地应了声,睁开眼,身上还包着被子,打了一个哈欠有气无力道:“你把灯打开嘛,不然看不见。” “哇,你今天真的好乖的,回来时候再买花送你好不好?要不我订一个餐厅,烛光晚餐你觉得呢?” “你买白菊花送我好了呐!吵死了,废话好多啊,我都不知道怎么系了,我不要烛光晚餐,你什么时候能早点回家就最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你死出去跟宋书佑鬼混了是不是?” “什么鬼混,我和他去打牌。” “那赢来的钱呢?哼,好啦,去上班吧,不想看见你。” “你脾气很大啊,我昨天都输哪来的钱。系得很好啊,lydia,你真的很棒,喂,你生什么气啊,一大早就生气啊?” “不想理你,快滚,我要睡觉了。”何林曼推开他,自己裹着被子趴床上要继续睡,何淮安看了会,弯下身上去亲她,“好嘛,是我错了啦,我以后出去也跟你打声招呼嘛,嗯?以后行程都发你一份咯?好不好,不气了,啊?” “不看,我才不看。” “是我给你看嘛,我给我老婆看啊,是我吵你睡觉了是不是呢?那我走了啊,lydia,我走了?” “你快滚啊,看见你就烦,快滚去上班啊!”何林曼拿起枕头往他身上砸,从床上爬起来扑他背上,“都说狼狈为奸啊,宋书佑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当初跟那女的是不是你故意让我误会的?啊,你好坏的!你老是算计我是不是?” 何淮安背着她在房间转,两只手摸着她的脚,“我算计你什么啊,你这么笨,我还要算计吗?我不是好东西你很高兴?自己老公是混蛋听着很好啊?脚好冰的,你是冰块吗?好了,去床上躺着,我要走了,真的得去公司了。” “好吧,那你要早点回来。”她重新盖着被子,只露着一双眼睛在外面,惹得何淮安不由亲了亲,“我肯定能早回来就早回来的,下午是不是有场拍卖会的?那祝你玩得高兴啊。” “谢谢,快走吧,我会想你的。” “好乖,晚上见。” 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何林曼才趴着床上笑,“笨蛋,谁要想你啊,出去玩还打招呼,我又不是——你怎么还没走啊,时间不太早了的。”笑容乖巧,被何淮安看了许久,终是心虚地低下头,“好嘛好嘛,会跟你说的,晚上可能有party,大概会晚一点点回家。” “到时候再说,手机拿错了,你旁边那部是我的。” “哦。” 何淮安早知道她没那么安分,但实在抽不出时间说,匆匆扔了句记得用早餐就走了。其实现在时间还是很早的,何林曼实在睡不着,便也起床洗漱。 下午和黎晴约好一道去拍卖会,她看上了一套首饰准备拍下来送给林太。 “lydia,你这几天一直在家休养的,身体没事吧?” “就那样咯,我就是老毛病啦。” “那天你的脸色真的不是很好的,你走了以后,周繁丹还盯着你们背影好久,那女的就是有病。啊,你看,在这都能碰见她。” 何林曼随意地侧头看了眼,正巧与她对上了视线,不由歪了歪头,笑得很无辜。 “那是lydia?”刘嘉楠也看到了,当初他把何林曼当女神一样喜欢,后来两人掰了,连朋友也做不成,他回来那么久,还是头一回碰见,“没想到她最后嫁的人是何淮安。” 听不出到底是感慨还是惋惜,陆倩倩沉默了会道:“你现在还喜欢她吗?当初要不是我,你们也不会分开。” “这没什么,我跟她不合适,分开很正常。你看和她不也分手了么?” “那也是误会,阿斐……” “哪来的那么多误会呢?其实主要原因就不是误会,只是不喜欢或者没那么喜欢。我以前没看出来,不过现在想想,lydia也就愿意听何淮安的,这两人真的是般配。” 陆倩倩诧异地问他:“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吗?她好像就没喜欢你的样子,对你也是利用,因为周繁丹手上有她的发卡,所以她才要把温洋……” “可是都已经过去了呀,我们短暂的相处过,即便结尾弄得很难看,但是开头还是可以的。我喜欢她是真的,我不觉得后悔。倩倩,有些事情你也要不放下吧,一昧地执着只是让你自己难受。” 初见刘嘉楠时,他年少轻狂,流里流气地跟些混混待在一起,每次来店里吃饭也吵得很,满口都是些粗话。可是当有地头蛇来捣乱时,又是他出面帮忙赶人,在何林曼剪她头发的那天晚上,给她处理伤口,当垃圾桶听她说委屈,在她哭时候递纸的也是这人。 后来刘家出事,刘嘉楠出国前最后来到店里,身旁也不再是成堆成堆的小弟,少年独自坐在店里的最角落,最最不起眼的地方吃完了他平日里惯吃的云吞面与咖喱鱼蛋,。 那时早早到了打烊的时间,店里也就剩下他一人坐着,妈犹豫了好久想去跟他说要关门了。 外面的天好黑,一望无际地点缀着几颗星星和缺了边的月亮。 少年沉默地把钱放在桌上,起身离开,陆倩倩也追了出去。 他们同之前一样坐在一个长椅上,对面是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不少打扮露骨的女人从小巷出来,身上喷了香水,即便走了好几米远,也有余香在空气里若有若无地飘。 刘嘉楠说他要走了,不走不行,以后能不能回来还不确定。 陆倩倩说没事,她会等,等多久都好,如果真的不回来,那她便出去找他。即便知道家里穷,出一趟国要花好多钱,可陆倩倩愿意,她会攒,会打工,会一直在港城等着刘嘉楠回来。她想再在少年的眼里看见像小太阳一样的光,和从前一样不着调地挂着什么乱七八糟的链子,头发也是妈见打的颜色,她希望少年能变得和过去初见时无忧无虑,无所畏惧。 陆倩倩喜欢刘嘉楠,不为别的,就是喜欢。喜欢到在死时候,意识模糊时也想着自己等不到刘嘉楠回来了,她就是孤零零地一人沉在了冰冷的水里。 拍卖会要开始了,陆倩倩慢慢回了神,她看着前面轻声道:“嘉楠,我没办法放下,他们不放过我,我也不能放过他们,很奇怪的,我们就好像命中注定不死不休的,谁也没法放过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