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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了。”吉贞嗤道。 桃符出去一趟,取了粥来给吉贞吃。吉贞没有胃口,吃了两口,丢到一边,躺在榻上打盹。站了半晌,她腿都打颤了,一肚子气也不知道往哪里发。 此来范阳,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京都,看灞桥的绿柳,慈恩寺的金桂,还有曲江的畅畅和风,融融春景? “殿下,”桃符从外头回来,以为吉贞睡着了,俯身一看,却轻呼一声,“殿下怎么……”吉贞眼角湿润,分明是泪。桃符触景生情,也委屈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吉贞听见动静,扶榻起身,嫣然一笑,说:“你看看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桃符道,“外头有许多官员等着谒见。驸马问殿下今夜要宿在婚馆,还是回公主府。” “叫他们隔帘拜见吧。”吉贞声音有丝疲惫,“见完了我们回府。” “奴去问驸马?”桃符道。 “问他做什么?”吉贞道,“传他们进来就是。” 桃符放下纱帷,传众官谒见。吉贞隔帘听着外头絮絮叨叨,对桃符道:“你去叫郑元义进来。”待郑元义进来后,命他提笔将众人姓名籍贯一一记录。郑元义迟滞了片刻,伏案慢慢书写起来。 写了片刻,感觉旁边立了一道碧影。知道是吉贞,他心里有些紧张,一个夔字便不知如何写了,只能随手涂了个墨团团。吉贞似乎笑了一声,也没说破,指尖点着他的字迹,说道:“听桃符说你这些时日夜里不睡,都在写字。” 郑元义沉默着,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他瘦的脱了相,眼眶深陷,没有在宫里时那样清秀了,轮廓显得有些尖刻。 “你跟姚师望习字?”吉贞道。 “是。”郑元义只能答道。 “尚可入眼。”吉贞道,“该多练一练,日后有用。” 郑元义手下慢了些,心里在盘算着吉贞这句话。似乎灵窍一通,他不禁看了吉贞一眼,想要笑,突然想起自己少了一颗牙,忙忍住了。 “回府吧。”待官员谒见完,吉贞看了看外头天色,院子里灼灼的如雪杏花被余晖染成昏黄的色泽,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似乎有好几个穿红的人在走来走去,也不知哪个是温泌。她着意多看了几眼,最后放弃了。 武宁公主府原名甘棠,皇帝赐给吉贞后,更名为响桐,内里粉饰一新,只是还未换匾额。吉贞困极了,也顾不得欣赏里头的亭台楼阁,流瀑繁花,卸妆换衣,草草梳洗,便倒头又睡了。 其实很累,但她心思颇重,辗转反侧,睡得并不踏实。几番梦醒,恍惚中听见旁边有人喁喁说话,脑子里想:大概是温泌来了。 按理,温泌来拜见,应该在外头请旨,她许他进,他才能进。这些规矩,桃符在出宫前学过的,怎么都忘了? 最后室内安静下来,吉贞闭着眼,屏息聆听帐子外头的动静。虽然没有声音,但她能感觉到那人不是桃符,是温泌。 橐橐的脚步声近了,似乎掀起帘子看了看,又放了下来。 她原本是无所畏惧,却突然地胆怯了,畏缩了,把眼睛闭得更紧,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慢慢翻身,侧面朝里。合眸等了许久,不见来人,她渐渐忘了紧张,又堕入梦境。 温泌上榻的时候,她猛然惊醒了,双手撑着榻,往后一窜,警觉地看去。罗帐还没放下来,温泌正在弯腰脱靴,她那样大的动静,他也吃了一惊,脸扭过来,英气的眉梢微微一挑,露出一点很克制的、客气的、又不失爽朗的笑容。 “你醒了?”他咳了一声,一旦开口,姿态便变得熟稔很多。 吉贞屏着呼吸,肩膀一耸,欲往后躲,又将胸一挺,扬起下颌,对外头喊道:“桃符。” “半夜了,别叫了。”温泌指一指滴了满烛台蜡油的红烛,将靴子一丢,拍拍手,放下帐子,自说自话地上了榻。 吉贞把话音吞了回去。往后避了避,两眼盯着他。 “真能睡。”温泌见吉贞作势又要闭眼,他咕哝了一句,手臂撑起半边身子,探头看她。帐子里透着微光,其实看不大分明,正因为昏暗,他的一双眼睛贼亮,巨大的阴影匍匐过来,像只虎视眈眈,等着捕猎的动物。 吉贞深恨自己睡的太早,此刻全无睡意,一睁眼,同样是灼灼闪烁的眸子。索性也转过身来,专心致志地端详着他。 温泌和她面对面,任她端详。他知道自己禁得起细看,十分自信,也饶有兴致地从头到脚打量吉贞。 别人都说他英俊,她这会脑子钝钝的,有点辨不清他到底是否有那样稀世的俊美,只是的确不难看,鼻子眼睛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上。宫里的宦官们也都是很清秀的,而且偏白。他大概是整日风吹雨晒,肤色略沉,但脸皮很光洁。 看得入神,忽见他眼里波光一荡,嘴角一扬,露出点梨涡。 吉贞眼睛一转,落在了他背后的罗帐上。 温泌露齿一笑,很亲切友好地叫道:“夫人。” 离得近,他的气息无处不在。吉贞眉头一皱,盘腿坐了起来,正色道:“驸马,你叫错了。”她对他的相貌瞬间没了兴趣,换上一副泠然不可侵犯的姿态,她说:“你该叫我殿下。还有,我未传召,你不该擅入。” 她一起身,寝衣也散了,还浑然未觉。大约是被宫婢贴身服侍惯了,对于肌肤袒露人前并没有十分的忌讳。 温泌的目光原本还在她身上肆意扫来扫去,闻言,他脸上亲切的笑顿时不见。翻身平躺着,他懒懒说道:“是,殿下,我知道了。” 吉贞不依不饶,“你该自称为臣。” “臣知道了。”温泌从善如流。 他那样子,不打算再理她了,吉贞正襟危坐,有些不知所措,和他并头躺,她不乐意,把他赶出去,明日在范阳城里就成了一桩笑柄。她干脆闭上眼睛,一副要坐到天荒地老的姿态。 温泌眼也不抬,静了片刻,突然下榻,把室内所有的灯都熄灭,然后摸黑走了回来,倒头就睡。吉贞僵了片刻,听见他呼吸平缓,也悄然在远处躺了下来。 眨着眼睛望了半天的帐顶,她突然想了起来:她还没问他拒开城门的罪呢。 骂他一通,把他踢下去算了。她犹豫着,又想:既然他已经睡了,还是不吵醒他了。今夜过去,就好了。 “今夜”注定不能轻易过去。吉贞是精神抖擞,温泌血气方刚的一个男人,哪能有睡意?两人鸦雀无声地躺着,各自想着心事。 室外灯影一闪,是吉贞的侍婢起夜,自窗外经过。 温泌扪心自问,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而色厉内荏的公主,在昨夜熟睡的时候其实有几分可爱。 忍无可忍,他突如其来地伸出手,试探地放在了她的手臂上。 他的手掌是滚热的,吉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