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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戚说话是一套接着一套,车夫老七反而有些迟疑了。 这口吻,不太像这里的江湖人啊。 什么地方来的魔头?说话做派都是老旧的那套,跟话本似的! 可是掐住脖子的手做不得假,车夫老七悄悄挣扎了,半点用都没有,背后这家伙杀他估计都不用第二招。 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陪好卖乖呗! “前辈息怒,息怒啊!”车夫老七转动着眼珠,飞快地想着说辞。 他的视线被一人多高的野草遮挡,也不敢妄动,所以看不见右手边斜前方的墨鲤。 墨鲤目力极好,将车夫老七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包括起初听到孟戚追问水匪之死的反应。 ——那是恼怒,愤恨的表情。 车夫老七可能打心里觉得剿灭水匪这事吃力不讨好,现在竟然为这件事倒霉了,于是心里的怒火无法发泄。 这也不怎么让墨鲤感到意外,就如老七自己所说,风行阁很大,为它跑腿办事的人很多。大部分人并不关心风行阁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上头为什么要这么干,混江湖不容易,背后能有个靠山还有口饭吃就够了。 车夫老七惧怕丢命,一狠心索性道:“前辈饶命,其实我有个消息,不知是真是假,据说杀水匪这笔生意跟官府有关。” 墨鲤闻声一震。 “水匪怎么了,抢了不该抢的东西?”孟戚继续用那让人毛骨悚然的语调问。 “小的不知道,真不知道了,不如……前辈去问‘出山虎’袁亭,他就是咱们这一带的主事者,彭泽的事他最门儿清,我们这些人都要称一声袁爷的。” 车夫老七毫无骨气,直接把上面的人报了出来。 孟戚微微挑眉,翻掌拍晕了老七。 墨鲤走过来,递给孟戚一块粗布,后者慢条斯理地擦净手上的药膏。 江湖上有过极擅追踪气温的能人异士,由于这车夫老七是风行阁的人,尽管武功不济,孟戚也没轻看,还是做了一些准备。药膏刺鼻,现在村里更是人人在涂,别说人了,就算真的长了个狗鼻子也不顶用。 “这人……” 墨鲤只说了两个字,皱眉不语。 一来车夫老七说的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二来这种江湖小人物想保命不愿守忠义也是常事,作为试探逼问的一方,墨鲤二人虽然没想过能得到这么多收获,但也不会因为鄙夷对方行径就理所当然地取人性命。 墨鲤改口道:“官府?宁王的人为何忽然清缴水匪,还要如此弯弯绕绕的来?” “哈,当然不是为了见不得光的宝贝,刚才那番话是我随便找的借口,因为江湖人都会这么想。”孟戚摆手,肃然道,“若我没有猜错,这是在清路。” “清路?” “不错,这里是宁王的辖地,宁王麾下那位颇有本事的裘先生挑起了荆州水军跟齐朝水师的对峙,大战一触即发。宁王的辖地跟荆王接壤,这是趁火打劫的好机会。而一旦开战,首先要疏通的粮道,南方多水路,运粮走水路也更轻省。所以别说盘踞在彭泽的水匪,其他成气候的匪盗统统都要被剿灭,这就是所谓的‘清路’。” 墨鲤闻言恍然。 主要谈到谋略打仗粮道这些,孟戚是妥妥的行家。 “……加上之前咱们得到的消息,风行阁主秋景可能是那谋士的女儿,诈称病故,实则改名换姓女扮男装在江湖中主持风行阁。秋阁主的立场跟想法暂时不知,可是有这一层关系,再以那谋士的心智,调用风行阁做‘剑’不成问题。” 裘谋士的本事了得,更出奇招用江湖人清路,叫人尽量无法察觉到宁王这边开战的动向打算,然而孟戚手里已经足够的线索,兵戎更是“国之大事”,会有种种蛛丝马迹留下,在明眼人这里遮都遮不住。 “我们得去庐陵郡。” 孟戚对墨鲤说,之前是因为阿芙蓉,现在确定了战事将起。 甚至可以说,宁王的这位谋士蛰伏多年,终于要一展锋芒了。 墨鲤沉默,他不希望风行阁的真面目是宁王谋士布局的棋子。 他觉得秋景也不是这样的人。 然而如果这一切是真的—— “风行阁内部一直以来可能有两种声音。” 孟戚用传音入密对墨鲤说,“一种是真正的江湖人,一种则另有心思。因为那位高明的谋士以及他作为父亲超然的身份,风行阁内部从未发生过冲突。远的比如卖药膏帮彭大夫,近的比如清缴水匪,秋景认为这都是相助百姓,而她的父亲要宁王辖地有更多的百姓耕种打渔,要有足够的人口充作兵卒……因为有远见的谋臣都知道恶疾不能蔓延,于是他不反对,还会支持秋景的做法。” 墨鲤在心里叹了口气。 孟戚将车夫老七丢到旁边,低声道:“还有这个人,或许也有问题。” “怎么说?” “我一直在想吴王为何要大肆招揽江湖人,给江湖人封赏官职钱财,起初我以为他贪生怕死,怕有人行刺,后来在石磨山寨我们遇到那群要斩齐朝龙脉的江湖人,我又以为吴王是个相信方士胡说八道的糊涂虫。” 孟戚若有所思,转而望向墨鲤笑道,“可是糊涂虫也好,怕死鬼也罢,他都是吴王。宁王麾下有能人,吴王麾下未必没有,钱塘是天下最为富庶的地方,商客云集。如果有吴王属臣感觉到风行阁的不妥,是极有可能做出这种对策的。招揽武林好手、借用江湖人来观察风行阁的一举一动,更甚至……在风行阁安插一些人,反正底层的江湖人要多少有多少,不知道为谁办事的也很多,只要到时候透出一份消息就行。” 孟戚低头看着车夫老七,显然在怀疑这人。 墨鲤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听到孟戚在自己耳边说: “如今风行阁何去何从,并不在你我,而在秋阁主。 ☆、第282章 或纵以事 三日后, 商队重新上路。 洪水退去, 路已经被前面的车辆跟人反复踩压得平实了, 走起来不算费劲。 烈阳重新挂上天空, 温度逐渐回升,这一冷一热的交替,不少人都打起了喷嚏。 故而今天上路之前,他们都买了一碗姜汤,病症严重的已经喝上了药。商队管事虽然嫌弃车夫患病, 可这里距离最近的县城还有一天的路程,山野乡村的苦力不少, 可是没有车马行作保,他们可不管乱用。 车夫老七那天在野草堆里躺了一个时辰, 起来时脖颈隐隐作痛。 旁人看到,惊呼一声说他被“鬼手”摸了, 脖子两边有青色手指印。 老七怀疑袭击自己的人就在村子里,可是外来者太多了,每天都有人买药,买了立刻划船走,连看都看不过来, 更别说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