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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颛的穴道,后者大口喘气, 猛地翻身坐起。 “你们——” 捂住手腕伤口的司颛左右张望,发现这里已经看不见司家堡的废墟了, 周围地貌大变, 实在看不出具体位置,只知道仍在山中。 “我的属下在哪?你们把人都杀了?”司颛警惕地问,他失了武功, 又没了下属, 刚才更是觉得自己快要流血而死,如今一看,伤口根本不深,难道是幻觉? 这两人来历不明,行为怪异, 看似要为那些流民讨个说法,可是扛一棵树做什么? 司颛正想说话,忽然脚下悬空——墨鲤把他提了起来,悬在崖边。 “你们要多少金子,我都可以给。”司颛当机立断,毫不犹豫。 他没有报出具体的数目,也没有露出难看的求饶模样,如果换了旁人来看,说不定还要赞一声乱世出枭雄,颇有野心胆识,只可惜走错了道。 然而墨鲤不是一般人。 墨鲤把司颛带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恐吓他,更不是为了看他求饶。司颛有野心也好,胆识也罢,墨大夫都不关心。 “你认得出这里吗?” 墨鲤手一松,司颛连忙扒住了石头。 这座山崖不高,摔不死人,麻烦的是崖底形成了一道斜坡,滚下去就是那道不知有多深的裂缝。司颛下意识想要爬上去,可是丹田空虚,双手也虚浮无力,像这样挂在半空中都很费力,更别说脱离危险了。 墨鲤没有理会他,他施展轻功落到斜坡上。 裂缝深不见底,不过斜坡侧面有个明显的洞口,黑黝黝的,一柄破烂的矿镐横在洞口。 “确实是这里。”孟戚也下来了,他把树留在山崖上。 泥土中依稀可见白惨惨的块状物。 裂缝左侧的石壁上,有星星点点闪烁的光亮,因为被泥浆糊了一层,倒是不太明显。 墨鲤抬手将司颛拽了回来,后者神情里充斥着愤怒与不甘。 “你说司家已经把金矿挖完了,这里不还是有吗?” 墨鲤示意司颛去看洞口。 司颛闻言,直觉地认为这两人确实是为了金矿来,报仇什么的,不过是个前因,听到有金子,谁人不会心动呢?那些自诩行侠仗义的江湖正道,遇到所谓“恶人”的钱财,就更不会客气了。 这么大的金矿,司家挖走了那些容易含金量较高的矿石,石壁上那些不是漏了,而是没有看上。 “……采金很费力气,炼金同样费时间,挖掘含金量次一等的矿石,还不如另开一道新的矿坑。司家现在只余我一人,阁下若是肯高抬贵手,司家攒下的金子,我可以全部交给二位。”司颛的视线在墨鲤跟孟戚身上转来转去。 向来财帛动人心,为金子翻脸的挚友也不少,司颛咬牙想,他要活着,活着才能报仇,才能扬眉吐气东山再起,司家藏匿的金子就是他最好的筹码。 “啊!” 司颛被丢向了那个洞口。 他仓皇地挥舞着手臂,最后死死地抓住横在地上的矿镐,目光惊恐。 松手就是深不见底的裂缝,矿镐已经摇摇欲坠,正在危急之时,一股大力从身后推来,把他整个掀进洞里,差点一头砸在岩壁上。 司颛爬起来就想冲出洞穴,然而刚走了两步,地面就晃动起来,那柄矿镐连同着洞口泥土纷纷坠入下方的裂缝。 余震又发生了。 裂缝两边不断有石块崩落,孟戚与墨鲤迅速离开了那道缓坡,只这么一瞬,斜坡的面积就消失了一半。 “我觉得这里不妥,我们应该尽快离开。”孟戚皱眉说。 墨鲤屏气凝神,洞穴里有腐烂的气息,还有泥土的味道。不知为何,他也隐隐感到有些不对。 烟尘里,司颛挣扎着扶着岩壁,原本从洞口跳出来,落点位置好的话还能回到斜坡上,可是现在洞口已经在裂缝之中了,就像出口在悬崖峭壁中间的山洞,爬不上去,跳下去更是死路一条。 司颛咳嗽着,隐约看见那两人转身离去,忍不住惊惶大喊:“等等!” 墨鲤回到断崖上时,还能听见下方传来模糊的喊声。 “……司家藏起来的金子……你们……” 司颛终于意识到,那两人正是要把自己丢在这里,他再也顾不得隐瞒自己的师门了,他脱口叫道:“青乌老祖不会放过你们的!” 不断崩落的山石把司颛逼得步步后退,终于眼前一黑,洞口被完全堵住了。 他脚下踩的泥土发出咔嚓的脆响。 晃动停止了,漆黑的洞穴里全是蓝幽幽的磷火,司颛看见自己踩到的是一截骨头。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废弃的矿道,是全部封死的。 “不!” 这声叫喊传不到地面上,墨鲤只能看到震动停止后,洞口的位置彻底消失了。 “死了?”孟戚探头望。 “应该没有,总还能再活两三天。”墨鲤想了想,然后说,“除非这条矿道完全沉入地底,四面又没有透气的缝隙,那就活不久了。” “看来,他真的要后悔没有死在之前的地动里。” “司家乃首恶,若无地动,合该被关入葬骨坑道。” 墨大夫不喜杀人,但不代表他会看着恶徒逍遥自在,这世间有许多比死更苦的事。 “似司家这般行径的人,即使心中懊悔,也只是痛恨时不待他,说着成王败寇的一套话,对自己犯下的恶行不以为然。大夫这番作为,倒是颇有新意。”孟戚扶手笑道,可惜满身是泥,破坏了他这幅高傲睥睨的姿态。 “司颛悔不悔,我不知道,不过死之前,想必能切身感受流民的无助。”墨鲤转过头,低声说,“我非苦主,也非天道,判人生死,本不是我应做的事。” 孟戚感兴趣地问:“大夫的意思是?” 墨鲤久久地望着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半晌才道:“孟兄,这世上为何没有鬼呢?” 纵然死了这么多人,司家罪行罄竹难书,可是死了的就是死了,他们再也不能站出来为自己讨还公道。 活着的时候,是乱世的浮萍,身不由己。 死了之后,更是无踪无迹。 “大夫想说因果循环,还是厉鬼索命?”孟戚微微摇头,语气萧索地说,“因果循环不过是安慰之言,世道向来不公。恩将德报,仇以血偿,听起来确实痛快,可厉鬼也是人变来的。只要是人,就会犯下各种错误;只要是人,就会各自有差别。如果人死为鬼,又怎么能保证这些枉死之人,能胜过那些生前作恶之人的鬼魂呢?怕是死后,还要继续受磋磨。” 墨鲤不由得深思,终是叹了口气。 他见过的世间事,还是太少。 书上说人有七苦,然而活在世上,经受的苦难又何止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