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6章 悬壶老人2

    就在魁隗沮丧之际，酆都宫门一侧的小门里，缓缓走出来了一位老宫人。

    “太常令，您也是大帝身边的老人儿了，怎么去阳间几十年就忘记大帝的脾气了，你觉得你在这里耗下去，有用吗？”

    魁隗拱手道：“中官，魁隗并非抗命。我只是……只是几十年没回来了，总要让我见见义父说个明白吧。这样，就算真让我死，我也无憾了。”

    老宫人微微一笑道：“大帝让小的转告太常令，那悬壶峰的松风林海景致不错，近来他想去瞧瞧……”

    魁隗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马上道：“谢谢中官点拨，魁隗这就回悬壶峰思过。”

    “去吧，去吧，大帝现在也不再酆都城中，他去撕裂地狱探讨佛法去了。”老宫人回头看了一眼城上，低声道：“以后没有征召，你就不要来酆都了。”

    魁隗不知道自己不在的几十年里，冥间发生了什么，但从老宫人的言辞里，似乎感觉到了变故。

    “对了，中官，魁隗还有一事不解。这酆都城刚才的守将我似乎不认识啊。以前这酆都城不是由大帝禁卫来掌控吗？”

    老宫人道：“这个老奴也不知了。我只知道，原来的近卫指挥使佑宁敕封为拔罪天尊，南征去了，如今应该在南赡部洲平患。现在掌管酆都各门的是殿卫指挥使钟馗。”

    这两个人魁隗都认识，乃是大帝的左膀右臂，自己当初就曾随他们一同作战。有他们在，冥间应该无忧。

    在魁隗前往悬壶峰的时候，地狱之门洞开，大帝北阴绕过撕裂地狱的坛城，取道十八层地狱，停在了十三层孽镜地狱。

    他一身短褂，中阶阴兵打扮，手提一壶酒，犹豫片刻，屏退左右，孤身一人进入了地狱的密室区之中。

    “人算不如天算巧，机心争似龙虎斗，世人骂我太狂狷，我说世人太滑奸……哈哈哈，帝俊北阴，你们罪该万死……”

    一进来，北阴便听见了那咿咿呀呀的唱腔还有不间断的咒骂声。

    “咳咳！”北阴大帝轻咳一声。

    冷若寒冰一般的密室里，那个披头散发瞎眼断腿的人顿时警觉起来，厉声问道：“谁，谁在外面？”

    “天阙，你还是像原来那般逍遥啊。”

    里面的疯子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北阴？哈哈，你还有脸来见我？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你已经受到了极刑，和死无异，我又何须动手呢！来吧，喝酒吧！”

    大帝说着，将酒打开，送了进去。

    疯子也不客气，端起酒了咕咚咕咚一阵狂饮，末了却将酒坛猛地砸碎，冷笑道：“说罢，你来这到底要干什么。”

    大帝迟疑片刻，低声道：“还记得你眼睛未瞎之前，你给我算的那一卦吗？”

    “当然记得。”疯子幽幽道：“在你之后，冥间另一位的驭世统治者将会出现在神农氏一脉之上。可你们没人信，因为冥间鬼族，就没有神农这个姓氏。但我相信，我不会错的，我是天算者。”

    “过去没有，但是现在有了。”大帝淡淡道：“不过，不是在冥间，而是在阳间。我那义子魁隗受我命入阳间，启蒙人族的时候，建食五谷部落，人称神农。”

    疯子怔了怔，随即疯狂大笑起来：“我就说，我是天算，我不会错的。帝俊北阴太一，你们这三个混账，你们都该知道，是你们错了……神农氏，魁隗？哈哈，就是你那个太常令将军的义子魁隗？”

    “是他！”

    疯子笑了一会，总算平静下来，哼声道：“这人我见过，倒是有些印象，此人应该是你那些贵胄子弟中，较为儒雅的一个了。我若是没记错，太常令将军，除了打仗，是医礼之官吧。”

    “是的。”

    “呵呵，山医命相卜，看来，未来这冥间要属于医道了。”

    北阴低声道：“你确定？”

    “呵呵，北阴，你在求我？”疯子冷笑道：“你承认你在求我吗？”

    “我……我是在求你。”

    “所以，你知道当初你们错了对不对？”疯子大喊道：“你们当初对魔族的战争是错误的，我的算术没有问题对不对？哈哈，你们不信天算，篡天改命，你们都会遭到报应的，报应……他求我了，他们求我了，他们知道错了……”

    看着这个疯子癫狂的样子，北阴大帝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当然，他成了这个样子，自己罪责难逃。而自己走到今天，也终于尝到了阴谋的力量。世道有轮回，如今也到了自己身不由己的时候了。想一想魔族人那么多人无辜惨死，自己这个所谓的“冥间正主”，是多么的无知和残暴啊。

    “天阙，对不住了。”大帝发自内心地对着疯疯癫癫还在嚎叫的疯子说了一声抱歉，转身要走。

    此时疯子突然又好像冷静了下来，开口道：“你若想不让他陷入麻烦，就该让他失去一切荣誉，让所有人遗忘他。”

    随即，又嘻嘻哈哈大骂起了所有人。

    北阴若有所悟，快步出了十三层地狱。

    是夜，冥间下了大雾，从酆都弥漫到阎罗城，从忘川河逸散到阴阳河，人鬼不见，差官不出。

    亥时临近，一阵风拂过，松涛阵阵。

    坐在湖边默默调整经脉的魁隗猛然站起身道：“义父，是您吗？”

    一回头，北阴果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

    “魁隗见过酆都大帝。”

    北阴一笑，淡淡道：“起来吧，还算聪明，知道在这里等我。”

    魁隗叹口气道：“义父，魁隗不明白，您可是这冥间之主，为什么出行还要如此神秘？”

    北阴一摆手，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正色道：“你在阳间干的不错，人族启蒙，百部团结，总算是走出了人间洪荒时代的泥泞。这一点，你和玄远干的非常好。”

    “义父，我实在不知道那蚩尤乃是天界将官夷鼓啊，还请您宽恕。”

    “我知道。”

    “您……您知道？那您为什么没告诉我？您让我和玄远世弟入阳，教化人族，可那蚩尤纵容部下洪荒神兽，杀戮肆虐，恰恰和教化人族，建立人间秩序相反啊……”

    北阴一笑，道：“有些话，我不能和你直说，我只能告诉你，你杀了蚩尤，是一件不可表彰的大功。不管帝俊同意不同意，从此阳间都会纳入轮回系统，和冥间互成阴阳。人族不用为奴了……”

    “义父……”魁隗有些错愕道：“您和帝俊天帝不是盟友吗？怎么听您这话……”

    北阴正色道：“这些事，我会慢慢和你说。我今天来，就是提前让你做好心理准备，我要惩罚你。”

    “惩罚……”

    “是的。必须惩罚你。你和玄远只能有一个人继续留在阳间，另一个回来背锅，我选择了你，让玄远继续带着他的有熊氏，成就人族文明去。你是我最看重的孩子，可我必须做出样子给天界看，否则，遗患无穷。”

    “我明白了，牺牲我一个人，而人族就可以再不为奴？”

    “差不多吧，但还不止如此，我还要给你一个任务！”北阴叹口气道：“为父自桃都山起兵，杀戮甚多，近来更是突有所悟，我这个杀伐大帝，不过是人之工具罢了。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将我的薪火传递下去，等待着属于阴阳两界的盛世归来。”

    “义父……”

    “你的未来，将是一条忍辱负重、无比崎岖的路啊。”

    魁隗沉默稍臾，匍匐在地，正色道：“大帝放心，不管何时何日，魁隗只忠于大帝，忠于阴阳界……”令狐二中的六指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