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背负
“原来这段时间,剑宗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么……” 江河与江秋皙一如既往地,在虚无的空间中相对而坐。 他看不出江秋皙面上表现出如何的情绪。 宗主大人只是很平静的解释了一番,为何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不曾赴约的原因—— 赶路、处理剑宗内部的祸患、安葬曲睦…… 全是些江河不可能预料到的事情。 “你还好吧?” 虽然江秋皙面上不像是受到如何影响的模样,但江河还是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声。 “你指什么。” 江秋皙平淡地答道。 “没什么。” 江河有心勾勒一个与外表的冷漠截然不同的江秋皙出来,并打算试着从这个方向,去开导、安慰一番遭遇诸多变故的江秋皙。 但江秋皙并未给他这个机会。 故而江河也只能放弃,轻叹一声: “总之……江宗主你所做的决策,从我的角度上来说,挑不出什么毛病。”zWWx.org 如果是他坐在江秋皙这个位置上,不会做的比江秋皙更好。 因为没人能确定,腐化究竟是以怎样的形式进行的。 明明曲睦所在的密室,距离葬剑崖面壁弟子已经有着太远的距离,但仍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便感染尽数弟子。 但与曲睦有过屡次接触的鹿鸣、侯星海,却不曾被污浊腐化。 没有办法阻断媒介,也唯有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只要没了腐化的源头,自然也不会有人被腐化。 已经做出了决定的江秋皙,也并非是来听取江河的意见的。 她忽然问: “你是否在未来得知了其它信息?” 江河摇了摇头: “我问过万仙山的薛正阳了,只了解到很浅显的表面。” “譬如。” “譬如‘浊仙’实际上是被扭曲了观念的人,而更具体的消息,则被三百年前所建立的天庭所严格管控着。” “天庭?” “据说是那些飞升仙人,所共同创立的道庭。我猜,他们大抵是一些活了太久,又无所事事的老家伙们,正致力于维护整个生灵洲的和平。” 这话江河刚一说出口,就觉得挺扯的。 但似乎也没有其它理由,能解释的通,天外天的仙人们为何要建立天庭。 也便只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七百年后……” “总之,我虽然对那天庭也很好奇,但并没有什么接触到那般存在的资格。” “嗯。” 江秋皙不置可否。 空气一时间静默起来,让江河感到少许局促。 江河觉得,今日的宗主大人,似乎更难猜了一些。 往日他们二人,虽也都是在公事公办的交换信息,但时常也会提及一些正事之外的事情。 而那个时候,他其实多少也能察觉到江秋皙的情绪。 但今日,他却是一丁点都看不出来。 她便好似把自己整个人封闭起来了一样。 看似和平常并无差别,但正是这般滴水不漏的戒备,反倒印证了她如今的状态。 这是他无力应对的。 故而江河选择了退避,并不去主动触及宗主大人的眉头。 他想起这几日以来心头有过的疑惑,组织了一番措辞,转而问道: “话说回来,江宗主有没有在一千年前,遇见什么奇怪的人?” “你指什么?” “就是那种,思路很清奇,有别于常人,然后说话、谈吐,都极为前卫,总是知道一些一般人所想不出来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在很多时候,都会说一些难以理解的话,而他自己又乐在其中。” “……” 江秋皙沉默了。 江河起先还以为江秋皙是在思索,在千年的时光中,是否遇见过这样的一个人。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江秋皙只是在静静的盯着自己…… 她似乎已经告诉了自己答案。 江河轻咳两声,道: “我是说……除了我。” 其实江秋皙的心中,是有一个人选的。 虽然那人与江河的性格不太相似,但她总觉得,那人与江河有着诸多相似之处: “你为何要找这样的一个人。” 江河没有立即回答她。 因为他不能确定,说出‘穿越’二字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其实照常理而言,自己不论是不是原本的‘小道士’,都已经无伤大雅了。 因为和江秋皙做交易的是自己,而不是原主。 而两人相隔千年的时间,自己就算提及穿越者的身份,或许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但江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具体原因我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认为有这样的一个人,可能出现在千年后的天庭中。 所以我想试着找找,看看这个人在千年前是否留有踪迹。” 他并非是不信任江秋皙。 而是没必要徒增麻烦。 他与江秋皙不过是合作关系,虽然彼此之间要保持真诚,但江秋皙也并不是自己事无巨细去汇报的窗口。 他的身份,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告诉江秋皙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益处,只不过是让江秋皙更为了解自己而已。 若只是如此,也便没必要浪费口舌。 江秋皙只是稍作点头,并未过多追究。 “天庭么……我心中,倒是的确有一位人选。” 江河眸光一亮: “谁?” “王昊。” 江秋皙迟疑片刻,道, “我不能确定,你所言之人就是他。但吞天王昊如今已有灵六之境,或许在几百年后,他的确能证道飞升,去往天外天也说不定。” 王昊么…… 江河对于吞天王昊这个人,有几分印象,但印象有限。 只能从江秋皙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他与苟老鬼纠缠数日,又发现了无尽之海有污浊石碑的踪迹。 但具体为人品性,他几乎一概不知。 同时,他也无法确定,王昊在千年后仍然活在这个世上。 那自己是拜托江秋皙,向千年前的王昊提问些他曾经那个世界,一些耳熟能详的名梗? 还是记住这个人名,在千年之后试着寻找他的足迹? 前者收效更快,亦不必自己亲力亲为,但有暴露自己的风险。 而后者则更为安全,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存在。 江河并不迫切知晓这一切,亦不愿做一些没有太多把握的决定,去打草惊蛇。 故而,他最终还是秉承着稳妥的原则,暂且先将试探放在一旁。 毕竟已经知道王昊这个名字,可以先在千年后看看具体情况。 实在没什么线索了,再让江宗主在千年前旁敲侧击去。 想罢,江河便拍了拍屁股,打算就此离开。 站起身时,见江秋皙不曾有什么反应,好似在江河思索问题的这段时间里,放空了自己的大脑,故而发呆出神。 出于礼貌,江河还是打了声招呼: “江宗主,那我今天就先离开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在千年后,帮你找清楚腐化心智的媒介是什么的……” 这只是场面话。 没头没尾的,薛正阳这位仙山弟子都不太了解,江河又怎么可能在鲤国查询清楚。 江秋皙沉默以对。 见江秋皙不搭理自己,江河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那我走了?” “我没拦你。” “不好意思。” 江河清了清喉咙,掩饰起当下的尴尬。 果然,今天宗主大人的心情很不妙,连平日的客套话都懒得说了。 江河没指望江秋皙能和顾青山一样,对自己敞开心扉。 也便没指望能帮的上江秋皙什么忙。 又或许,她这般性子,根本不需要依附谁的帮助。 故而,江河也便不再多留,回到了现实,安然入睡。 而当江河的气息彻底消散之后,那盘坐在地,好似发呆的江秋皙,终于抬起了那清冷的眸子。 她长吐一口积压的浊气。 下一刻,漆黑的虚无之中,她的周身之外,忽而乍起磅礴的剑气,他们呼啸扫荡着这漆黑的虚无,宛若她无形而有力的双手,鞭笞着所能触及的一切。 脑海中,那男子捏碎自己头颅的画面,仍似定格一般深深烙在了她的眼前。 耳畔一侧,似有两百逝去的亡魂,在自己的耳边不住的悲鸣,怒斥着她的果决,辱骂着她的无情。 而江秋皙的剑气,便似要将这横跨千年的纽带斩碎一般,狂躁且暴戾。 剑气所过之处,爆开声声震耳欲聋的声浪,顷刻压倒了那些求救哀嚎的幻觉。 直至剑鸣声渐消渐远,重重音浪彻底平息,她那有些晦暗的眼眸,才渐渐闪烁一抹光彩。 ‘你没事吧。’ 耳边似乎又回荡起,江河离开前最后的关切。 可她又怎么可能无事。 只不过,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也不渴求任何人的安慰。 她只需要在这个可供发泄的场所,挥出那烦躁的一剑、两剑……直至她心头积压的忧郁尽数驱散,便足以。 因为她没有时间缅怀。 不论天塌地陷、日陨星消。 她都要紧握手中的长剑。 重整烦杂的心情。 背负飘摇的剑宗。 抵达未来的尽头。李个腿儿的我想救个人,可她活在一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