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恐有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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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皮、小白,哥儿俩出门够早嘿。” 不等季老皮把话说出,便又传来打招呼的声音。 熟人,水铺的老苦力,扁担常。他那条扁担,比一般的扁担长了不少,正巧他姓常,所以,他就成了大伙儿口中的扁担常。 贩夫走卒的称呼,大都与职业有关,似什么猪肉强、卖鱼胜、浆子刘、草席张,烧饼苏,等等等等,让人一听,便知道此人经营什么行当。 穷人比不了富人,富人的名字,首先讲究一个雅字。而穷人,则是有个称呼,叫着顺嘴,也就够了。请下载小说app爱读app阅读最新内容 类如什么大蛤喇、二蛤蟆、三驴子、四狗子、小蛋子儿,不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才有的贱名么。美其名曰——好养活。 说到扁担常,就有必要说一说天津卫特有的买卖——水铺。 水铺,顾名思义,就是卖水的地方。 有人纳闷,难道用水还要买么?就不能自己到井边或河边去打水么? 实话告诉您,不能! 早先,天津人喝海河水,要不怎么说,只有喝海河水长大的,才能称之为卫嘴子呢。 河水清凌凌,没有邪味儿,随用随有,打两筲回家,烧火做饭,没听说哪一家喝了海河水得什么病的。 自打庚子兵灾之后,海河水就喝不得了。 为嘛? 泡了太多的死尸,水都是臭的。 这还仅是其一,主要原因是大伙儿纷纷说,洋人在租界挖什么下水道,屎呀尿呀,死孩子,骑马布,都顺着下水道流进了海河里。 还说,洋人的家里,都有一个专门接屎接尿的白瓷凳子,上面装有机关,一碰机关,哗啦一声,屎尿立马没影了。 去哪儿了?还用问么,全进了海河里。 听听,多吓人,怪不得咱们不是洋人的对手,不是他们的洋枪洋炮多厉害,而是他们的魔法太邪乎。 您想呀,天津卫的老少爷们儿可是排着队上过法场的,宁可渴死,也不能喝洋人的屎尿汤子。 于是乎,海河水就不怎么有人喝了。 可人活着,没水哪行呢。于是乎,水铺兴旺了起来。 水铺的水,都是自来水,是从租界引出来的。想要开水铺,须先拿出一笔钱买水牌,有了水牌,才能用租界地的水。 嘿呦喂,大伙儿快尝尝吧,洋人的水,带甜味儿。 可洋人的水,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嘿!还用问么?海河的呗。 不对呀?不是说海河的水不能喝了么? 少见识了不是。不说了么,人家洋人会魔法,有机关,别说臭水,就是一泡尿,也能变成甜水,懂么? 有个西洋名词,叫嘛来了?…… 对!赛因斯。知道嘛意思么?科学! 爷们儿,学着点儿吧。 水铺卖水,需要苦力挨家挨户去送。 大有水车,小有扁担,还分小挑跟大挑,大挑就是大桶,售价五分。小挑就是小桶,售价三分。 扁担常是干大挑的,要不介,他那条扁担也不能那么老长。 扁担常还不光是扁担长,人也长,足有两米三,所以有人就把一位梁山好汉的诨号送给了他——摸着天。 扁担常与季老皮、白莲华都是老熟人了,只要凑一块儿,三个人必是无话不谈。 扁担常走过来后,将长扁担和两个特大号的铁皮桶放下。大嗓门问俩人:“吃了么?” “吃了。” “吃了。” “你也早吃了。” “天不亮就吃了。” “哎呀……”扁担常拧着眉头,躬身看着白莲华的一张脸,“小白,你这脸色儿可不大好看呀?” “嘿嘿。怎么都这么说呀。”白莲华反倒乐了,“刚刚老皮也说我脸色儿不好看,你瞧,你又这么说了,看来呀,我这张脸没法见人了。” “小白,可别大意呀。”扁担常好心地说着。 白莲华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不碍的。昨晚上受了风,喝碗姜水,睡一觉就好。” 扁担常扭脸问季老皮:“老皮,你咋看?” 季老皮憨憨一笑,说:“我刚才正要说来着,既然你也看出来了,还是你说吧。” “那我可说了呀。” “瞧你俩,神神叨叨的。干嘛呀,我脸上画着小王八了呀?”白莲华开着玩笑说。 “小白,”扁担常说,“你小子这几天没遇到嘛事儿吧?” “有话你就说吧,我遇到的事儿多着呢,难不成还一件一件都跟你说呀。” “你小子可别不当回事。”扁担常的一张大脸严肃了起来,“我和老皮都看出来了,你印堂发黑,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是么?”白莲花噗嗤一乐,“你俩呀,一准儿事先说好了,要拿我开涮,对不对?” “谁事先说好了!”扁担常大声嚷道:“不信你问老皮。老皮是实在人,不会说瞎话。” 不等白莲华问,季老皮先说:“老常说得没错,你就是印堂发黑。我俩不能拿这种事儿跟你开玩笑。” 白莲华收起了笑容,问:“黑得厉害么?” “厉害!”扁担常想都不想,脱口问出。 季老皮则说:“反正能看得出来,还有你这脸色儿,跟蒙着一层灰似的。你呀,要是听我们哥儿俩的,你今儿早早收摊儿,到三太爷的祠堂,或是去紫竹林,实在不行就去大悲院,找明白人给你看看。求道符带在身上,起码也能求个心里安稳。” “那行。”白莲华说,“我听你们的,今儿早收摊儿。” “这就对了。”扁担常大着嗓门说:“那你快吆喝去吧。” “二位哥哥,那我走了啊。有空咱再聊。” 白莲华把挑子扛上了肩头,快步走开了。 等白莲华走远了之后,季老皮才忧心忡忡地问扁担常:“你说小白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我可说不好。”扁担常脸上显出忧色,“小白这人不错,咱不能看着他出事。能帮,咱就帮帮他。” “也好。”季老皮点了点头,“今晚上,我上他家去一趟,陪他聊聊天,说不定能问出点儿什么来。” “我劝你最好别去。”扁担常撇着大嘴说,“他整天往砂锅胡同那个小寡妇的屋里跑,你去他家,他准不在。算了,赶明儿碰见他,再说吧。” “嗐……”季老皮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羡慕神色,“小白,小白,小白脸儿,难怪有人稀罕他。” “怎么?”扁担常嘿嘿一笑,“你也想占那小寡妇的便宜去?” “快得了吧。”季老皮不好意思地笑,“我可没那个心思。对了,我听说你昨晚从井里捞上个大姑娘来,咋回事呀?” “嗐!”扁担常说,“是东城冯老夫子家的闺女,相中了一个在洋行当力巴儿的小子,俩人瞒着冯老夫子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等到肚子一天天大了,丑事也就败露了。冯老夫子在过去可是举人,最恨这种男娼女盗的下作之事。为此,狠狠地教训了闺女一顿,扬言要断绝父女关系。那丫头一时想不开,跳了臭水井。冯家的人求人帮着打捞,都嫌晦气,所以没人伸手。我正好路过,索性帮了一把,拿我这条扁担,把死尸勾了上来。” “死了呀?”季老皮一脸同情,“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老皮。你不会连死了的也惦记吧?” “不不。我只是觉着这么个岁数就死了,肚子还有个孩子,这不是一尸两命么。” “你呀,别操这个心了。我知道,你娶不上媳妇,整天心里瞎琢磨。听我一句劝,这种事儿不能急,没听说书的老说缘分么?缘分到了,自然就能成双成对;缘分没到,强求不得。你记住随缘二字也就行了。好了,不多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也赶紧忙活去吧。” “哦,好。你慢走呀。” 扁担常挑着空桶走远了。 季老皮一个人站在原地。“嗐……”深长地叹息了一声:“死了多不值,跟我多好呀。嗐……”大狮的九河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