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灯下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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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华今儿摇了。 摇了,嘚瑟也,抖起来了,狗熊穿袍子——成人了。 为嘛他非得今儿“摇”? 还不是因为今儿桂桂子小姐一口气儿买下了他所有的药糖。 小赚一笔是次要的,关键是,他进过桂桂子小姐的香巢,跟桂桂子小姐近距离接触过,在收钱的时候,还碰了桂桂子小姐的小拇指一下。不信您闻闻,这会儿还有香气儿哩。 这么一件露脸的事儿,足够白莲华说半个月的。 为嘛他这么能白话? 还不是因为他姓白,外号“白话蛋”么。 白莲华是在河边长起来的,据他自个儿说,他妈生他那天,赶巧家门口的河面上飘过一朵白莲花。他爸爸一眼就瞅见了,当即为儿子取名莲花。 他妈不愿意,儿子怎么能叫“花”呢,女里女气的,没一点儿阳刚劲儿。不行,非改名不可,不改名就抱着孩子跳河。 他爸惹不起他妈,再说了,他妈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大小伙子名叫莲花,确实不够阳刚。 得嘞,既然不能叫莲花,那干脆就叫莲华吧。 就这么着,白莲花成了白莲华。 可是,前两年他让一位盲相士替他批八字的时候,盲相士却对他说,他的名字不应当改,倘若依旧名叫莲花,一旦绽放,便可风光无限,那时候他就不用像今天这样,挑着桶柜,走街串巷,吆喝着卖药糖了。 他听盲相士这么一说,赶紧讨教:“那我能干嘛呢?” 盲相士掐指一算,又一算,再一算,这才终于道出天机——你能卖糖豆! 您瞧,莲花与莲华,仅一字之差,就是卖药糖和卖糖豆的区别。反正甭管卖什么,似乎都跟一个“糖”字沾边儿。这倒也好,糖是甜的,总比苦的要强。这就好比他的命运,苦中带甜。 爷们儿,你往那边瞅…… 瞅见挨着河边不远的那个小破院儿吗? 那是他爸爸留给他娶媳妇用的。可惜他爸爸都已经入土十好几年了,他还没能娶上媳妇。 不过么,他倒也不愁。河对面,砂锅胡同,住第二家的小寡妇吴媚娘,是他的老相好。 吴媚娘跟他说了,嘛时候他凑够了二十个大洋,嘛时候就名正言顺的嫁给他。 有了吴媚娘这个小浪蹄子愿意跟他,他还愁个嘛劲儿呢。 您说,这还不是苦中带甜么? 这两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了桂桂子小姐的福气,他的生意格外得好。 今儿,又是天刚一擦黑,他那两个桶柜的药糖就被小孩儿们买光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回到家,刚把挑子撂下,便匆匆出门去了陈老义的小狗食馆儿。 他不为喝酒,只为显摆。穷人乍富,赖狗长毛,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果不其然,刚一撩开棉门帘子,低矮的小屋里面便异口同声地传来一声“呦呵”。 也就是他,才能换得这么一声“呦呵”。换了别人,小酒馆儿的人也就不“呦呵”了。 为嘛? 还不是因为大伙儿又能白听评书了么? 难不成,白莲华会说书? 非也。他倒是想拜师学说书来着,但他爸爸非说说书早晚得饿死,远不如干祖传的手艺——卖药糖。 爸爸的话不能不听,所以,到今儿为止,他白莲华干得营生是卖药糖,而非说书。 可但是,但可是,虽说白莲华没学过说书,可他那张嘴皮子一开,天南地北的哏事儿自然来。 为嘛他有这么好一张嘴皮子? 还不是因为他是卖药糖的么。 瞎说,卖药糖的跟耍嘴皮子的有关联么? 有哇。怎么能没有呢。 要想把药糖卖出去,必得先学会吆喝不是? 要想吆喝得人人都能听见,是不是得有一副好嗓子? 吆喝一天,嗓子不累不哑,这一点,可不是人人能做到的。 当然了,这仅是入门级。 有了好嗓子,不但能吆喝,还得能白话。 人家买你的药糖,你不得自卖自夸叨叨几句呀? 久而久之,这嘴皮子是不是就越来越溜了? 但这还不是关键。 关键是,要糊弄小孩儿们买药糖,你非得跟他们说点儿神神鬼鬼的新鲜事儿才行。 还不能总说那么一段儿,就会一段儿,人家都听腻了,你还叨叨个没完,你这药糖照样卖不出去。 所以,就必须老有新鲜段子才行。这一来,不就把人吸引过来了吗。说到最精彩的地儿,嘡啷打住,这叫“做扣儿”。 还想接着听吗?那您就买几块药糖吧。 不买他的药糖,他就不肯往下说。 多会儿看卖得差不多了,多会儿他才接着往下说。 一个段子做四五个“扣儿”,药糖不就被人买干净了么。 现在明白为嘛白莲华刚一进小酒馆儿,就立马有人“呦呵”了吧。 “白话蛋”来了,今晚上又能白听说书了。 白莲华跟掌柜陈老义打过招呼后,自个儿从墩在炉子上的水锅里拎出一壶酒,跟几个穷哥们儿坐在一张桌子上。 狗食馆儿,不用人伺候,几十个锡壶在一个热气腾腾的大锅里放着,谁要喝,谁自个儿拿,用不着掌柜动手。喝完一壶,再换一壶,临出门的时候,按桌上有几个空酒壶来算账。 可有一点,算账的时候,甭想打马虎眼,掌柜的眼,比贼眼还贼,少一分钱,你也休想从这个门走出去。 白莲华今儿的生意好,所以他要吃好一点。他扬起手,用清亮的高嗓门儿,让陈老义给他来一整个咸鸭蛋。 听听,一整个咸鸭蛋,这还了得。须知道,来这里喝酒的穷哥们儿,买咸鸭蛋顶多只敢买半个。 以往,白莲华也是这样。要么让陈老义把一个咸鸭蛋切成四瓣儿,他只买其中一瓣儿。有时候大方一点儿,就让陈老义把一个咸鸭蛋切成两半儿,他只买半个。今个儿,他要买一整个咸鸭蛋,这下,这一屋子的穷哥们儿还不都得高看他一眼呀。 您再瞧那几位,要么一粒花生米掰成四瓣儿,要么一根咸菜条抻得比面条还长,要么铜钱大的一块豆腐干排成烧饼那么大。呸!穷气!m.zwWX.ORg 你瞧人家白莲华,今儿一个人吃一整个咸鸭蛋。小气大方,高下立判。要不怎么说,人家白莲华“摇了”呢。 “小白,嘴别闲着呀,给大伙儿说点儿有意思的呗。” “是呀,敢吃一整个咸鸭蛋,就敢说点儿邪乎的,赶紧着吧,我们哥儿几个可都等你半天了。” 鸡一嘴,鸭一嘴,叽叽喳喳,全都催着白莲华赶紧来一段儿。 “啪!” 白莲华在桌面上拍了一下,这就好比说书先生的醒木。 醒木一拍,立马就不呱噪了。先生要开书了。 “哥几个。”白莲华得意洋洋,“那我就说说,我是怎么进了桂桂子小姐的洋楼……” “打住!”有个穷哥们儿打断了白莲华,“这段儿你说了好几回了,大伙儿都听腻了,我们都知道了,桂桂子小姐吃你的药糖只为败火,你还碰了人家的小拇指一下,临出门的时候,人家把你送到门口,还娇滴滴地说了一句‘撒由那拉’。没劲没劲,我们不爱听,我们爱听吓人的。” “对呀。”又一个穷哥们儿说,“再好的饭,总吃也吃腻了,就这点儿破事儿,你成天叨叨叨,你说不腻,我们都听腻了。你弄点儿实在的,别总整这些稀汤寡水的。” 就连陈老义也凑过来说:“可不是么,好话不能天天说,好酒不能顿顿喝。小白呀,说段儿精彩的,让大伙儿精神精神。” “得嘞!”白莲华又在桌面上拍了一下,“我问你们,咱津门当中,最后一个被砍了脑袋的是谁,你们总还记得吧?” 这话一出口,立马全都哑巴了。 你看我,我看你,各自念叨:“谁呀?……” 陈老义翻了翻眼皮,问白莲华:“是不是黑铁脖子杨贵五?” “没错!”白莲华挑起大拇指,“还是陈掌柜有见识,不像他们,全是傻子。” 甭看他说除了陈老义之外的人都是傻子,可那些人谁也不生气。都是熟人,你损我,我损你,每天常有的事儿,只要不拿爹妈开涮,爱咋说就咋说,没人急眼。 白莲华卖个关子,问:“你们知道为嘛杨贵五,外号黑脖子么?” “为嘛?” “是呀,为嘛?” “我我我,我知道,我知道,”一个小脑瓜儿的穷哥们儿急火火地充当大明白,“我听人说,杨贵五早年在山里烧炭,有一回,窑塌了,一根熏黑了的檩条正好砸在他的脖子上。从那之后,他后脖颈子的黑印子怎么洗也洗不掉,过了一两个年头,整个脖子都变成黑色的了,就跟包着一层黑铁皮似的,拿锥子扎,扎不透;拿刀子剌,剌不动。于是乎,他就有了黑铁脖子的称号。”说着,拿眼一瞟白莲华,“我说得没错吧?” “哼。你呀,只说对了一半儿。”白莲华把声音压低一些,神神秘秘地说:“他之所以脖子硬,全赖他在山里跟妖人学了妖术!”大狮的九河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