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足球与人生

    晚饭时间是从六点到六点五十，在那个时间段，播放体育频道的体育新闻是最合适的。

    食堂经理是个很善良的人，他曾经收留了汪浩川打工，每天特意把电视机打开，稍稍丰富一下二中学子们的精神世界。

    在上高中期间，男生们大多都通过那个二十一寸的彩电来获得体育资讯，谢冲也不例外。所以，当朱方台强行换台的时候，谢冲非常不开心。

    那天，吃完饭的男生们正聚在电视机前面，紧张地关注着即将在10月7号举行的世界杯预选赛。电视画面正在播放着球员们训练的场景，可是频道却毫无征兆地换了。

    男生们躁动起来，朱方台站在他们身后，举着遥控器，得意洋洋地说道：“电视不是某个人的，谁都有换台的权利。”

    这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他一声不吭地换台，让人很不舒服。谢冲了解他的心思，因为朱方台的体育梦夭折了，他就不想接触任何跟体育有关的信息。谢冲低声骂了句“懦夫”，便拉着同学走了，约好去买最新一期的体坛周报。

    谢冲的足球梦破碎了，但他还是喜欢看球赛，关注喜欢的球星；虽然没当上飞行员，但是朋友买的军事杂志，他照看不误。一旦失去梦想，就要跟喜欢的东西一刀两断？那样也太没有风度了吧？

    在谢冲看来，朱方台就没有足够的风度。

    谢冲不愿跟他计较，但是有人看不惯朱方台这种霸道的作风。朱方台豪横，对方更豪横。

    在盛产学霸的二中，还是有零星的反骨的。朱方台惹的，就是其中一个反骨。

    巧了，对方也是体育生。和朱方台差不多高，壮实程度也相差无几。真要打起来，肯定是一场很精彩的搏斗。

    同学们都停住了脚步，观望这场一触即发的战斗。

    二人开始放狠话了。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谁给你胆子让你换台的”，以及“我愿意换怎么了”。等等，毫无营养，极其无聊。

    然后，二人开始吐口水了，吐在了地上，又吐到了某个人的鞋子上。

    终于，二人打起来了。

    直到他们动手，谢冲才明白，朱方台一拳打歪了他的鼻子，确实是手下留情了。

    朱方台又打到了对方的鼻子上，那一拳像是打在了一个熟透的西红柿上面，西红柿瞬间爆汁，血浆四溅，引得众人纷纷避退。挨打的也不甘示弱，一拳打到了朱方台的左眼上。谢冲心里咯噔一下，那只眼睛可是受过重伤啊！

    二人你来我往，扭打成一团，食堂的桌子都被打翻了，餐具散落了一地。谢冲跟同学说：“你们快去喊老师，我来拉开他们。”

    谢冲吃了豹子胆，居然敢介入两只老虎的斗争中，也不怕被反咬一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是有一种无形的“使命感”之类的东西驱使着他？

    谢冲抱住了朱方台：“你刚转学过来，不要再打了！”

    “滚开！”朱方台愤怒地说道：“你算老几，敢打扰老子！”

    “朱方台！”谢冲冒着被打的危险，死死抱住了他：“要是你的眼睛被打坏了，你可别赖我弟弟了！”

    朱方台一怔，脑门上又挨了一拳。正在他重整旗鼓，准备反击的时候，老师急匆匆地跑来，喝住了他俩。

    朱方台目光狠戾，一边擦着嘴角的血迹，一边瞪着谢冲：“你专坏我好事！你给我等着！”

    “我跑不了。”谢冲淡定自若说道：“你先自求多福吧！”

    这场冲突的罪魁祸首是电视机。食堂经理肯定跟校领导赔了很多不是，下了很多保证，等谢冲下次再去吃饭时，电视机已经搬走了。

    谢冲气得直跺脚：“这个朱方台，净干些招人恨的事！”

    距离中国队跟阿曼队的比赛只有一天了，怎样才能及时得到比赛结果？面对焦虑的同学，谢冲安慰道：“这次也不一定赢，还有三场比赛呢，等打完了再看结果也不迟。”

    话虽如此，可谢冲比任何人都要焦急。他隐约觉得，要是世界杯出线了，他又能燃起对人生的热情了。

    自从打架之后，朱方台就没有进过教室，被教练惩罚，一直在操场跑圈。教练的惩罚别出心裁，让两个打架的男生拉着手跑，很多人都目睹了那幕经典的场景。

    谢冲听同学说，地中海想要开除朱方台，不让他留在复读班了。谢冲没有觉得特别惋惜，但他对地中海的作法非常不满。跟姑姑一比，地中海绝对算不上好老师。因为在他眼中，只有好学生才配出现在他的班级里。.ZWwx.ORG

    在中国队跟阿曼比赛的当天，复读班正常上课。下午第一节课是生物课，生物老师是一位年过五十的老教师，比地中海还要严厉刻板，对学生非常苛刻。

    那天中午他出去喝了喜酒，上课迟到了十分钟，讲课不在状态，讲一两句就哈哈大笑。

    学生们虽然急着上课，但没有人指责他。他笑，学生们便跟着笑。

    朱方台在门外喊了报告。

    生物老师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运动健将吗？你肯赏光来上我的课啦？”

    “下午没有训练，教练让我来上课。”

    朱方台说着，便朝教室里走。

    可是生物老师的酒劲上来了，态度蛮横：“谁让你进来的？这是我的课堂，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进来。”

    朱方台转身便走。

    生物老师却像戏弄他一样，问道：“你不上课，去哪儿呢？”

    “……你不让我进，我就走呗。”朱方台说道：“我去训练就是了。”

    “站住！”

    生物老师陡然严肃，身体微微摇晃，脚步趔趄不已。借着酒劲儿，他指着朱方台骂道：“你还真是自由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这里是菜市场呢？你们这些体育生，就是没有纪律，没有概念！难怪成绩差得一塌糊涂，只能出苦力！”

    朱方台气疯了，尽量保持着对老师的尊重：“既然你不欢迎我，我以后就再也不上你的课就是了。你用不着这样骂我。”

    “你为什么不上我的课？”

    生物老师步步逼近，戳着朱方台结实的胸膛。他的身高勉强能勾到朱方台的肩膀，身形更是比朱方台小得多。他挑衅朱方台的样子颇有几分滑稽。

    朱方台忍受着他的戳弄，说道：“是你不让我进教室的。”

    生物老师毫无征兆地飞起一脚，踹到了朱方台的膝盖上，居然把人高马大的朱方台给踹倒了！

    一个巨人轰然倒地，这在众人看来非常不可思议。

    生物老师却还不过瘾，冲着朱方台的胸口踹了一脚：“你狂什么？就因为你跑得快，你就不把老师放在眼里了？你迟到多长时间了？还不允许我说你了？说你两句，你就要出走？”

    朱方台揉搓着胸口，比起身体上的疼痛，被当众羞辱的痛楚更让他难以忍受。虽然他刚刚因为打架受到了处分，但是他并不在意，他用仇恨的眼光瞪着眼前这位矮小的老师，老师身上散发的酒气让他更加难以忍受。

    在朱方台握起拳头，准备反击的时候，谢冲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老师，要说迟到，你今天也迟到了！”

    生物老师压根没想到会有学生反抗他，他满脸不可思议，冲着谢冲走了过来。

    谢冲壮着胆子说道：“而且，学校有规定，老师在上课期间是不能饮酒的。可你喝多了，没给我们讲课！”

    “你这小子……”

    “你要是再打人的话，那就是错上加错！”谢冲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不怕您打我，但我不希望您继续犯错了。”

    生物老师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头一个劲儿地指点着谢冲，嘴里嚷嚷着“我算是记住你了”，便到讲台上收拾起课本，说道：“你们班没有生物老师了，你们要是不服气，那就怪这个人吧！是他挑老师的刺，我这个老师没资格教你们！”

    生物老师走了。朱方台依旧呆呆傻傻地瘫坐在门口，而谢冲则站在座位上，无颜面对同学们。

    复读班的学生比实验班的还要更刻苦，谢冲气走了老师，这在一部分同学看来是不可原谅的事情。班长和课代表商量了几句，一个人去安抚生物老师，另一个去把班主任喊了过来。

    于是，谢冲和朱方台同时被喊进了办公室。

    地中海的毛发又稀疏了一些。

    他沉吟了半晌，说道：“谢冲，你还真是人如其名，做事情就是冲动啊！”

    “虽然冲动，但我并没有做错。”谢冲冷静地说道：“我相信，这个学校里还是明事理的老师更多一些。生物老师喝酒、迟到，借着酒劲体罚学生，每一项都是错的。我为什么不能说？”

    地中海反问道：“那为什么其他同学都能忍着不说？”

    这话把谢冲给问住了。

    朱方台背着手，说道：“因为谢冲的原则性很强，正义感也很强。从小学到现在，一直没变。”

    ……

    谢冲差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

    地中海似乎对“原则性”“正义感”之类的东西嗤之以鼻，他轻笑道：“那就说明谢冲还是吃的苦头不够多，否则早就收敛了。”

    “我不会收敛。”谢冲站的笔直，说话掷地有声：“我碰过很多次壁了，但我不打算妥协。”

    地中海挥挥手，让谢冲回去。谢冲很意外，问道：“你不让我向生物老师道歉？”

    “你会道歉吗？”

    谢冲肯定不会。

    他只是感觉对不起同学们。生物老师一罢工，同学们肯定都急死了。

    谢冲主动找到生物课代表，让他帮忙转告生物老师，以后只要上生物课，他就不会进教室。希望生物老师不要计较，继续给同学们上课。

    坐在教室里，好像所有同学都在针对自己，这让谢冲如坐针毡。下午四点以后可以外出，谢冲哪儿都没去，坐在教室里，却无法集中注意力。晚自习，他干脆站到了走廊里，看似在背书，其实他想了很多东西。

    从很早之前，就不断有人告诉他，他这种性格，以后肯定会吃亏的。如果他可以屈服，那他的梦想早就实现了。但是他偏偏选择了一条荆棘之路，虽然走得辛苦，但是他的内心很坦然。

    朱方台出现在走廊里，他应该刚刚训练完，他的脸变成了猪肝色，跟他身上的匪气相得益彰，他好像是下山寻酒吃的梁山好汉。

    梁山好汉走进了，果然身上有酒气。

    谢冲的对策依旧是沉默。

    朱方台搓了搓脸，说道：“你就非得在我面前逞英雄是吗？”

    “逞英雄不分场合。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要自作多情。”

    “你少在我面前出头。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不会揍你。”

    这种威胁幼稚如小学生，谢冲完全不想理他。

    朱方台喝得脚步踉跄，脚下一滑，差点儿摔跤。

    谢冲这才提醒：“你是运动员，喝酒严重影响你的竞技状态。”

    “哈哈哈哈……狗屁运动员！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那你能怪谁呢？”

    是啊，能怪谁呢？朱方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充满了懊悔。昔日的队友们都在备战九运会，他本来是全国冠军最有力的争夺者，可是，他现在连参赛资格都没有。

    谢冲问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穿越回四个月前，你还会听你堂哥的差遣，在深夜里等我，就为了逞一时之快吗？”

    “你闭嘴！”

    “你别再逃避了！！！你明明也恨你堂哥，你为什么要冲我发脾气？！”

    谢冲一吼，朱方台就没脾气了。

    “我尚且有勇气复读，可是你连重回赛场的信心都没有。”

    “呵！你就是说得好听！据我所知，你的成绩并没有多好，跟以前差了很多！”

    谢冲突然笑了：“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朱方台愣住了。他是特意打听的，这些能告诉谢冲吗？

    朱方台很烦躁，说道：“你不用在这外面等了。那个老师惹了我，我是不会让他在学校里待下去的。”

    “我不这样想。你想办法让学校开除他，让他失去经济来源，然后彻底恨上你？我不想用这种方法来解决。”谢冲平静地说道：“我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就算不听他的课，我的生物成绩依然可以考全班第一。”

    ……

    朱方台愕然。很显然受了触动，他不停地搓自己的脸。

    “我站在外面，是在观察动静。”谢冲笑道：“要是中国队出线了，学校一定会沸腾。”

    朱方台冷笑道：“你可死了这条心吧！中国队怎么可能出线……”

    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一群男生蜂拥到走廊上，放声欢呼起来。

    朱方台又傻眼了。

    谢冲拍了拍他的肩膀，难掩激动的神色：“中国队都出现了，我们的人生，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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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章合在一起发啦！

    周围的人陆续都阳了，我的更新时间再次不稳定了……

    大家多保重！熬过寒冬，春暖花开的日子不远了！亲亲雪梨的相逢少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