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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热点持续不了多久,“等大家淡忘了,就好了。” 陈薇不语,不置可否。 关江听她沉默,也安静了片刻。然后有点憋不住似的,说:“我会照顾好景舟的。您以前问的问题,我可以给您肯定回答了。” “是吗?”陈薇轻笑,“怎么定的?” 关江顿了顿,道:“我已经带景舟去见过我妈了。我妈……” 他告诉陈薇,关于秋哥的故事。 正是傍晚时分,天气很好,夕阳和风都是安静包容的。他在诊所门前的树下,生平第一次在讲述秋哥的时候,拿捏到了名为“娓娓道来”的节奏。 他起初说带了杜景舟去扫墓,然后说葬礼。后来不知怎么的,竟说起了秋哥这一生。连带着自己这二十几年。说到后来,天黑了,他感到脸颊发痒,抬手一抹。发现是泪。 他愣住了。 得知秋哥死讯的时候,他没有哭。赶不上葬礼的时候,他没有哭。带杜景舟去扫墓的时候,他没有哭。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哭。是什么缘故,却在陈薇这里掉眼泪了? “小关。”陈薇叫他。 “嗯?”他急忙回答,慌张地注意起自己的声线来。 “哭了?”然而没用,陈薇早就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 他吸吸鼻子,没有回答。两头沉默了一会儿,陈薇说时间不早了,她要去做饭了。又问关江要不要过去吃饭。关江自然喜不自胜答应屈。 这天饭桌上,陈薇和关江都没有提那个电话。 三人食,陈薇让关江坐在了戴知秋过去坐的位置。他不知情,杜景舟知道,暗自惊讶了一下。戴知秋去世后一整年里,陈薇都不让人碰属于戴知秋的东西。 肯让关江坐在戴知秋的位置上,她变化许多了。 冬天是在不知不觉中到来的。 榕城的四季显得粘糊,除了夏天和冬天区别较大以外,其他季节常常难分难舍不分你我。秋天一头黏着夏,一头靠着冬,前后的差距不过是添上一件厚外套的区别。因而,关江直到在冷空气中打了个打喷嚏,才发现换了季。 杜景舟正好停车在他面前,降下车窗看他,眉头皱了起来,问他怎么总不听话,不加衣服。他笑嘻嘻地说,“你怎么跟你妈似的,把我当儿子管。” 没错,陈薇如今把关江当另一个儿子管了。 从那个推心置腹的电话以后,陈薇便让关江平时下了班不要自己乱吃,到他们家里去吃晚饭。陈薇心情好的时候,回忆自己童年的事,总说一句“我们家老爸说,坐在一起吃三餐了,就算一家人了”。 “真的吗?”关江偷偷问杜景舟。 杜景舟说:“真的。我外公很注重大家、小家这些概念。一个人成了家,从大家里分出来,得把自己的碗筷都拿走,这叫独立为生,经营自己的小家。” 所以,是一家人,才一起吃一日三餐。 “你妈算完全承认我了吧?” “算。”杜景舟肯定地说。 这是从秋天到冬天里,美好的一面。而另一面,在他们这一家三口的印象里,都不约而同呈现得零零碎碎模模糊糊。 像之前那样无理取闹的医闹,杜景舟后来又遇到两回。严重的一次,还导致杜景舟在大会上受批评了。要不是主任说情,加上医院总是缺人手,他搞不好得停职。 除开这种动静大的个人歧视反抗,他还被病房的病人冷嘲热讽过。起初面对这些,自然是难受的。但当医生的嘛,多奇怪的事情都见过了,心肠总是比别人要宽一些。难过着难过着,不平和委屈都变成小菜一碟了。 关江的诊所则遭遇了一段时间的的无端热闹。总有人接着看牙齿的名义上门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说起来,这好像也存在物以类聚似的。来围观关江的人,倒是纯粹好奇和善意的居多。他也端着一张好脾气的脸,和人笑眯眯。 惹得杜景舟有时候嘟囔不公平。 是不公平啊,那怎么办嘛?世界就是不公平的。想来想去,关江也只能从别的地方补偿他的委屈。 而陈薇所面对的恶意和好奇,要更隐秘。它们藏在早就那些早就等着看她倒霉的平凡之恶中,藏在学生欲言又止的犹豫中,藏在领导想询问又被她坦荡逼回去的眼神中…… 她以往觉得,家长里短是正常的事情。现在才发现,不是所有家长里短都会得到一视同仁的对待。所以,她也有了硬邦邦的一面。 为了抵御伤害,为了捍卫体面。 而且人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小城中无数无聊的人,吃饱饭以后没有事情干,靠蛛丝马迹编了许多讹传的故事。 于是在有些人眼中,青年才俊的杜景舟已经毁了。外乡来的私生子关江果然不是好东西,祸害了一家人。桃李满天下的陈薇老师,被不孝的儿子折磨出了一把白头发。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东西都被当事人有意无意切成了很碎的屑屑。尽可能降低被它们伤害的可能。正好,冬天灰蒙蒙的感觉很适合把它们盖住,冻住。 来年开春,旧故事终于被嚼得没味道,不再提起人们的兴趣了。 杜景舟是从新年后第一次季度会议上发现这一点的。以前最喜欢对他投以意味深长眼光的同事,好像失忆了一样,重新像很久以前那样催促他报数据了。明明不是很客气的态度,但却终于找不到那种吊诡的审视跟恶意。 那一刻,他承受了好几个月的、异样的、逼仄的感觉,消散了。 秋天,冬天,春天。这一圈仿佛经历了很多,又似乎只是平平淡淡地度过了最不友善的日子。好像并没有什么波澜壮阔兴师动众的丑事爆发,但家里三人无一例外都在小心翼翼防备着什么。他们确实是,熬过来的。 一起熬过来的。 兴许是防备解除,心情舒朗了。在杜景舟的生日快到来的时候,陈薇突然问他们,要不要办酒。 “办什么酒?”关江没有多想,随口问。 陈薇说:“喜酒啊。”关江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迎上她温和的、凝望他们两个的笑眼,“小关不想和景舟一样,叫我一声妈吗?” 第25章不囿之勇7 办一场酒席,广而告之。 关江完全没有想到,也没想过。他那副完全呆住的样子维持了两三秒钟,身旁杜景舟不语。三人陷入短暂的、彻底的沉默。对面的陈薇满脸泰然,并不为这份沉默而不适。 关江转头看了一眼杜景舟,后者没有比他好多少。要说有,就是杜景舟的性格天生比他更沉静些,情绪不那么形于色。 “怎么突然这样想?”谁的妈谁应付,杜景舟开了口。 “怎么是突然?”陈薇微笑着,“我当然不是突然提。我看你们感情很稳定了,别的没有,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