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贰章，长策御宇内（拾壹）

    见到正文皇后来到，原本想要开口的官员纷纷退后。

    正文皇后看向李信芳，袖袍一挥，转身说道：“相国大人为国着想，乃是理所应当，身在其位，自当谋其政，但相国现已是古稀之龄，游走诸国，非是易事。本宫虽统领后宫之事，不参与朝政，但本宫乃是将门之后，若是相国执意，那本宫需陪同。”

    听到正文皇后的话，李信芳一怔，随后摇头笑道：“你啊！”随后自怀中取出一道圣旨说道：“先帝遗诏，百官跪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跪地。

    李信芳缓缓打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走之后，朝中大事以李相为首，太子亲政后，李相可辞官归隐。朕，赐金牌一块，见着，当如朕亲临；赐天龙剑一柄，剑出之时，如朕亲临，此剑可行便宜之权，太子亲政后，若李相无谋反、叛君之罪，不得以圣命收回，若行不义，枉为萧氏之后，见此诏，如朕亲临，以李相之言为重，钦此。”

    读罢，李信芳躬身将圣旨递给景和帝。

    景和帝双手接过，正要说什么，看了一眼李信芳，只见他微微摇头，景和帝知道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转身回到宝座之上。

    李信芳转身看向文武百官说道：“老夫为国一生，只为偿还先祖之恶，想必诸位大人之中，有知老夫者。老夫出身燕京李氏，也算是世家之后，七百年前，先祖于咸阳拜相，我李氏一门受祖龙帝隆恩，本当镇守社稷，奈何赵高乱政，小人得志，以满门而牵先祖下诏，赐死长公子，后，秦三世而亡，李氏一脉自此不再为官，直至我朝立国。今日老夫所愿，一来，为了我九州百姓，免于战火；二来，也是想要去看看那大漠黄沙，是否如同虎狼？老夫行世七十余载，大风大浪皆有经历，行至暮年，难以为国，老夫也不知此去，是否能够言语和解，即便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老夫也愿一试，五胡之地，虎视我朝非是一朝一夕，若言语不能和解，那便战。老夫愿在黄沙之中，见我天朝之将，一统五胡之时。”

    “相国~。”

    李信芳笑道：“老夫见识过和平安泰，也见到过血流成河，老夫还记得，当年国柱爷便是在这大殿之上，将我等骂的狗血临头啊！这算算时间也有四十余年了，时间还真是快啊！诸位当谨记，在这大殿之上，皆是云端之人，但也莫要忘记，脚踏实地，方看日月光辉，上柱国先走一步，未能看到我朝铁骑之猛，老夫倒是希望那一日不要到来，老夫最后再以左相之身份，告知诸君。”

    “相国请说。”

    “太宗有言：朕念赤子，旰（gan）食宵衣，托之令长，抚养按绥。政存三异，道在七丝，驱鸡为理，留犊为规。宽猛得所，风俗可移，无令侵削，无使疮痍。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肤與是功，军国是资。朕之爵赏，固不逾时，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为人父母，罔（wang）不仁慈，勉尔为戒，体朕深思。”

    “最后送给诸君十六字：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老夫与诸君共勉之。”

    “谢相国大人。”

    文武百官，此时皆已红了眼眶，有些已经流泪。

    李信芳看向景和帝和正文皇后俯身道：“陛下，老夫当启程了。”

    景和帝看着这一位古稀老者，心中即便有着万千不舍，但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一刻身为天子的他，完全没有了天子的权利，他只得含泪笑道：“朕，恭送先生。”

    随即俯身行学生之礼，正文皇后也同时行礼。

    李信芳没有避，受下此礼之后，跪地三拜之后，转身大步走出了奉天殿。

    百官起身，皆行后辈之礼，送着一位白发老者远行。

    李信芳离开之后，景和帝站起身，沉声说道：“传朕旨意，凡我朝之士，不论朝堂、江湖，朕，只要他们能够保证，相国可安稳回京，着影卫暗中保护；着浊灵为护卫，保护相国安危；着药中仙为医师，虽相国前往；着西域诸国，以朕之礼相待，中书令传书阳关、西凉关、太行、龙门、襄阳城、玉门关、雁门关、学宫、雪月城……若遇相国者，派兵保护。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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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宫。

    萧若渝端坐渤山之上，看着下方惊涛拍岸，别是一番景色。

    他抬手落下一子问道：“都看清楚了吗？”

    “是他无异。”身前男子俯身道。

    只见他身穿了件暗宝石绿赤狮凤纹蜀江锦织锦蟒袍，腰间系着春绿色几何纹宽腰带，留着墨黑色的发丝，眉下是黑色的眸子，身形魁梧，真是翩翩少年。

    此人便是暗卫三十六统领之一的天速星——千机。

    “他倒是很会算时间，时间刚到，便入中原这第一站便是天工城，紧接着便前往了九幽地，他在天工城做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只是取了一柄刀便匆匆离开了，他的速度很快，属下没有跟上，得知了他的去向便直接来见殿下了。”

    “你没有跟上？”萧若渝有些惊讶，千机的速度他是知道的，暗卫三十六统领之中就属他的速度快，连亦轩也有些跟不上，没有想到竟没有跟上。

    轻叹一口气后说道：“看来他已经踏入地仙之境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一甲子后入地仙的会是他，不知他此来是福还是祸？”

    “殿下可要离开学宫？”

    萧若渝摇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无需多想，他前往九幽地定是因为昔年一战，那不是我们所需要考虑的问题，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这九大家族，明日便是期限，也是大论之时，但愿他们不要在其中搞事。”

    “是否需要属下盯着？”

    “不用。”萧若渝饮了一口茶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由他去，青州近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其他倒是没有，只是近来谢家入了众多江湖人，称是来助谢家一臂之力，谢家家主没有多想全部都接下了。”

    萧若渝轻轻点头道：“继续盯着，只要他们不出乱子便可，另着青州暗卫集合，让他们将三州之中，所有关琅琊王氏的全部找出来，不论是什么行当，暗中盯着，看看都有些什么人，另外在查一查三州所有官员，如有同琅琊王氏走的太近之人，记录在案，送至大理寺，让包博文查。”

    “诺。”

    “你也该回去了，天工城若无重事可以放松一些。”

    “诺，属下告退。”

    千机离开之后，青裁走出说道：“布局已经差不多了吧？”

    萧若渝笑道：“什么时候师兄也对朝堂之事感兴趣了？”

    “向来如此。”

    “师兄可是改变了不少。”

    “哪里变了？”

    萧若渝指了指脸。

    青裁笑道：“你小子，来陪为兄下一局。”

    “师兄请。”萧若渝收回棋子说道。

    “今日不让，让为兄好好看看你的实力。”

    “猜先？”

    “猜先。”

    “我猜师兄掌中为单数。”

    青裁张开手掌，七枚黑子落下。

    “师弟就却之不恭了。”萧若渝一笑，然后落子。

    两人不言，相下一百手，看着棋局，青裁点头道：“不错，是你的风格，棋力涨了不少。”

    “多谢师兄夸奖。”

    “不过想要赢，可不简单。”

    两人再次沉静，一刻钟后，青裁笑道：“胜一子半，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平手了。”

    “若不是师兄藏手，我又如何能够直攻而入？”

    青裁笑道：“此番刀圣入九州，定当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你要如何制止？”

    萧若渝摇头道：“这是江湖事，我若是横插一脚有些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别忘了你可是道圣的弟子，他师兄被师尊镇压，此番他又成功踏足地仙之位，你莫不会以为他是故地重游吧？”

    萧若渝道：“北地乃酷寒之地，亦是昔年之禁地，能够在那得道而踏足地仙，他心中的杀念应该已经被磨灭的差不多了，若是此番再起血雨腥风，他将身死道消，不得超生。”

    “理是这个理，但他若是执意出手当如何？王龙政之实力你应该看到了，若非他动用苗疆之法，强行提升，再加上暗疾在身，单你几人之力当真能够将其斩杀？就算有药皇和紫胤真人出手，他若是全盛也不会如此简单。而刀圣不同，他可是实实在在的陆地神仙，你当早做打算才是。”

    “师兄提醒的是，但是现在又能够如何呢？一切都只是猜测，最终究竟如何谁能知晓？占星之法？我可不想再看到当年之事发生。”

    青裁摇头道：“为君者，当严阵以待，你啊！还是太过仁慈。”

    “师兄究竟想要说什么？”

    “你就不怕这刀圣是琅琊王氏所请？”

    “绝无可能。”

    “那琅琊王氏身后之人呢？”

    “这……”

    萧若渝陷入了沉思，他不敢确定，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找出琅琊王氏身后之人，而且这一切也太过凑巧了，王龙政刚死，王振义身受重伤，而刀圣便在此时进入九州，这难道真的是琅琊王氏？还是琅琊王氏身后之人？亦或是这只是一个巧合呢？

    青裁到了一杯茶说道：“清水煮茶，水自清，而茶有色，是茶之过？还是水之过？将这清水比作九州，这茶是朝堂？还是江湖？亦或是一人？”

    萧若渝看向青裁一字一句道：“只手遮天？”

    “江湖之大，谁人可观其全貌？庙堂之广，谁人又能真正读懂人心？江湖、朝堂，兜兜转转不过只是人所为罢了，而这人究竟是谁呢？从百越之乱到五胡会盟、从天机门灭门到龙虎山之事、从长安到阳关、从江南到学宫。你这一路走来所见所闻，皆是江湖又皆不是江湖，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为何不直接将它言出？”

    “我……”

    “天下棋局由你执子，但你又何曾想过，你我也是这棋局之中的一枚棋子？九幽地之下存在着什么？你应该知道，若是你不出手那将要面对最坏的打算了，这天下终究还是逃不过啊！”

    “师兄所想，我岂能不知，但若是我插手其中，江湖便可能不受控制，先辈所完成的又岂能在我手中断送？”

    “终归你还是没有悟到，师尊想让你做的事情，天下大势，当真就如此重要吗？你身为皇子，贵为储君，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哪一个位置？师弟，为兄最后在告诉你一言：为君，当胸怀天下，坐怀不乱，指点江山，狠，可不是妄言啊！”

    “希之知道了。”

    青裁起身道：“师尊原本是让我们同药皇对阵，但是现在改了，你的考验就是要弄清楚刀圣此番入九州的真正原因，至于大论，将延后几日，此事已经告知天下，无需急于一时，九大家族也不用着急。明日启程前往九幽地，师弟当谨记。”

    萧若渝起身道：“希之尊师命。”

    青裁点头之后转身离开。

    萧若渝转头看向渤海之浪，来来回回，不是正如此时的他吗？转头看了一眼棋局，无奈摇头。

    来到山下青裁笑道：“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接下来就看的了，此事事关生死，就给他一段时间吧！”

    亦轩点头道：“我相信小师弟不会不知其中究竟。”

    “师尊的意思是什么？”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青裁笑道：“我想应该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吧？你有几分把握？”

    “我一人三成。”

    “十二人一起呢？”

    “七成。”

    问情道：“最多五成。”

    青裁摇头道：“他可是真正的地仙啊！依我看最多不过四成。”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样好吗？”亦轩问道。

    青裁笑道：“你可不要忘了，现在苏伏还不能完全压制住噬魂幡。”

    “看来只得动用那件东西了。”

    青裁笑道：“不用着急，先看看吧！万一人家只是来许久呢？”

    “许久？”问情道：“许久会带上他那封印一甲子的刀？”

    “谁知道呢？”

    亦轩道：“走吧，给小师弟一些时间。”

    两人点头后，离开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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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待续……）灵昀子的朝云啸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