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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榻上,呼吸匀长,应该是睡着了。
萧贽终于松了口气,握着他的手,在榻边陪了他一会儿,才敢慢慢地松开他的手,缓缓地退着步子离开。
陪着许观尘折腾了一宿,不见萧贽有半点困意。
他在外间洗漱整理,外间与内室之间的门开着,伺候的小太监不敢多看,是萧贽时不时要看许观尘一眼,怕他不见。
很快就重新回到榻边,萧贽握了握他的手,又试了试他的额头,还是滚烫。
萧贽拨开他额前散发来看,眉间一点朱砂还是红的,所以不是犯病,只是寻常的发热,不能带他去寒潭底下。
传一众太医再来诊过脉,也都说是许观尘的身子骨原本就不好,地下阴冷,又受了惊吓,所以发烧,出了汗就好。
萧贽想了想,遣散宫人,只留一支蜡烛放在榻边。他解了衣裳,如寻常一般,在许观尘身侧躺下。
注意避开许观尘身上箭伤,萧贽的手搂着他的肩,萧贽的脚勾着他的脚,把他往怀里带了带,按着抱紧了。
就借着榻边一点微弱摇曳的烛光,萧贽把这个险些被自己弄丢的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定国公府是武学世家,但许观尘长得并不英气,温温柔柔的,更像是书香门第养着的小公子。近些年他修道修得勤,眉眼之间,隐隐的有通透出尘的意味,越来越像个小道士。因为病着,才有的眉心一点朱砂,此时看来,也很好看。
那时候在何府的地下找到他,那里边都是浓烟,呛得人直咳嗽。
萧贽站在浓烟里找人,面前并排着三个棺材。
那个杨寻,自己被呛得受不了了,坐起来就往外边跑。萧贽抓着他的衣领,照着脸揍了他两拳,问他哪个是许观尘,他也不说。
剩下的两个棺材钉得很死,宫中的侍卫没带其他工具,便用腰间佩剑又敲又打的,弄开了几个钉子。
萧贽一刻也待不住,等不得,双眼通红,像杀红了眼的猛兽,也混在他们之中撬钉子,更混在他们之中……落了两滴泪。
那时侍卫用水灭火,两滴泪也算不得什么。
右边的棺材被打开,里边是何祭酒,只剩下中间那个了。
中间那个棺材盖儿钉歪了,要拆开,更难一些。
还剩下最后两个长钉的时候,萧贽猛地推了两把,竟生生把还钉着的棺材盖儿给掀开了。
许观尘就躺在里边,身上的礼服像是寿衣,面色苍白,唇却红得要滴血,看上去……真有几分死人模样。
而许观尘睁开眼睛,眼珠一轮,目光不自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儿,了无生气。
萧贽喉中干涩,说不出话来,只能颤抖着双手,把他抱出来,重新捧起这世上最好的人。
许观尘就靠着他,咕哝了一句:“疼死我了。”
阴恻恻的萧贽原本没有长心,因为许观尘在,才慢慢地养起来。又因为许观尘险些被他弄丢了,险些死了。最后因为许观尘一句喊疼,碎得不成样子。
萧贽现在想起这件事,仍旧心有余悸,为他闹得兵荒马乱。
此时把人抱在怀里,仍旧感觉不大真切,若不是顾忌着许观尘身上有伤,萧贽恨不能把他按着,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闹了一个晚上,萧贽抱着他,再躺了一会儿,只觉得隔着衣裳,许观尘似是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
他随手捞起帕子,从许观尘的衣摆里探进去、衣领里伸进去,帮他擦了擦汗。
再抱着他发了一会儿的呆,很快天就亮了。
晨光透过窗纸照进来,透过榻前帷帐,照在许观尘面上。
他皱了皱眉,没有睁眼,只是轻轻地推了一把萧贽,咕哝道:“你又这样。”
“道士?”萧贽把他抱得更紧,摸摸他的额头,不怎么烫了,又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
许观尘有点恼了,不依不饶,使劲摁了他一把,抱怨道:“你怎么一直这样?”
“道士……”萧贽贴过去,挨得紧紧的,“小祖宗啊,现在是早晨。”
☆、第29章心有所动
许观尘昏睡了一个上午, 与上次一般, 他又做了个梦。
上回梦见的是,他与萧贽大婚的腊月二十五,这回梦见, 他与萧贽定情的那一日。
那大约是在办礼的前几个月, 天气渐渐转冷。
裴舅舅今日要去冬猎, 原先说好了要带飞扬一起去, 早早的就入了宫, 把飞扬带去,顺便辞行。
梦里的许观尘站在福宁殿的台阶上, 看着飞扬随裴舅舅离去的背影, 忽然有一点儿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人走远了,北风吹过, 许观尘也觉着冷了, 拢着手转身就要回去, 却撞进萧贽的眼中。
那时萧贽就站在檐下,目光落在他身上, 看得认真。
许观尘脚步一顿,朝他笑了笑, 又唤了一声“陛下”,就溜回去打坐。
他盘腿坐在草蒲团上,随手抓起案上念珠, 闭上眼睛, 开始打坐。
这日裴将军与飞扬出去了, 小成公公也不在。福宁殿里,只有他与萧贽两人,隔着一扇屏风,绝不说话。
以至后来许观尘忽然犯病,也喊不到其他人。
他勉强站起身来,一回头,还没走出几步,就撞在萧贽怀里。
他又站在别人身后了。
“小……”许观尘忽然想起小成公公今日不在,便改了口,“陛下。”
萧贽很熟练地把他抱起来,喂他吃药,又带他到寒潭底下。
寒潭底下昏暗潮湿,许观尘躺在石床上,萧贽守在他身边,等着他醒。
这次发病并不厉害,许观尘很快就醒了,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一串念珠,转头又看见萧贽就在身边。
他拿着念珠,想要起身,腿脚一软,却跪在萧贽面前。
萧贽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拉住他的手腕,想把他扶起来。
许观尘抿了抿唇,紧张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的眼睛,道:“陛下,我看清和殿还没有道士。”
萧贽误会了他的意思,皱起眉头,面色不悦:“你要搬去清和殿住?”
“我是说,陛下好像还缺一个道士。”
“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我就是一个道士。”许观尘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念珠将他二人的手绕在一起,“陛下,想不想要一个道士?”
——想要,做梦也想要。
不过是一时之间,心有所动。
尚在睡梦之中的许观尘梦见这段,抱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砸吧砸吧嘴,又傻了吧唧地笑,想不到啊想不到,萧贽这个人看起来挺厉害,结果定情还是我先开的口。
寒潭底下的萧贽把许观尘按在石床上亲。
小成公公执蜡烛进来的时候,许观尘把萧贽推开,然后躺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