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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都未曾有过的迷茫。
良久,他低低笑了,“我都不记得,多少年了。在黑暗之中挣扎,在他人的名姓下苟活,我总是说,姜晨,姜晨。我是姜晨。我有自己的身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故乡,他人的命运和罪孽都与我无关,只想会不会有一天,我能再回来,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多少人都不承认这样一个游魂的存在,凭着那具肉身让我去承担他人的愆错,我也从不甘心承认。我不甘心做他人的影子,即便全天下冠我以他人名姓,我也不去认可,也不去遗忘。从不曾料到……”
“不曾料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存在,会被自己否认。连自己都否认!呵……”他的笑意却猛然一敛,眸色阴寒,苍白而毫无血色的的手掐住了他,几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有趣……当真有趣……”
要下杀手,当真如此困难。不,其实,并不困难。
“唔……额……”病床上的人苍白的脸上,都被逼得渗出一抹病态的红晕来,可他此刻的冷静,简直不符合他的年纪。“你知道……咳……大哥和三妹都在等我。”
姜晨也笑了,两人有一瞬间再次重合起来,“不,他们会忘记这一切。”
忘记姜晨的存在,忘记……姜晨的名字。
姜晨沙哑着声音,“就算你杀了我,根本毫无用处。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你说你是我,如你所言,在姜晨死亡的那一刻,姜晨就已不存在了!那不该存在的经历的人,早已不是姜晨。”
他手上青筋毕露,到看到那个自己明显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又松了松,淡笑道,“是吗?”
“死了?”他唇齿间溢出一点意味不明的冷笑,“既然都要死,不如早早结束?你我也不用苦苦挣扎了。小希她也不会影响大局……”
眸中却寒凉一片,半分笑意也无,阴沉如同凉夜。
姜晨大口呼气,惨白的脖子上又出现一条鲜红的印记,此刻呼吸之时,都破旧的风箱,呼哧呼哧,好似下一刻,就要断气了。
“砰砰砰。”
病房的门突然响了。
“二哥?”姜希在外招呼。
房中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都是一呆。
姜希抱着君子兰站在门口,头上顶了一盆水果,全然不知内中争斗,如平常那般笑着,“二哥,我进来了。”
门咯吱打开。
眉目温柔的女孩趴在门口张望了番,轻手轻脚进来。
“还好祖母不在。”她从篮子里拿出笔电给他,“不过只准一会。”
大哥又出去了。二哥想来,又在担心。等他用电脑跟踪一下,至少会安心的。
病床上,姜晨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半分异状,笑道,“好三妹。”
窗外的风缓缓吹着,阳光从窗台洒落进来。
姜希看着窗外阳光,一片平静的树林,近些日子忐忑的心情也舒畅了些,“二哥,今天觉得怎么样?”
姜晨本有些紧张,但她一转过来,姜晨脸上神色就同平时并无区别,懒洋洋应了句,“小希,二哥觉得完全可以出院。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不行,至少半个月,绝不能落病根。我先替你兜着。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打算怎样?根据你家妹子观察,奶奶怕要催你结婚了。”
不错,是结婚。可不是看他交女性朋友了。
姜晨愣了愣,忽道,“二哥正打算另觅新欢……”
姜希:……
“你又要分手!”
“……我一直都单身好吗?”
“噫,花心大萝卜上瘾。”
房中隐隐传来这一句。
窗外木林,他已想起了当时的回话。几乎与房中同时,麻木的喃喃念出一句,“二哥这是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低笑,原来根本不是幻觉,真的是他。
窗外有另一个自己,处于不同的时空。
他当时,却是认为这个模样相像的人,是个见人就杀的变态。
从不曾想过,他们真同为一人。他甚至能想起来那时候,心里的极端厌恶和反感。
房中姜晨说着,便深深咳了几咳,脸色呛得红了。
姜希慌了瞬,忙要倒水给他。才看到他今日脖子上还搭了围巾,愣了愣。
姜晨缓过劲而来,看到她的目光,却没有半分慌乱,镇定从容说着话,“小希,二哥这身体你也看到了,闹够了。这种事情,根本是对对方不负责任,别听奶奶瞎凑合,懂么?”
“二哥……”他这语气一低,姜希当即不再注意围巾之事,摇头认真道,“文哥哥说了,你已经好了。”她握了握他的手,坚定道,“相信我。”
姜晨失笑,“好!会好的。咱家哥哥太笨了,必要之时还得你家二哥出手。”
“二哥……”他总是考虑着哥哥,考虑他这个妹妹,考虑家人的感受,以各种方法守护着家,却从来不说自己的想法。姜希沉默了下,很快扬起笑脸,“大哥过两天会过来看你。再过一阵好些了出院去海边玩。奶奶已经同意了,不过说好,你不能一个人走,要带上我。”
“海?”姜晨不知为何,心中一沉。
姜希见他久久不说话,诧异,“二哥……二哥?”
姜晨回过神来,温柔一笑,阳光落在苍白的脸上,一时却温暖无比,“好。”
墙外林木上,姜晨都不敢去看这一切,良久,仰面闭了眼睛。
他何尝不记得今日之事。往日一切都历历在目,甚至当时他说的每个字,每个心情,都清晰如旧。
可是,如今那个,却说他是他,他是他。
是了,多年前,他听过这句话。
那时候,他是说话的人,全然不懂得听话的人的绝望,如今终于轮到自己体会一切。
你是你,我是我。
这是他对自己说的话。
如此简单,如此平淡,却是如此鲜血淋漓,叫人骨里血里,都发冷。
他这些年的执着,究竟还有何意义?
像他这样双手沾满鲜血归来,连曾经的自己,心中都是如此厌恶,都不愿承认他们实为一人。
他已不是姜晨?
那他又是谁?
他不是姜晨
他还能是谁?
姜晨伸手,要去擦那些泪水,却止不住,越擦,越是汹涌。
他从来没有流过泪。即便当懵懂之下被困东海,即便全天下都恨不得他去死,那些年,他都不曾流过泪。他一直还以为,是当时出生忘记也带上泪腺这东西,如今才发现,不是没带,只是人心还未到绝望之处。
换季的天气说变就变。
方才阳光明媚,如今就是大雨倾盆。
姜晨淋得落汤鸡似的,头发贴在脸颊,狼狈异常。
往日他任何时候,总不曾希望自己太过狼狈。
如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