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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隐隐约约的药草之气便明显了。公孙铃抚了抚胡子,果然是他。
姜晨收了筷子,道,“但坐无妨。”
第87章 璧玉连城(六)
若说近些年来最为引人注目的人, 不是昔日的无垢公子,不是当年木尊者口中赞扬的六君子, 亦不是任何一个江湖侠客, 而是之前声名狼藉的大盗。大盗萧十一郎。
继萧十一郎拯救玩偶山庄过后, 他再一次揭破连城璧阴谋拯救武林。江湖为此风起云涌。
萧十一郎无疑是个大英雄,新秀们总是仰慕英雄的。
所以新近的十一郎十二郎十三郎之类名头, 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这足以说明他如日中天的名气。
就如同三十多年前号称金弓银丸斩虎刀,追云捉月水上飘的大盗厉青锋一样, 如今的萧十一郎, 也是每个城池都不乏有夜夜坐窗等着一看风流潇洒的大盗英姿掠过屋檐的女儿家。
萧十一郎的名头之前,挂的也不再是声名狼藉, 而是侠盗。
劫富济贫, 惩恶扬善的侠盗。
还是神兵,割鹿刀的主人。
连割鹿刀的铸造者,徐鲁子大师也没有料到, 这把割鹿刀, 最后没有送到六君子之一的任何人手上, 反而落到了萧十一郎手中。
这是多么戏剧性的一幕。
当初割鹿刀铸就半年后, 入关之时,徐鲁子大师已经说过, 割鹿刀,即秦失其鹿, 群雄逐之, 唯胜者得鹿而割之。唯有天下第一的英雄才配得上此刀。同时, 佩刀者还需答应他两个条件,第一,永不解刀。第二,杀掉武林最声名狼藉的那个人。
当时的最声名狼藉,指的正是萧十一郎。
谁又能想到,最后这把刀,却落在了萧十一郎手里。
世事岂非总如此的反复无常?当时声名狼藉的是萧十一郎,侠义无双是无垢公子连城璧。两年后的今天,一切却都像乾坤颠倒。
躺在床上的杨开泰见到连城璧时,心中就只剩下了这些感叹。
即使连城璧不再穿着那样考究的衣衫,他也好像依然没有变过。
他看起来总是那样谦和有礼,但是杨开泰早已看出了他骨子里的沉静和难言的桀骜。犹记得当年,割鹿刀入关的宴会上,所有闹事的人都被沈老太君批评讽刺的说不出话来,还总是认为被辈分极高的沈太君说教是极为有面子的事。但是连城璧来了,无论被说什么,他却都能淡笑着不置一词。
沈太君是怎样评价她这个女婿的……她说,这个孩子向来出色,就是太不爱说话了。他同沈璧君归宁半个月说过的话却不超过十句。他就一直是将所有心思都埋在心底的人。这一点,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没有想到,两年后再见,作为当年的六君子,他们却都处于如此落魄情景中。
情场失意。
而这,却都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声名鹊起的,侠盗萧十一郎。
杨开泰望着头顶的木雕花顶,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倒是胆大,如此走入杨某府中,就不担心杨某立刻着人擒你。”
公孙铃坐在床边,正在为他把脉,闻言也是笑了,“少东家可莫要开口闭口擒拿捕捉……连公子是老朽的贵客,少东家可不要为此伤了和气……”
杨开泰颇有诧异,他的心思总是都写在脸上,“公孙大夫与连庄主认识?”若是公孙铃的话,倒是确有可能。这个三绝大夫一向是个亦正亦邪的灰色人物,一向脾气古怪,视世俗礼法于无物。
听说,听说,四娘,不,风四娘也是他的朋友……
杨开泰想到这个名字,脸色黯淡了些。
当年萧十一郎不被武林待见之时,风四娘已经对他不离不弃,如今他成了闻名天下的侠盗,风四娘她……
可是,如果她爱的是萧十一郎,为何都不对他说清楚,还,还答应嫁给了他……
嫁了又从花轿上逃离,她到底把他杨开泰看成什么了?
杨家的面子都被她踩在了地上……
但看到面前的连城璧,想起他的经历,一向老实的杨开泰心里竟然诡异的舒坦了些。是不是倒霉的时候见到比自己更倒霉的人,就会好过一些?他随即就为这种想法红了脸,都有些不敢再看姜晨了。
罪过罪过,佛祖恕罪。
姜晨道,“在下早已不是无垢山庄之人,请少东家日后莫要以庄主相称了。”
杨开泰道,“我听说,白绿两位管家一直在找你。”
“往事如烟,不提也罢。”
“杨某不曾想到,连公子竟是如此豁达之人,偌大的山庄,说不要就可以不要。”杨开泰想到无垢山庄那数之不尽的财富,倒对面前的人升起几分佩服来。
风四娘对杨开泰曾有个评价,抠门。十分的抠门。她还觉得,越是有钱的人越抠门。
杨开泰无疑是有钱的人,也的确是个精打细算的人,若是他是连城璧,肯定不会放弃万贯家产如此干脆利落。
也许,鬼门关走一趟,连城璧他看开了,连从前最执着的东西也能放下了。杨开泰记得连城璧从前的样子,虽然他们见面不多,但是看得出,连城璧无疑是极度克己复礼,知守礼义,看重家族声名的最合格的庄主。如今呢,他还是那样的谦恭,但是又好像有了几分不同。
具体是什么不同,杨开泰又说不出那么一二。
姜晨再没有说什么。今日是公孙铃的事务,他不过是个看客,顺带学习。
公孙铃道,“少东家可记得我当日说过的话?”
杨开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连城璧,“不错,记得。”
这一眼颇有深意。
姜晨直觉又与如今的他有关了。
他揉了揉眉心,心中一叹。
难怪公孙铃非要带他一起来……
之前天下杀人放火的坏事都好像是萧十一郎干了,如今倒好,无论何事,都与原主脱不了干系。
只能说,一个人留了案底的时候,无论什么污水,人们下意识就想往此人身上泼。
公孙铃果然不慌不忙道,“连公子可知为何我前来这里,偏偏要你也过来?”
之前客栈里两人同桌而坐,聊了几句。虽然大多时候是公孙铃在问药,但因为他并不多余的出手,姜晨至少没有让他太过尴尬。
如今姜晨才用上黑玉断续膏不久,骨节都未长全,强行与人动手,无疑避不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至于公孙铃,也不过是对药有兴趣罢了。虽东西不错,但姜晨一向都不是敝帚自珍的人,这些东西,在他眼里,终究不过是一世短暂过客的遗留罢了。
甚至是一想起,就陷入那些不太美好的曾经的引子。
世上的美好岂非总是那样的稀少,真正繁多的,却是那些不幸与痛苦。
一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