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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话还没等说完,忽觉衣衫袂角有细微拽动,低眸望去,只见一只嫩白的小手扯住他。 “诶有花灯诶,我们也去游船放花灯好不好呀?”姜柠一脸兴奋地拉着他的衣袖轻晃,小脸儿上洋溢着羡艳和向往的光彩。 唐忱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放眼望去。 姑苏河畔,善男信女比肩接踵,将岸上围了个水泄不通。花灯一个接着一个地被送往河面,多是芙蓉、睡莲、荷花模子,样式各有不同,却都寓着和乐美好。 “不去。”唐忱敛眸,不着痕迹地将衣袖自她手中抽开。眉头未舒,心头那份燥意仍在徘徊,消褪不去。 姜柠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回眸瞧他,想了想,轻叹一声,故作感慨道:“哎,要说起——” “姜家小姐?”轻易便看透了她的心思,他尾音微挑,话头接得极快。 “……咳”姜柠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其实这花灯呢,是柠姐儿喜欢的,只是她此时出门并不方便。若我能替她放盏花灯,许个心愿,想来柠姐儿该是极高兴的。” 河面上灯盏点点,顺水逐流,漂浮木筏花船旁轻伏轻落。风清月皎,烛火仿若流萤忽明忽灭,与天上繁星交相辉映。 唐忱不做声,盯着她的眸光深邃了些,带了点儿探究,沉吟半晌,方道:“看来,你们关系很是亲密。” 他在试探。 姜柠不觉得有多惊讶。唐忱是何其聪明的人,两人相处以来的这段时间,她偶尔不经意流露出的小破绽,还有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姜家小姐”,怎么可能不让他起疑。 不过,她并不担心。因为很快,她会真正以“姜家小姐”的身份出现。 暗沉了口气,神色仍保持镇定,翘唇浅笑:“自然,是少将军想象不到的亲密。”顿了顿,她又添了句:“亲密到,不分彼此。” “既然不分彼此,”唐忱舔了舔唇,半笑了下,音质沉沉,勾着意味不明:“那你说说,她有何心愿?” 他无意的小动作,倏地让姜柠有一瞬间的失神。 目光不由地被吸附在他削薄的唇上,覆上的那层淡淡水光,浑然冲散开他的薄凉矜冷,竟透出风月迤逦的诱惑。 “女儿家的心愿自然是嫁个好良婿。”她像是被蛊惑了,未加思考地话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姜柠就有点儿后悔。这若是以后见了面想到这话,好像她多恨嫁似的。 左右觉得不妥,她转过身朝向河面,深吸了下晚风里清润的味道,幽幽道:“不过呢,少将军也不必担心。虽然不知道您是什么原因而退婚,但那天姜府的场景您也看到了,柠姐儿不愁嫁,好良婿也不愁找。” 像是又想到什么,她偏过头,狡黠地笑了一下:“就连我们陆掌柜,都在盘算着提亲的聘礼呢。” 唐忱听闻,旋即就变了脸色。唇角笑意敛起,长睫下暗藏的深眸泛出冷冷的光,阴鹜如鹰隼,锋芒尽显,直压得人窒息。 空气凝结,月色皎皎,银光洒落,却不及他万分之一的寡淡如斯。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 在姜柠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在唐忱爆发之前开溜时,忽闻一声浅淡的嗤笑,“聘礼,他下多少?” “……” 姜柠没料到他会这样问,仔细斟酌了下语句,“……大概,八抬大轿,一屋子貂?” 听她说得有模有样,唐忱愈发不爽,收回视线,眉宇冷峭之色更深。牙关微动,放于竹木栏杆上的手掌紧攥了起来。 不得不说,他一双手极好看。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手背隐隐匿有青筋。因着攥拳的动作,指骨泛白。 看似清心寡欲,实则张弛着力量。 看着看着,姜柠突然就想试一试他手背间凸起的血管,是何触感。 想着想着,她便真的那样做了。 唐忱心头正烦乱不已,那日在姜府门口的场景,从流和她的那番话,以及方才陆绍人的聘礼,都让他很火,莫名的火。 就在他紧蹙着眉望向对岸时,倏然手上温存了一片微凉。他稍愣,垂眸看去,只见一只盈白柔嫩的小手覆了上来。 她纤指冰凉,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蠕动在他手背的肌肤上,细腻丰润的指腹划过,像是冬夜里的雪花幽幽。 唐忱不自觉地,缓缓松开了手。 他方一松弛,瞬即给了那只小凉手入侵的机会。粉润透亮的指尖顺着虎口处的缝隙钻入,轻擦过不算薄的茧,有意无意地,圈绕着他绵长的掌纹。 细细痒痒地,像极了她那晚绵软的呜咽声。 “啧~小手真嫩!”她嘻嘻一乐,又重重揉捏了一把,而后敏捷抽手,不待唐忱开口便笑着跑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懵逼唐:???我以为你要安慰我?然而你只想吃我豆腐??? 谐油柠:嘻嘻嘻现学现卖,就是这么骄傲! 陆某人:???都闭了吧,这波助攻我不当【微笑脸】 ☆、咋办 晚间,唐忱回到府中,照例仍是去了书房。 明晚是他的洗尘宴,皇帝亲设于乾清宫,小半位尊势重的权臣皆会携眷参宴。 人人都晓,乾清宫惯是皇家举办盛宴之地。圣上特旨选在此处为唐忱接风,乃是整个唐家莫大的殊荣,朝中上下,京城内外,无不感慨惊羡。 如此可见,明日此宴,何其重要。 从流将洗尘宴上唐忱所穿的夏季戎装,及一应的穿戴配饰捧了来,给他过目。这是他,过目的第三遍。 “寻常军服即可,不必夸张。”唐忱将那些个大大小小的环佩腰绦捡了出去,这也是他,捡出去的第三遍。 从流看了又看被扔在一旁的数件玉饰,不免有些心疼,“陛下于宫中亲自设宴只为将军接风,乃我朝开国以来头一遭,独您一个,明儿个那场合您可是角儿,若太素了是否不妥。” “太夸张,反而不妥。”他眼都未抬一下,看着手里的兵书淡声道。 唐忱性情淡漠,为人处世素来低调内敛,懒理虚荣是非。这些从流是知道的,只是多少还是有点儿不甘心:“可这荣誉,是您在千里之外的边关,浴血奋战七年之久,用血肉性命换取来的,旁的人就算羡嫉,也说不出半点闲话。” 终于将手中书放下,“这荣誉,属于边疆的万千将士,而非我一人所有。另外,”他敲了敲桌案,语调平缓,却字字有力: “天子面前,无人是角儿。” 从流听这话儿,瞬间懊悔不已,恨不得咬断自个儿舌头。 唐忱是何人,他一向对自己定位清楚,不功高盖主,不僭越半步。况是如今唐家圣眷甚隆,风头正盛,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地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