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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满意似的,终于确认了什么,指尖的疼都被忽视。
“是啊。”李白没来由地开始笑,被搅得时不时呜咽一声,他的口水又在止不住地流,顺着杨剪的掌根往地上滴,这让李白错觉自己是条饿极了的狗,可是,至少……小狗是可以当宠物的,他竟然还在想宠物的事!
“我不想当鲨鱼。”他神情飘忽,道。
杨剪目光一凛,指尖碰上舌头,才稍微蜷了蜷,李白的两眼又聚焦了,逮住这机会双手抓住他的腕子,前倾身子扑过去,张嘴就啃上了杨剪的嘴唇。本来他想上下两瓣一块咬的,杨剪越是推他,他就越要拼命使劲,咬肿了最好……可杨剪居然一动不动,避都没避一下,李白不解着,顿时泄了力气,衔着那片薄薄的下唇,两排牙齿茫然失措。可杨剪居然又冷不防地回抱住他的后腰,要把他压碎似的往自己身上按。错乱的呼吸,两个人的,李白被烧到了,人的嘴唇、脸颊、身体,原来是这种温度的吗……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忘了。他困难地呼吸着,想放声尖叫,想去含吮,想用自己的舌头触碰杨剪呼吸的波澜,可他身体的任何一处都已经动弹不得,杨剪竟然正在舔他的装了铜墙铁壁的牙齿,一颗,仔仔细细地,再接着一颗。
正如从前夜半缠绵,他们吃够了,汗津津抱着对方,用舌尖做的那种游戏。连昏睡前的最后几秒都泡在这样“啧啧”作响的漫长的吻里。
所以现在也是在接吻,对吗。
李白追着杨剪的舔舐,软软地去触碰,去磨碾。他已经完全无法再继续他愤慨且失落的咬合了,他怕弄疼杨剪一丝半点,可他还是渐渐尝到血腥味,杨剪开始咬他,咬得很凶,抱得也依然紧,自己的气息却乱了,他们用紧贴去组织对方呼吸,谁也尝不出那是谁的味道。
应该是两人都有。
这一吻过后,李白已经泪流满面。
杨剪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给他擦泪,看他久别的、泛红的脖颈,听他半梦半醒的抽噎、他们都不说话。
“杨老师——杨老师?”有人在喊。
“您在这儿啊!等挺久了吧,这队排得可真长,”小韩提溜着行李从车头冒出来,一堵墙似的立在阳光中,看着车影里的两人,如同刚发现什么奇异生物,他一下子拔高声音,“这位是……?”
李白愣了一下。车还没开,原来十五分钟还没过啊。
“你还上车吗?”杨剪没搭理那人,手臂也没从他肩头放下。
“还走吗?”杨剪的目光仍然那样全神贯注地盯上来,让人避无可避。他的左手捧着李白的左颊,盛他的眼泪。
“对啊,我还没到。”李白慌道,低头看手表,却什么都没看清。
杨剪眨了下眼睛。
真的,那只左眼,现在离得这样近……灰灰的,像有团雾。那它去看这个世界,也是充满浓雾的吗。
“我上去了。”李白指指杨剪身后那辆轰鸣的大车。
闻言,杨剪的双手就从他身上滑落了。李白深埋着头不敢再看,逃也似的跑上大巴,没过几秒车门关闭,几声短促的鸣笛过后,车子即刻发动,李白紧贴着窗户拼命地看,那两人还留在车下,小韩乐呵呵地朝他挥手,而杨剪又点了支烟随意叼着,两手插着口袋,眼睛却望向别处,李白在这个高度看不见他的脸。
活该。活该。活该!
李白一路上都在哭,也一路上都在骂自己。窗外那些,他们正在穿过的那些,仅仅属于西南的山、云、阴雨……它们好空茫。他曾经坚信自己只能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来,再一次又一次地走,就算每一次都抱有遗憾,好不快活,也只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像在没有停靠站的日子里偶尔真正睡着几次,做几个轻逝的梦。
可他怎么刚走就后悔了?
在他稍有骄傲侥幸时那人却说把你的东西都拿走,和我算清楚吧,你没钱吧,吃不起饭吧。
在他认定自己毫无希望时那个人却用那样的吻,归还他的咬。
在他因不敢相信与惊吓而逃走,再醒过来想要跑回时,返程的班车却只能等到次日。
李白觉得,机会已经被自己错失了。
可这机会他本就不配得到。
李白意识到最可怕的是什么,是你明知道自己做过蠢事,并且有做蠢事的瘾,你好想控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蠢事发生在自己手中,十几分钟前,也一点阻止的办法也没有。
所以,还能说些什么呢?称不上好端端的人生,被他过成一出称不上好笑的滑稽戏。
他就是活该啊。
短时间内李白没有再造访雷波,有新的诅咒在蔓延,他承认它们挡的是自己,凭自己的状态无法再踏足那座小城,倘若他再神神叨叨鬼鬼祟祟地出现,八成也会勾起杨剪的不悦。那送去的东西会被丢掉吗?应该不会吧。杨剪不是那种喜欢拿无辜撒气的冲动人,于是李白又趁有空寄了好多。
又过去一阵子,七月中旬,李白如约前往香港,跟着制作组一起,乘机去加拿大参加电影节评奖。
他还是主要负责祝炎棠。
那几天光是外套祝炎棠就换了五六套,李白手里的妆发也得跟上,加之还要跟国际接轨,李白的焦头烂额持续了数日之久,好在没掉链子,毫无意外情况已经是十分幸运了,评奖红毯当天他跟服装组合作的那套造型还被各国摄影师拍了个遍,小小地火了一把。
然而有惊喜也有失望,统共得了四个提名,可每一个也都止步于提名。祝炎棠倒是对此看得很开,又在蒙特利尔留了几天,临走前那个日子,在异国他乡没多少可庆祝的的“庆功宴”上,跟那群阔别已久的“战友们”面对面,他还变得有点多愁善感,平日里的生人勿近模式也不见了,谁跟他举杯他都回敬,并且始终保持优雅,丝毫不见醉意。
后来大家都喝上头了,祝炎棠给谢明夷打视频电话,对面马上就接了,隔着时差,谢明夷亲切极了,他跟每个人都说了两句。祝炎棠也只等到两句,尽管是被灌酒最多的那位也依然是滴水不漏,一张年轻的脸漂亮地笑着,跟老板讲许多老成的话。
手机很快转了一圈,到李白那儿就自动跳过了,因为他趴在桌上,面前的龙虾动都没动,似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大家都当他酒量差,或者没碰几滴酒就装醉,也没人关心他真正是哪样,只有祝炎棠无心一瞥,瞧不出了不对劲。他从上座走到桌尾,果然,在李白脚边发现两瓶威士忌,一瓶空了,一瓶还剩小半。
“小李行啊!”起哄声顿时响了起来,这回大家又都觉得李白半句不吭自己闷酒是纯爷们了。而祝炎棠半蹲在李白旁边,俯身靠近他的耳朵,道:“嘿,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