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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突然被围在身边的几人架住,半推半搡地进了那屋子。
站在那对神像前,身后打入房门的灯光都被几个人影挡住,杨剪听见高杰低声说:“这么多年了,我对你们姐弟俩不薄吧。”
杨遇秋打着抖,只能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音节。
杨剪也没有回话。
“你们吃、穿、住,是不是我管的?”高杰又问。
“是。”杨剪说。
“好,小杨,我也一直把你看成我的老弟,”高杰冷冰冰道,“给你落户口,托关系把你塞进重点初中,是不是我做的?”
“是。”杨剪比他更冷。
“还算有点良心,”高杰发出笑声,“还有你那个娇贵的贫血症,你检查、治病、保养,是不是我花的钱?”
“以前是。”杨剪回头,想看看他。
高杰笑得更大声了,还有脚步,好多人的,他拖拽着杨遇秋进到杨剪所在的屋子,身后跟着红面具,其他人给他们让路。杨剪看到一张扭曲的面孔,杨遇秋的居家服外裹了一层红纱巾,墨水脏兮兮地写满符咒,小臂被他捏在手中,形状也是扭曲的。
“我说你自视清高啊,要你给我干活,你不肯干啊!现在搞个工作室当小老板了?你以为你除了给我卖命还有什么用?没用我给你花什么钱?多少次我都想把你弄死扔河里算了,你姐姐拦我,我没有办法,谁叫我用得上的也只有你亲爱的姐姐啊,”高杰勒住杨遇秋的腰让她动弹不得,“漂亮,年轻,没有大脑,多好多干净的一个小娃娃,谁知道她也是个赔钱货?怀了我的种,打掉了,一声不吭打掉了?以为有医院瞒得住我?我的种脏了你的肚子,让你受不了了,是吗宝贝?”
小腹被手肘狠捅,杨遇秋痛苦地蹙起眉。
“教长和圣女结合所得,为圣胎,日月大神千年也赐不来一个,”所有人都是一片死寂,唯独红面具突然出了声,吟诵般说道,“杀圣胎,罪该万死!”
“给我跪下!”高杰厉声叫道。
所有人都跪下了,站着的只剩高杰、红面具、杨遇秋三人。这似乎不是杨遇秋的本意,是高杰固定着她,不让她屈膝低伏。而最大的那一声响来自杨剪,他是被人摁下去的,立得再直也顶不过七八只手,双膝石块般砸上地板,紧接着腰背也被人抵住了,那个穿黑背心的胖子简直要把他当椅子来压,一同帮忙的左右还各有两个,杨剪双手绞在腰后,被无形的手铐钉在一块,他想抬起头,衬衫之下,胛骨紧绷地耸起,蓄在其中的力气隐隐颤着,他就像一头被铁网困住的野豹。
下一秒,又来了一双手,它们掐在杨剪颈后,它们猛击,咚的一声,杨剪的额头撞在地上。
他给那神龛磕了个头。
第34章 他不能下跪(2)
疼,但不是很晕,杨剪定了定神,缓缓转脸,从地板的角度,他侧目瞥向高杰。没想到,呵,真没想到。全身的血都倒流了,狂涌到脑袋里面,他可以被暴揍一顿,可以鼻青脸肿,可以再断掉左手的拇指没办法握笔,这些都没问题,他都能告诉自己都是小事十年不晚,然后再坦然地擦干净血把自己拼凑完整,但他不能下跪,更不能低头。
那是他恨不得千刀万剐一把火烧掉的两块木头。
狗屎不如的东西。
屈辱,愤恨,那股力气太惊人了,杨剪差点把压制自己的那几位全都掀翻,他膝盖都离地了,他就要揪住高杰的领子把他摔在地上折断他的颈椎,高杰脸色一变,杨剪身后的人手猛地蹿上来更多,他们呼哧呼哧地不再漏掉杨剪身上任何一处,四肢、脊梁、肩颈,哪怕是鞋跟,不给他任何使力的余地。
杨剪颧骨着地,比方才更重的一声,他看见杨遇秋挣脱了,滑跪下去,用脸蹭高杰的鞋,像条狗一样,却终于能说出点人的语言,“不关他的事,您放过他吧,教长!”她高抬双手试图抓住高杰的裤子,“您罚我啊……是我惹您生气,是我啊!”
高杰一动不动,那红面具却凑上前来,勒在杨遇秋腋下把人拔了起来,不紧不慢道,“不要放肆,你的冤孽、狂妄,已经惹怒日月大神,你不再是圣女了,在此下跪都是亵渎!”他把杨遇秋甩到墙上,让人倚着饮水机,又凑回高杰身侧。
“教长,日月在上,您万万不能心有余情。”
高杰挥了挥手,那些小弟就像是得了统一命令,有人提着杨剪的后领,有人按他的头,咚咚的碰撞声连续起来,杨剪再也无法转脸去看一看姐姐。但他始终没有松下那口气,他的抵抗至少能造成停顿,他始终不是软绵绵的,任人随意就能掼到地上。一个,两个……每一下他都数着,一把刀画着正字刻在他心里。绝不能淡下去。绝不能忘。
他还能听见杨遇秋哭,高杰在质问她,有关她心里有的那个人,她准备礼物、帮忙照顾母亲的那个人,他都调查过了,红面具就在一旁添油加醋,把那人归为圣女杀死圣胎的理由,是由于私情而对日月不忠。杨剪简直要冷笑了,这些理论,听起来太像儿童读物了吧?可偏偏就是如此莫名其妙,在他以为问题即将解决时,总会蹦出点突发事件,把他原本以为可以走通的路截成碎的,劈得更复杂。五十三个,五十四个……疼,钻心的疼,让他感觉到清醒。他听到老朋友的名字,赵维宗,哦,高杰过来跟他说话了,还有刘海川,还有李漓,高杰提起他们,调查得可真仔细。
七十五,七十六。
杨遇秋已经哭得撕心裂肺了。
杨剪忽然有点灵魂出窍,在香烛那股刺鼻的甜味中,他嗅到了些别的味道,太轻微了,稍纵即逝的,鼻子出血也影响嗅觉,杨剪辨认了一会儿才确定,是香烟的味道,红南京。在场的各位都不会穷得去抽那种几块钱一包的烟,那是李白吗?那小子最近也跟着自己换牌子抽了,刚才肯定在这屋里蚂蚁似的乱转,怎么还在这种神圣的房间里乱吸烟了?有没有把烟灰掸在神仙面前?
又想起临别前那把刀,李白当时的神情就像是把核武器交到了自己手里。随手放哪儿了?有点想它了。
又想笑了,杨剪终究是感觉了到久违的安定,也就这么一晃神的工夫,头上的数字数到九十二就停止了,他的别在腰后的手被松开,一撑上地板就被摁住了,面前也多了双皮鞋,踩在他手上,粗粝的鞋底打着圈碾,持续了至少五分钟。接着,高杰又拾起地上压皱的领带,揪着尾端站起,杨剪就被牵着脖子不得不抬起下巴,伤痕累累双手也再度被禁锢到背后。
“很不甘心吧,”高杰嗤了一声,“你一直看不上我,怎么回事,你看不上的人还能让你一直下跪磕响头?”
“来,”高杰还笑眯眯的,他打了杨剪眼睛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