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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的宫门大开, 马车驶上宫廷内苑平整的青石道。 静默的车厢里,闻静菀垂着头出神,耳边能听见车外护卫的兵将们马蹄脆响。 今儿她可实在走背运,好不容易出了趟宫,谁知就遇上一个色胆包天的花鸿卓,这且不说, 那样的境况竟又正正好被太尉大人撞了个正着! 几回出宫, 却没有一回是安安稳稳无风无波的,莫不是她与京城的风水不和? 那护送的队伍一直跟到长乐宫前,闻静菀扶着晴烟下了车才看清这一行人身上的甲胄兵器皆是漆黑, 样式也与她寻常所见差别甚大,骑在马上, 个个面色肃穆, 光是看着便恍然迎面一股冷厉的杀气涌来。 闻静菀不由惊了一惊,这样的气势……是真真正正杀过许多人见过许多血才能磨砺出来的。 晴烟也有些被这冷气骇到, 贴近了闻静菀小声道:“殿下,这些人身上的盔甲看着不像是京城的制式……” 闻静菀微微点了点头,一边朝内殿里走一边道:“应当是太尉大人从幽州带来的。” 太尉大人入京“勤王”那日, 与刘戟到底有过怎样的厮杀, 她们无一个人亲眼见过,她们所知道的不过是仅仅一昼夜的功夫,正德大殿之上,刘戟的脑袋搬了家,一个年幼的小皇帝被拥立登基, 闻氏天下也名存实亡。 再之后,那几日的光景便如同年夜的一簇烟火,“刺啦”吵嚷过几声,再寻不到踪影。 太尉大人把持着朝政,除却少了些人,一应情形却好似与从前无甚差异,日子一长她竟是快要遗忘了那个凶神的名号。今日的事,倒又给她提了醒。 “可那些人就这么入了宫……”晴烟回头觑着那一行仍旧立在宫门前的护卫,压低了声音要说什么。 闻静菀面上不动,语气却紧了紧:“噤声!” 晴烟当即住了嘴,只是面上的神色依然掩不住担忧。 她的心思闻静菀自是看得出来,轻叹一口气,如今朝内朝外太尉大人只手遮天,莫说只是放这么一队私卫进宫,便是他让驻扎在郊外大营的幽州军通通入京都没有人敢站出来说半个不字。 先祖朝时设立各地节度,本是为了抵抗周边外族进犯,保一方安宁,只是后来割据坐大,反倒成了朝廷无法处理的隐患。 兵权外放,京畿武力空虚,才使得刘戟胆敢起兵谋反,弑杀宣平帝,引来一场祸乱。 可就是这一个刘戟,只被太尉大人一刀就砍掉了脑袋,刘戟那些乱臣旧部更是连一点儿的波浪都没翻起来就没了声息。 “不该咱们过问的不要过问,总归他们是得了太尉大人命令的。”闻静菀低低吐出几个字,晴烟垂着头轻轻应了声,没再说话。 ****** 分拨一队兵士护送车驾往宫里去了,赵冕抬脚去看被抬走的花鸿卓。 不大的小院里,花鸿卓被两个高大的玄甲士兵半架半拖着进来,他那一众护卫也都五花大绑着,扔在一旁。 不多时,看见走进小院来的人,一袭熟悉的玄色回云暗纹织锦长袍,以及那张更熟悉的冷峻面容,花鸿卓青黑交错的脸颊上不由自主浮现出恐惧的神色:“赵、赵、赵太尉……” 赵冕慢条斯理地走到花鸿卓面前,清冷的凤眸中戾色不加遮掩,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居高临下望着因为身体剧烈疼痛佝偻着身躯的花鸿卓。 长久的沉默令花鸿卓心中的恐惧逐渐压过痛感,望着站在他面前占据绝对优势的敌人,禁不住打起哆嗦。 他本就不是个有什么傲骨的人物,平日里飞扬跋扈也不过是因着家中的势力,但从前在剑南他没遇到过花家打压不了的,如今来了京城,更是因着进献生铁方子的缘故,自以为成了赵冕的座上宾,凡有所求无有不应,可今日偏偏因着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长公主,竟是开罪了赵冕这活阎罗…… 花鸿卓骇得上下牙齿都抖在一起,磕磕绊绊地道:“赵、赵太尉,在下不知、不知她的身份……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长公主……” 赵冕看着他这一副十分惧怕的模样,待他说完那一通乱七八糟的话,忽的笑了,那笑里似乎还有几分春风拂面的温和,瞥一眼两旁的士兵,道:“还不给花公子的侍卫松绑!” 那两个玄甲士兵应声松开钳制住花鸿卓的手,朝另一边被捆成粽子的人堆走去。 花鸿卓一时失了倚仗,险些摔了个狗啃泥,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影,颇为诧异地抬头看向赵冕,这是何意? 赵冕负手站着,面上照旧笑着:“今日让花公子受累了。” “赵太尉、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哦?花公子莫非还不知道?” 花鸿卓闻言满面狐疑:“知道什么?” 赵冕微微一笑:“令尊日前传来一封密信,信上言明要与赵某暗中共同对付杭勤,面上却得做出决裂的场面,只是现如今花公子一行使臣已到了京城,消息想必杭勤早已得知,恐怕难以取信,只是这些时日赵某一直没能见到公子,恰逢今日得知公子的行径,赵某还以为是公子已经想到了主意,这才顺势在众目睽睽下动手打了公子,莫非……” 他顿了一顿,看花鸿卓一副有些怔楞的模样,略等了一会儿才又接道:“莫非花公子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听着赵冕显而易见冷下来的语气,花鸿卓也顾不得那许多,连声道:“不不不,就是因为这个!就是这个原因!赵太尉当真慧眼如炬!” 赵冕轻哂一下,凤眸流墨,嗓音也轻缓了许多:“花公子才是聪慧过人,竟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只是赵某似乎下手重了些,花公子受累。” “无妨无妨!这样才好取信于人!赵太尉做得好!”花鸿卓连忙摆手,却因着动作幅度过大牵扯了身上的伤,忍不住痛呼出声,只哎哎叫了几句,他才又似想起什么一般,试探地问,“赵太尉,不知家父的密信是何时到你手上的?” 他这身上一痛才又觉得赵冕适才下的手够狠,他这半条命都险些去了,但观那时赵冕的神态,可怎么也不像是为着做戏……只是要说是假的,又有什么必要呢? 花鸿卓的探问几乎是把自个儿的目的摆在了台面上,但赵冕却好似浑然没有觉察到,清冷的面上微微显出几分诧异地说:“给赵某的密信是三日前到的,公子的难道不是?” 听见这话,花鸿卓先是一愣,张口要说什么,又忽然闭上嘴,面上闪过几丝异样,半晌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来,吞吞吐吐地道:“本公子那封与你的差不多时间,只是那会儿看完随手便烧掉了,竟有些记不得上头写了什么……” 他忽然记起三日前与他同行的那一众谋士们似乎确实收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