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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勤看了几秒,嫌它太花哨了,目光移开了去看迟雁,刚在想她眼睛上面有什么文章,就见迟雁正在从手指缝里观察自己,他眼神不差,立刻看见了她眼球上忽然多出来的瞳孔。
那瞳孔中一外五,均匀分布,似乎是一对梅花形的重瞳。
这是一种堪比人间六胞胎的少见眼睛,视力不知道是普通人的多少倍,难怪她能看得见了。
余亦勤刚才想通,杜含章的问题又来了,他连忙转回去,本来想摇个头了事,却看见对方还在看蛾子,只好说:“没看见。”
“如果这个眼斑后面真的有一双眼睛的话,”杜含章突然看回来,眼底有抹玩味,“你说我们在这里做的事,说的话,它看得见,听得到吗?”
这个余亦勤还真没想过,但如果是真的话,那这虫子给人的感觉就太低级了,他顿了顿说:“说不准,要把它拿出去吗?”
杜含章还没说话,迟雁的声音先到,接着人从门外拐了进来:“要把什么拿出去?”
杜含章指了指雌虫,迟雁走回来重新看了一遍那个鬼眼,说:“那只眼睛已经不在里面了,不过保险起见,我们到大厅那边去说吧,你们等一下,我把这个锁到柜子里。”
几分钟后,三人转移到办事大厅,对着坐成两个阵营,迟雁开着录像,边写边查电脑:“来,先报一下姓名。”
杜含章到这儿才知道,他叫余亦勤。
迟雁心里信任杜含章,先问的人就一直是余亦勤,她说:“你为什么会在案发时间到工地上去?然后除了你和他,你在现场还看见过其他人吗?”
余亦勤配合地答了,拿出妖联所的受案回执给她看。
杜含章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看见了他妹妹的妖籍,因为以为他俩是亲兄妹,还以为余亦勤也是一只秃鹫,心里觉得他不太像。
座山雕是毋庸置疑的猛禽,堪称鸟妖里面的黑道大哥,可是余亦勤身上没有那种凶悍的气场,他挺安静的,甚至可以说有点病气。
十来分钟后,余亦勤答完了迟雁的所有问题。
迟雁拿尺压着受理单,“歘”的撕下回执页,抬起头说:“行,谢谢你的配合,你妹妹这边的监控,我们也会尽快调过来查看,有发现会通知妖联所和你的,你别太担心,她不会有事的。”
余亦勤勾起嘴角冲她笑了笑:“谢谢。”
迟雁又去问杜含章:“别人余先生在找亲人,去工地还情有可原,你去那儿干什么?”
如果余亦勤的目的情有可原,那杜含章就是顺理成章,他简单讲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四天以前,开发商的孙总找到我这里来,说他的工地上挖到了生桩,闹鬼闹得很凶,经常有人夜里听到小孩啼哭,让我去帮他看看。我当时在外地,说看也得回来再说,孙总说他可以等。”
“然后今天早上,他路过我们公司,说是心里急,没打招呼就过去了。我不在,陆陶跟着他去了,看完出来了才跟我说。”
接着他拿出手机,点了几下,语音播放起来,余亦勤才听了一句,就认出了是上午买黄纸的声音。
并且除了他在店里听到的,杜含章的手机里还有后续内容。
“我买完你要的黄纸了,来,接着跟你说。”
“那大哥有点神神叨叨的,说井壁里挖出来的不是生桩,而是两个大人的尸体,一男一女,都没怎么烂,肯定是刚死不久的。”
“我靠!我想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问题大了!我就问他,为什么不报警,他说不能报,报了那个鬼会来要他的命。”
余亦勤听得眯了下眼睛,脑子里瞬间冒出了两个画面,一个是早上威胁他的那只鬼,另一个是工地上那个喊救命的人。
那个死者,他心不在焉地想道,会是陆陶嘴里看见了鬼的大哥吗?
然后不管是不是,这些跟古春晓又有什么关系?
余亦勤心烦地想道:她不是说,她就是一条胸无大志的妖中咸鱼,每天除了鬼吼鬼叫地搞什么cp,什么都不会的吗?
手机里的语音还在继续,陆陶的声音在语音里显得很有朝气。
他说:“我说什么鬼?他又说不出来,然后我出来找人一问,好家伙!人都说这大哥脑子有点儿毛病,你说这个剧情跌宕不跌宕?”
跌不跌宕不好说,但余亦勤瞥见杜含章轻微地挑了下眉,似乎是对这个剧情有点疑义。
不过谁也没说话,都听语音条里的陆陶继续念叨。
“呃……我了解到的情况就这么多,老板,你看到消息了记得给孙总回个电话哈。人快急死了,我估计你再不回来,咱这个单子可能又要黄了呵哈哈哈……”
自动播放停在了这里,杜含章接过话说:“我今天傍晚才下飞机,回家放了东西,想着过去看一看,结果就碰到了余亦勤,后面的情况就是他说的那些,我没什么要补充的。”
“然后我们从工地走的时候,用了张澄清符,暂时把人和虫阵都藏起来了,符眼在以井为中宫的坎宫和乾宫上,你们最好尽快派人过去接管,免得迟了出什么变化。”
迟雁说“好”,之后又留了他们的电话,赶回接待室调度警力去了,两个报案人各回各家。
余亦勤回到家的时候,室外刚开始起风,丧葬店的后面就是他的家,窗户朝北,窗外全是树影,在风里舞得哗哗作响。
他还是挺喜欢下雨的,睡在床上想明天的去向,也许他可以从那只鬼身上下手,明天去一趟无常分局,又或者再回头去看监控。
能做的事情倒是不少,就是做它的动机不太好,余亦勤闭眼琢磨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心累还是怎么,居然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眼前是一座被烟熏黑的城楼,楼上和墙角上倒满了尸体。
四方烟尘斜指苍天,余亦勤感觉视野有点受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带着个面具,背上也沉,有个人在耳边艰难地喘气,喘得他的心一阵阵揪紧。
余亦勤很想转头去看是谁,可脖子僵硬得像是石头做的,他转不了头,也抬不起手,只能麻木地往前走。
梦里不知岁月长短,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从城郭到原野,才终于听见了一点不一样的动静。
他背上的人在稳了好几次之后,终于稳住了残喘,余亦勤听见他低哑地笑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句话。
“别人是壮心剖出酬知己[1],我是知己酬主剖吾心……你可真是待……咳……待我不薄……”
对方的气息喷在耳侧,竟然一反活人的温暖,有种刺骨的凉意,声音也嘶哑的听不出原样,余亦勤被这阵冷气一激,瞬间头痛欲裂。
说话的是谁?为什么会说自己剖他的心?还有心底那阵撕心裂肺的痛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