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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棋 时下,腊月已过半,按照往年惯例,从天家到皇亲贵族、文武百官,本该热热闹闹预备着辞旧迎新。 但今年,整座京城笼罩在压抑的恐惧和不安中,谁也不知道,下一场暴风雪何时来临。 祝家父子回到家中,彼此一路无语,将近清秋阁时,祝承乾忍无可忍,当着下人的面怒斥儿子:“我说的话,你偏不听,你早早在边境就带回他们的头颅,何至于今日,有捷径不走,非要绕远路,就要把你的小命也搭进去了。” 扶意隔得很远,只隐约能看见远处廊下的身影,公爹气急败坏,从举止就能看个明白,她零星能听见几个字,具体说了什么,还不得传过来。 “我们回去吧,别让大老爷见到我。”扶意懒得多费唇舌,对身边的人说,“我就等在门后。” 众人会意,纷纷退回门里,只留下两个看门的。 不久后,那怒火冲天的责骂,就能听得明白,但无非是重复着,怪儿子不听自己的话。 “你好自为之吧!”清秋阁外,祝承乾重重撂下这句,满身怒火地离去,祝镕作揖相送,刚直起身来,微凉但柔软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掌。 “你都听见了?”祝镕苦笑着对扶意说,“我说的吧,我并不是他最在乎的。” 扶意淡然:“如今兴华堂里冷冷清清,想来父亲骨子里是独来独往的,他并不贪恋热闹繁华,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在乎什么。镕哥哥,走吧,我都准备好了。” 祝镕不解,问道:“你准备了什么?” 出门的衣裳、挡风的护膝、贴身的皮甲、创伤药,还有装满了铜钱和碎银子的钱袋,短刀匕首,祝镕自己就有,这不需要扶意张罗。 她小心地将护心皮甲为丈夫穿上,香橼和翠珠捧着中衣、棉袍等在一旁,一层一层,到最后,香橼又捧来了厚实的风衣。 “我自己来。”风衣太沉重,扶意扬不起来,祝镕便自己披上身,然后半蹲下来,好让扶意为她系带。 扶意一直眼眉含笑,完全不像是要送丈夫去危险之地,甚至明知道他身负皇命,要去刺杀王爷父子,刺杀她最敬仰的人,她都没有因为立场的相悖而反目。 “都好了,这样子就算在风雪里跑,也冻不着。”扶意心满意足,退后一步看,又道,“停马休息时,千万用帕子把脖子里的汗水擦干,要及时烤火,不然转眼就会着凉,不可大意。” “知道。”祝镕答应。 “路上小心。”扶意眼含深情,“镕哥哥,千万保重。” 祝镕上前拥过妻子,便是深深一吻,心与心交融在一起,不用再多说任何话。 “保重。”松开后,祝镕抚过妻子的脸颊,“等我回来。” 扶意含笑答应:“我等你。” 目送丈夫离去,站在门下看他的身影从院门外消失,扶意转身往回走,越走,脚下越虚浮,所幸香橼和翠珠在边上搀扶,不然她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 这一别,是生与死的永别,还是家与国的分道扬镳,扶意根本猜不到,但她知道,丈夫有事瞒着她。 就在她尽全力安排家人去处,留下后路的同时,祝镕他似乎,也早在心中有了全局的画面。 但扶意一直没敢问,她怕得到的答案,不是心中所想,她怕短暂的夫妻缘分,会更早的结束。 “小姐,您没事吧?”香橼担心不已,“传个郎中来瞧瞧吧,可别动了胎气。” 扶意摇头:“不必了,我没事。” 便是此刻,前门传来消息,三公子离家而去,只是转身间,禁军来人了,之后家里只进不出,实在要离府,必须由皇帝点头。 这一边,祝镕策马奔向城外,半路上遇见了闵延仕,寒风猎猎,他同样骑在马背上,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蓦然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可彼此仿佛只是路过般,祝镕无暇再多说什么,与他擦肩而过。 闵延仕调转马头,看着祝镕远去,手中紧紧攥着缰绳,胸中一阵翻江倒海后,努力将心沉下,再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转天下午,扶意在清秋阁教怀枫和嫣然背诗,得到奖励的两个孩子,嘚瑟着要去找母亲炫耀。 扶意缓缓起身,看了眼边上的时辰钟,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倘若一切顺利,祝镕和王爷一行,该遇上了。 就在距离京城一整日车马路程的山脚下,祝镕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大批队伍,军队装备精良、人强马壮,顺着他们的行迹,找到了王府大营。 祝镕被他们拦下,以为自己会被搜身,而他带着毒药、还有沾染毒汁的匕首,换做谁,都看着不安好心。 却见大姐涵之骑马而来,祝镕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长姐穿戎装,高贵美丽的姐姐,也有这英姿飒爽的一面。 “这是我的弟弟。”涵之对守备的将士说,“父王命我来接他。” 祝镕心里一咯噔,在将士放行后,走到姐姐马下,为她牵起缰绳,并问道:“王爷知道我会来?” 涵之说:“眼下整个京城,能接近我们的,只有祝家子弟,连项氏皇族也无法得到我们的信任,不是你,还会有谁?” 祝镕不再说话,为姐姐牵马前行。 涵之说:“本该你姐夫来接你,但他已经走了,王爷因身体不适,多休息一天再动身,算着日子,刚好也能把你等来。” 马匹停在营帐前,涵之利落地下马,走到弟弟面前,伸手探入他的风衣,像模像样地搜索了一番,摸到了一切不该出现的东西,可她一件都没拿出来。 “进去吧,王爷在等你。”涵之道,“我在这里等你。” 祝镕沉下心,在营帐门前侍卫锐利的目光威逼下,只身走了进来。 营账里只有一张床,烧着炭炉取暖,但看得出来,原先有桌子在这里,地毯上还落有泥沙,像是从行军布阵常用的沙盘里掉落下来,这营帐驻扎在这里,似乎并非一两天了。 祝镕想不通,这么多人,是如何将三天的路程,在一日之内就走完, 又为何到了这里突然停下。 还有,姐姐说世子走了,他去了哪里? “你离开京城时,可有发现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