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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移动,伴随着墙上的挂钟走动的声音,影子走到床边。 沈礼:“你做噩梦了。” 陈述句,不带任何疑问语气,他像是知道她梦见了什么。 聂维芙像是刚反应过来,连忙擦掉眼角的碎珠,低低地应声。 事情是真实发生过,她被小朋友推搡到边缘处,然后一个不小心滑落在斜坡,是沈礼率先发现她,并喊来管理老师。 只是没有梦境中最后的那一幕,一定是下车前他突然提到了沈乐。 “我梦见我们春游那次,我差点儿掉下山崖,你拉住了我。”她微微一顿,抬眸看向他,“但是小乐掉下去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最近可能有些焦虑。” 沈礼面色微动,反手掩上了身后的门。他把咖啡放在一盘的矮几上,然后走过来停在床边。 “别多想,继续睡吧。” 沉寂的夜晚,他的声音刻意压得很轻很低,窸窣钻入她的耳畔,心中痒痒的。 夜晚凭空惹人多情思,她眨眨眼,赶跑出现在脑中那一抹不合时宜的感觉,聂维芙转眸瞥了眼那杯散尽热气的咖啡,“不通宵工作了?” 沈礼装作没听出她话里的嘲意,伸手关了旁边的落地灯,随后踏着一地月色绕过床尾,走到另一边。 脱衣服的细碎声响悄悄落入她的耳里,她平白红了脸,不敢移过视线去看。一侧的床位下陷的同时,她也重新躺回到床上,呼吸克制故意落得极轻。 “你最近还有在吃药吗?” 聂维芙一愣,顿时屏住呼吸,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色,她好似看见他的胸膛缓慢起伏,紧接着又听见他低沉的嗓音,“上周宋老师在问我,但我不太清楚。” 安静蔓延整个房间,她在心里数着他起伏的频率,以及他脸上睫毛眨动的次数。 “已经停了大半年,去年下半年就没再吃了。”她轻声道。 声音甫落,周遭气氛再次陷入一阵奇怪的沉静,窗前的纱帘掀动一角,是夜里凉风习习,顺着落地窗打开的缝隙吹进来,又静又轻。 床侧的人突然翻个身面向她,吓得她立马闭上眼睛,装作无知无觉地轻微侧向另一边,她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紧接着她听见他问:“我能问一下,你在吃什么药吗?” 她睁开眼,静了静,复又开口:“盐酸氟西汀、右佐匹克隆,抗抑郁和治失眠的。” 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她整夜整夜失眠,情绪崩溃到屡次产生轻生的念头,她不愿意见人,也不想与人说话,消极到极点,完全无法控制。 最后是她师父带她去看心理医生,靠着这些药物治疗缓解了她的症状。和他结婚后的这几年,情况有反复,药也断断续续,直到去年下半年才稳定下来,渐渐停了药。 前段时间心理医生问她目前的情况,约她出去爬山聊聊天。 人是很脆弱的动物,那层坚硬的外壳下或许是满身伤痕的内心,他们会懂得伪装自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坚强的勇士,实际上私底下正在苦苦挣扎。 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他们懂得自救,知道寻求帮助,而更多的是被家人朋友忽视、轻描淡写掠过,有些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原来是生病了。 手背上突然一凉,她转过头。 “对不起……”沈礼的掌心紧紧地贴在她的手背上,他深呼一口气,“以后要是不舒服,记得告诉我,我陪你去看医生。” 隔着沉沉黑夜,聂维芙很轻地说了一声好,难得乖巧。 在那场意外中,他们俩失去了挚友和兄弟,失去了那个从出生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亲人。他们各自背对彼此舔舐伤口,企图掩盖痛苦的事实,然而揭开那一层虚假的面具,他们看到与彼此相同的伤口,结痂却还没愈合。 她闭上眼睛,眼角渗下一颗泪珠,右手仍被熟悉的掌心紧紧地覆住,手指微凉,掌心却渐渐起了一丝温热。 — 聂维芙在老宅休养的那几天,做完了自闭症儿童公益画展的宣传物料,还给康复中心的自闭症儿童每个人都做了个各自的人偶,等下次再过去一并带给那些孩子们。 物料制作有专人盯着,她结束手头上的工作,下午偷偷出了趟门。 美术馆和法国艺术中心合作的艺术家展览已经开幕,她虽然不喜欢项目组的人,但那位艺术家的作品值得一看。 她回办公室拿上工作证和邀请函,下楼去了展厅。 美术馆不像隔壁街上的商场那样门庭若市,尽管是周末,观展的游客零零散散,顺着导览动线依次进入展厅。 艺术家前些日子拜访了清池先生,中法两方的艺术进行深入交谈和探究,她在艺术家的社交平台上看到他发了一条内容,说是来南城收获颇多,又有了新的灵感。 聂维芙安静地逛着展厅,最后停在一副现代抽象画作前,认真地看着艺术家创作这幅画的灵感来源。 “宝宝们可以看到我身后的这幅画,它是勒罗伊年轻时期画的作品,名字叫。” 聂维芙转过头,发现说话的女生手举着自拍杆,似乎是在做直播。 展厅里还有其他人在观展,听到这动静后纷纷投来视线,而女生似乎没注意,继续和手机屏幕进行导游般的互动。 聂维芙戴正工作证,走上前拍了拍女生的肩,然后指向其中一处的提醒标识—保持展厅安静、勿带零食和饮料入内。 网红莫名其妙地看了她,把手机往旁边一移,关了麦克风,然后在镜头看不见的情况下说:“没说不能拍照和录像啊?” 聂维芙脖子上挂着工作证,不方便给美术馆留投诉,她好声好气地喝网红解释:“展厅里还有其他人在,请您稍微安静一些,你好打扰到他人观展,影响其观展效果。” 网红瞥了眼直播上的弹幕,有人在问是不是工作人员过来不让直播了?她打开麦克风,换了一种语气对直播间的粉丝说:“不好意思宝宝们,避免影响到其他人,我这边尽量少说话,你们有问题发弹幕,我看到后会回答。” 正好一条弹幕刷出来:我发现那位工作人员小姐姐长得好漂亮啊,这个展览是不是八月才结束?我可以去偶遇小姐姐吗? 这条刷完,接连几条都是相关内容。 网红心里呕得要死,在镜头看不见的角度狠狠地瞪了一眼聂维芙。 聂维芙自然不知道直播间弹幕的内容,她提醒完网红,去了隔壁的展厅看展,把美术馆新开的几个展览全部逛了个遍。 接近傍晚,她收到沈礼的消息,摘下脖子上的工作证,走出展厅。 天色晕染得像一幅水墨画,霞光漫天,夕阳西坠,映得人的轮廓镀上一层金光,地面上却落下道道影子。 车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