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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宫闱前事 奉历二十七年,天元帝洛天成驾崩。元帝无子,皇弟洛天佑即皇帝位,年号孝历。 宫中尚在守国丧,孝历帝依例每日宿在正坤宫,不踏足后宫半步。北府提督穆忠临竟指使先帝乳母汝氏在后宫悄悄安置了四位民间女子,准备进献给皇上。四位美人自是国色天香,虽姿态不同,但生的不是娇若春花,便是媚如秋月。更骇然的是,手中皆备有香丸‘迷魂香’,长期服食会使人头脑昏聩、神志不清。 穆忠临欲通过美人计将年轻帝王变成痴傻傀儡,从而挟天子以令诸侯,继续当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 孝历皇帝还是王爷时早已对穆忠临目无君上的所作所为厌恶至极,在登位前便已掌握其诸多罪证。登位以后一直谨小慎微,暗中等待良机。新朝初立,百废待兴。不诛此人难以立君威,无以施新策。 当汝氏一行出现时,他看都未看一眼,怒道:“朕与先帝向来兄友弟恭,如今他去了才不过一月,民间尚且要守国丧之礼,夫人为何独独要朕纳妃?是想让朕成为不恭不孝之人、无德无礼之君么!”接着当机立断,以‘不恭先帝、祸乱宫廷’为由将其驱逐出宫。四位美人寝居中所藏药物被一一翻出后,也被秘密处死。 汝氏,原是已故天元帝的乳母,由于自小对这位皇长孙疼爱有加,所以深得天元帝信任,将其许于穆忠临‘对食’。在奉历年间,这对夫妇不仅把持内廷大权,欺辱皇后妃嫔;对外朝官员也是党同伐异,对清流文臣多番构陷,搅得朝堂乌烟瘴气。 历年宫中大选汝氏都会私下扣押一两个模样出众背景寒微的美貌女子收做义女,必要时献给君王以牟取私利,那些女子得君临幸者,飞上枝头变凤凰,不幸者一卷草席入黄泥。 顾斓笙被两个小太监抬到乱葬岗时还没死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到袖子里的回魂丹慢慢塞到口中,生生咽了下去。 穆忠临做了多年宦官首领,奉历年间凭借天元帝宠信升为司礼秉笔太监。奉历二十年,穆忠临遭到南苑派人顾涟的弹劾险些入狱,但由于汝氏的一番哭诉,天元帝竟然放过了他。朝中多名大臣都受教于江南南苑书屋,南苑派便由这些文臣议清谈而成,京城中称为‘清流’,与穆忠临为首的阉党政见不谋、品行相悖。 从奉历二十四年开始,穆党与南苑派的宿怨一触即发,党争在朝堂内迅速拉开。穆忠临先下手为强,反诬顾涟、左启绅等南苑风云人物有贪赃之罪,将许多官员株连下狱。天元帝昏庸无能,偏信佞臣,使得忠臣赤子蒙冤而亡。奉历二十五年,穆忠临又发动北府、锦衣卫兵力,杀害了南苑派数人,南苑书屋也被砸毁,珍藏的经史典籍一律遭其焚毁。 曾经书声朗朗、赤胆忠心的南苑派一时之间销声匿迹,只剩一些年幼的门生和无官衔的士子侥幸逃脱,留得一条性命。人谓南苑‘纍纍相接,骈首就诛。’只有左启绅的弟子肖常甄在党争中与恩师决裂,依附穆党,官阶从给事中升为太常少卿。 晨曦微露,顾斓笙从三年前的那场大火中仓皇醒来,身上一时忽冷忽热,只着单薄寝衣的身子缩坐在床头不停地发抖,脸颊到耳朵一片绯红,玉白的脖子上惊吓过度,渗出许多汗珠。 “姑娘醒了。” 画眉端了盆水进来,关切问道:“快躺下,出了这么多汗,莫要再着凉了。”说着忙扶着她躺倒。 “大人了?” “大人去了宫里还未回来,幸亏姑娘早有准备,否则……”画眉一想到姑娘昨夜倒在府外的情形不禁落下泪来。 “我没事,”顾斓笙躺着平复了会心情又道:“大人可有准备新的身份?” “姑娘,”画眉的眼泪像是不要钱的珠子,委屈的不能自已,“您都差点随老爷去了,还想着进宫。” “那个人就在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肤发不曾有损分毫,我不进宫如何杀得了他?” 二、新身份 当年穆忠临在朝中几无对手,百官均以他马首是瞻。政事荒废,群臣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身后,想着法子讨软弱君王欢心。天元帝越发宠信他,将其封为‘九千岁’。九千岁离万岁爷,只差了一千岁。这令他更加不知收敛、权欲膨胀,在民间收养了不少义子,连地方官吏都只知九千岁,不知皇帝。 孝历皇帝站在御书房,遥想着穆忠临过去的种种罪过。若不是受宠太过、一呼百应,权势直逼天子,他今日断然不敢如此大逆不道,竟敢对皇帝下毒。他将下毒之事压了下去,众人只以为是汝氏不守丧制而引起上怒,也并未掀起多大波澜。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常少卿肖常甄领着一男子前来觐见,孝历帝合上折子,目光投向下跪之人,见其面相温和,五官俊逸,眉宇间的气度如同万道华光,一看便知胸襟不俗。这样的人着实刺眼。 “平身。” 萧平王远在阜阳,手握重兵,独霸一方,新帝甚为忌惮,命其独子李宸煜进京担任都指挥使,代父尊享盛京繁华,看似圣恩隆重,实则不过是新帝掣肘一方霸王的质子罢了。 肖常甄回到府中,一眼便看到桃花树下裁冰剪雪,身着一件冰蓝色烟纱散花裙的女子,三年的时间让她增添了不少清冷,犹如三秋新月遥挂中天,褪去了儿时的顽劣青涩。 “当真还要进去?” “大人只管安排。” 三年前,顾家和恩师一家惨死在穆党手下,他和师妹假借背弃师门忍辱偷生拼死保得顾家遗孤虎口逃生,然而十三岁的孩子早已记事,报得血海深仇似乎成了她活着的唯一执念。 上一次安排她入宫已是万分不舍,却不想逃过一劫又是一劫。 顾斓笙顶着太监的帽子路过东安门时,见到被夺去封号的汝氏,只着一身布衣。到了此时此刻,仍然跋扈傲慢,等着穆忠临来救她,不许侍卫和宫女近前。 “都给我让开!看什么看!” 皇长子正在东安门前和太监们玩石子,忽见粗布脱簪的汝氏怒气冲冲地过来,四岁的小皇子奶声奶气地问众人:“她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有些恼怒呢!” 近旁的太监忙捂住皇子的嘴,小声道:“嘘!你可别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