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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就站在犀角的旁边,警惕地环视四周,等待着那只雉的出现。 黑暗里海浪推涌,在浓雾的笼罩下,声音显得沉闷且滞涩,然而若仔细听,在这沉闷黏厚的海浪声音之下,似乎嘈嘈切切地夹攘着许多细小古怪的声音。 这些声音密密麻麻,挤挤攘攘,细碎繁多又尖利嘈杂,听在耳里就像是在用一把钝锉刀刮着骨头一般,听得人头皮发炸。 这一大团令人难以忍受的难听的声音,似乎堆聚在海的深处,却又似乎正从深处缓慢地翻涌着向着海面上浮起。 这团声音距离海面越来越近,越来越嘈杂,越来越细密,直到突然像是突破了海水的屏障,全部的音量瞬间爆发了出来,炸开在了海面上,刺耳的声音穿进耳鼓,直刺进大脑,几乎要把人的神经全部割断。 柯寻死死地咬着牙,没有去捂耳朵以遮挡这让人神经崩溃的声音,而是稳稳地端着他手中的弓,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团尖利诡谲的声音几乎响彻了整个茫茫海面,并且似乎受到了水波的折射,而让这音量更无限放大开来。 这难以忍受的声音似乎没有尽头没有终点,连绵不断地刺激着耳鼓和大脑神经。就这么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如果换了旁人,也许早就要崩溃掉,而柯寻却依然死死的攥着手里的弓箭,纹丝不动。 突然之间,这片声音戛然而止,天与海之间瞬间进入了一片空荡的静寂,而这片静寂在经历了长时间的噪音刺激之后,反而显得异常突兀,让人胸口发闷。 黏厚的海浪声缓慢地蠕动着,使这股闷气更加像是巨石堆压在胸口,让人每一次喘息都费尽力气。 这样痛苦难捺的感觉经历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就在胸骨仿佛快要被这沉闷压碎的时候,忽然听得甲板的尽头位置,响起了熟悉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柯寻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是一片比黑夜还深浓的黑暗。 嘎吱,嘎吱,嘎吱。 这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一种身为生死链顶端力量的优越感,和可以恣意玩弄支配生命的轻慢嘲笑,漫不经心地向着犀角燃烧的这边走过来。 嘎吱嘎吱,一点一点,越来越近。 犀角燃烧的光所照亮的范围边缘,一只尖利的禽爪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伸出,落在明昧交错的光影里。 柯寻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它。 这只爪落在黑暗与光的交接处,久久不动,似乎在等着畏惧着它的人神经率先绷断,又似乎在等着人经过长时间高度紧张之后出现的松懈。 终于,它仿佛认为时机已到,慢慢地,从污浓死寂的黑暗里,探出了它的头。 色彩鲜艳的鸟头鬼魅一般出现在犀角燃烧的闪烁的光里,微微偏着脑袋,露出一只狭长的,带着诡异笑意的眼睛。 是在嘲笑脆弱的人类,还是在得意自己的杰作? 倏而在犀角的光里真的响起一声嗤笑,伴着这声嗤笑由光里飞出一支利箭,瞬间洞穿了那鸟的头颅,既狠又准。 凄厉的惨叫炸响在光与暗、雾与影的交错中,柯寻拎着弓从光影中走出,唇角嗤笑尚未褪尽,目光淡冷地落向那鸟跌落的方向,一字一字地道:“我说过,我一定会杀了你。” 第210章 海上燃犀图23┃阴阳两隔。 沉郁的黑暗如同滚滚浓烟一般迅速地散去,四周恢复了正常的天光,却仍然是夜晚,几颗寥落的星子近在头顶,海水黝沉,咸臭的空气从海面下的深处弥漫上来,倒让人为之精神一振——幻象消失了。 柯寻连忙转头看向牧怿然,见他也已转过身来看着他,并抬手兜住了他的后颈,在他毛茸茸的发尾尖处揉了一把,沉声道:“做得漂亮。” 柯寻扬起个大大的笑容:“当然,否则怎么配得上这么优秀的你。” 牧怿然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仔细看了几眼,见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再也看不见那让人心疼的强掩的脆弱和沉郁,这才心下一松,拽他进怀用力抱了一下,转回头去寻找其他人。 其他人原本也都待在甲板上,幻象出现时,这些人就在黑暗里消失了踪迹,现在又随着幻象的褪去重新出现在了眼前,一个个在地上东倒西歪,脸上全是惊惧。 “你们怎么样?”柯寻边问边走过去。 秦赐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今晚的幻象是‘惧’,这大概是我生平所见过的最恐怖的东西了。” 柯寻伸手去拉还吓瘫在甲板上的卫东,顺便问秦赐:“哦?你幻象里出现的是什么?” 还没等到秦赐回答,柯寻却发现自己去拽卫东的手捞了个空。 柯寻怔了一下,再度伸手去拉卫东的胳膊,却发现自己的手像是伸进了水波里一般穿过了他的皮肉,而无法将他握住,卫东的身体就像水一般包围住他,在他的手臂旁边波动。 柯寻愣在原地,而卫东却似乎毫无所觉,瘫软在甲板上,勉力地抬起头,向着柯寻看,然而他的目光的焦点却似乎并不在柯寻的身上,却像是穿透了柯寻的身体,望向了更远一些的方向。 “柯儿他们怎么样了?”柯寻听见卫东这么说。 ——卫东看不到他! “东子?”柯寻试探地叫他。 卫东完全没有听到般,正努力地想要从甲板上爬起身。 柯寻倏地转头看向旁边的秦赐,刚才他还回答他的话来着——“秦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大家怎么样?”秦赐转头问向其他人。 “还好,”邵陵的发丝也有些凌乱,“我一度认为我完全感觉不到那些恐怖片里所谓的怖点,看来我错了。没到遇上,还真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怕的东西。” “我得感谢我哥,”罗勏摸着脸上吓出的鼻涕和泪,“是我哥的色情笑话救了我,昨儿晚上那‘东西’抓住我脚腕儿的时候,我就想起我哥扮着贞子抓着我的脚,给我讲那个用脚那什么的段子了……” 柯寻皱起眉,看来秦赐刚才的“答话”并不是在答他的问题,而只是在和旁边的人说话。 他们这些人,看不到他了! 柯寻转身去看牧怿然,还好,他还和自己在一起,他说过要和他一起,那么现在他就真的还在这里。 “咱们和他们好像还处在不同的空间。”柯寻说,“为什么?那只雉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还不止一只?” 牧怿然转身:“我去检查一下它是否还活着。” 被一箭洞穿了头颅,怎么可能还活着?然而这幅画所营造的世界恐怕不能以常理推之。 柯寻同他一起过去,见那只比普通的野雉要大上一些的鬼东西就倒在船舷边,柯寻射出的那支箭还插在它的脑袋上,箭尖带着血沫肉丝从另一边穿出来,它那只狭长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