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
如今的季节恰逢是桃花盛开的时节，巨硕罗莹镇的周围就种满了桃树，不少踏青的人都喜欢来这边游玩，有山有水有花，诗情画意不断，只是眼前之景与之相差甚远。 桃木枯败，零星几点绿意若是不仔细留意便会错过，村子也不复以往热闹，这个时候恰是午饭刚过，消食的时候，吃得晚的，此时也应该是炊烟不断。 可面前之景，称之为萧瑟也不为过。 段亦舒收起装13用的扇子，“怎么不见人？这里郁气好重。小星星你感受到了吗？” 沈星不懂段亦舒的包袱，只是下山出个任务，这人非要半道换衣服，说是会更有亲和力。他望着走在前面穿着招摇的粉衫的人影，不懂所谓的亲和力在哪。 “失望了，白瞎我新买的衣服，还想着能逛逛花海。” “先看看情况再说。” 沈星背着青鲤伞，踏进罗莹镇，正如段亦舒所言，这个镇子充斥着一股难以忽视的郁气。 沈星将灵力汇聚于瞳孔之中，那双漆黑的眸子中似有银光一现，转瞬即逝，清晰的瞳孔变成雾蒙蒙的灰，在他的视野里，郁气是不详的黑雾，流动在人的周围，像一条又一条游走的黑蛇，伺机而动。 这个镇子已经被郁气包围着了。 段亦舒不需要如此，他的种族天赋让他可以直观的看见那些不容天地所融的污秽。 二人行走在郁气中，黑色的雾被他们身周的灵气隔开，越往里黑雾越是重，沈星继续向里走。走到一半，耳目聪敏的他捕捉到几声微弱的哀泣。 沈星拦下欲上前察看的段亦舒，掐了个诀留在对方身边，“别乱动，在这等着我。” 被拦下的段亦舒乖乖停在原地，一脸沈星看不懂的欣喜，“那你小心啊。”未了还向他挥挥手。 郁气是污浊之气的一种，长时间生活在郁气中的人会出现精神不振、情绪暴躁，更严重的会出现因为郁郁寡欢而自我了结的现象。一旦郁气所围的范围中，死亡的人变多，死气就会变重，晋时郁气就会慢慢往死气转化。 死气中残留太多人的负面情绪，一些残魂会因为强大的怨念成为鬼，甚至生人久居其中也会被感染成活尸。 沈星的眼前就是一个正在遭受郁气侵蚀的孩童，黑雾分成一缕一缕的正往孩童身体里钻。 他用青鲤挑起孩童的衣带，像是卖货了挑货物一样离开这个角落，等离段亦舒还有几步远时手腕一甩，小孩被扔进段亦舒怀里。 “他还太小，无法用药，你帮他屏蔽一下郁气，剩下的出去再说。” 被突然天降孩子的段亦舒：…… 说白了，你就是不想抱对方，你不想抱，我也不想啊！ 如此想着，段亦舒将小孩往腋下一夹，像是夹着个枕头一样，拍着胸脯跟沈星保证一定没问题。 被夹的尤木：……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从地图上看，罗莹镇并不大，可他们在这里面转了好几圈，也没有走到头，沈星拦下还要继续走的段亦舒。 “我们陷进障里了，再继续也是徒劳。” “原来如此，我说呢怎么一直走不到头。”段亦舒摇了摇扇子，将腋下小儿换了个胳膊夹着，“那我们要退出去吗？”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过好像退无可退。” “先休整一下。若是猜的没错，恐怕那些失踪的人和未归的弟子就在这障中。” 段亦舒说坐就坐，伸了个懒腰拍拍肩膀，“这转的我都累了。不过这个小孩怎么办。” 被忽略已久的尤木总算分得一点关注，他抓住机会，睁开眼睛，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模样，“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沈星没有搭话，段亦舒见人醒了，笑了声，道：“可算醒了，累死我了，醒了就自己走吧，还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吗？” “我……我找不到家了……”小孩揪着衣角，欲哭不哭。 “你家不是这的？”段亦舒问。 小孩摇摇头。 他接着道：“那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小孩：“我找爹娘，不知道怎么就过来了……” “那你叫什么总知道吧。” “我叫……我叫尤木……他们都叫我小木头……” 小孩说出他的名字，沈星听见下意识感觉到不适，只是他的记忆里并没有一个叫尤木的人。 “小木头？你这名字起的真不错。” 段亦舒脸上的笑容也在小孩说出名字那刻停滞了一瞬，只是没来得及察觉就立刻乐呵呵接上了话。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着，就听沈星突然低喝一声小心，不过是一个转头的功夫，面前的小孩突然被什么东西拖走，地上留下一道划痕。 “哥哥——救命啊——” “小木头！”段亦舒立刻站起来，追着声音而去，沈星也紧跟在后面，二人越走越深，尤木的声音一直在前方呼喊，给二人提供了很好的指向。 郁气渐浓，从一开始流动的黑雾逐渐演变成张牙舞爪的黑雾，阴森的桀笑与低语交替出现。 “等下。” 沈星与段亦舒步子一顿，横在段亦舒胸前的伞收回，只见一栋宅子突兀出现，门匾上书写着两个端端正正的“义庄”二字。义庄的大门紧紧关着，两只白色的灯笼摇晃着，在黑雾中捧出一捧羸弱的光芒，黑雾正从这义庄中源源不断的喷涌而出。 尤木的声音正是从门后传出的。 沈星见此，眉头紧锁，没有贸然闯入。 段亦舒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景象，不断咋舌，“这不是郁气，这是死气啊。” 他话音刚落，门内传出咚咚的重物落地声，段亦舒一个斜冲，站到沈星背后，“我记得这好像是放死人的地方，这死气那么重，那还会有活人，那声音，不会是诈尸了吧。” 沈星哪会想不到，一早就将青鲤持在手中。 门后又是几声整齐划一的咚咚声，紧闭的大门轰然洞开，从门内跑出，不，不只跑出，还有爬出来蹦出来的，面色青黑，瞳孔灰白，一看便知是这义庄内停放的尸体——活了。 虽说早有准备，但见此情形还是有些不适。 “小星星！快看身后！” 本要拔剑——青鲤伞的伞柄是一把长剑——的沈星回头一看，身后竟出现数十个活尸，观其装束像是本村的人，男女老少皆有。 “左面也有！” 黑雾中，四面八方走来活尸，失踪的弟子和人员赫然在其中，本要大开杀戒的沈星因此有了顾及。 ——活尸，尚有一救。 沈星长伞打开，荡开的灵力推开门前的死尸，一手持伞一手拎着段亦舒的后领，腾空而起，踩着几个死尸的头颅借力跃进庭院，反手将大门关闭。又加了几道锁印确保门外的人破不开门，这才有心思打量门内景象。 义庄的庭院不知多久没有打理，枯死的野草有小腿高，影绰似鬼影。院子的石板路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具棺材，白幡飘动。 “臭死了，好臭的死气。” 段亦舒一进来差点被浓烈的臭味熏晕，他赶紧掐诀隔开臭气，这才一副得救的样子。 “污秽之气皆有源头，你我分头行动，找出根源，你能力尚弱，若是发现变捏碎这枚玉珏。”沈星取出一块白色玉珏递过来，段亦舒二话不说揣进怀里。 “没有问题。” 义庄内的“活物”这会儿都被关在了外面，内里反倒空荡荡的，寂静的有些瘆人，沈星绕过前屋转去后院的厢房。 隔空甩袖，劲风吹开厢房门，只听门扉吱嘎吱嘎作响，有几具白骨在他的劲风下化为粉尘。在翻到另一排厢房时，发现了昏倒在其中的尤木。 沈星：…… 哦，就说忘记了什么，忘记了他们是追着人来的。 险些被忘记的尤木被沈星用灵线绑住，像放风筝般牵在身后，继续深入。 再说段亦舒，鲛人的天赋让他在寻找污秽之气的源头时有一双堪比狗鼻子的灵敏，等它七拐八拐到一处陌生的院子，翻开院子里的的石板露出地下那个蠕动的树苗时，突然想到为什么自己没有跟沈星说他能带他找到源头，不需要分开寻找呢？ 一边想着，他躲到回廊的柱子后捏碎了手里的玉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