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你们都无药可救，他将成为我的血蛊，你是刺向他心口的刀

    天眼徐家，生有神目于额，假天道之视法，以眼入道，位列仙门之首。玉衡仙尊本名徐月匣，年少英雄，惊才绝艳，八岁开天眼，十二结丹心，十六争得仙门俊才魁首，二十渡劫飞升，成为记载中最年轻的得道仙尊。可惜天妒英才，在五十年前妖仙大战中力竭战死，仙身落入群妖之手，落得个挫骨扬灰、魂飞魄散的下场。

    炉鼎阿月溺于欲海，灵视内观，砸开禁锢神魂的灰白陶俑，在梦中找回了玉衡的前尘往事，被妖王剥离的魂与魄合二为一。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去，想起了和宛烨的恩怨，也在刹那间明白了花离愁的阴谋。

    “助理助理，”徐月匣在心里问道，“如何重塑肉身？”

    【欢迎回来，徐大师引导员。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只有渡劫飞升，方能削肉去浊、重铸仙骨。宛烨的心魔源于八十年前，也是玉衡渡劫的地方。根据推算，他二人若能重回当年之景，有极大概率祓除心魔、再造仙身。世间除了唯一能倒转时间的女娲石，就只有能造出须弥幻境的佛门芥子，可满足您的需求。】

    【好消息是，六尾狐宛烨的整个将军寨，本就是一颗须弥芥子所幻化。坏消息是，您在魂魄融合之后，额上天眼也必有感应，暂时无法闭合；而根据推算，宛烨愿意出借芥子给玉衡的概率是……零。】

    性交从白天持续到夜中，江南园林早已变回香阁高楼。宛烨的心魔终于消退，浑浑噩噩地从梦魇中醒来。他还记得心魔对徐月匣做了什么，心中难免升起懊悔与一丝愧疚，低头擦掉昏睡不醒的徐月匣脸上的汗珠，把人抱回房中，安置在石床稻草上。

    他没有召唤镜奴，自己坐到了床边，握住徐月匣的小腿，将青紫瘀血的膝盖抬起，就要动用妖力疗伤。青色的妖力还没放出，只见紫色的肿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退，肌肤去瘀生新，很快就变得白玉一样，找不到半点瑕疵。

    他又去看对方的手掌、腿根，果然也已恢复如初，只有肏得不成样子的软烂淫穴，还在缓慢地自我修复。金红的纱丽几乎湿透，很难分辨汗液、泪珠和唾液，究竟哪个更多一些。痛楚是真的，抽泣也是真的，但这具肉体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让人施虐而作。

    他忽然拿不准花离愁的用意了：情蛊、玉衡的脸、自我修补、新生魂魄……好像黑暗中有一张看不见的网，正在他头顶缓缓展开，只等着猎物自己走入陷阱。

    宛烨念头一动，正要把妖力探入徐月匣体内一窥究竟，小炉鼎的细眉蹙起，就已悠悠转醒。他没来由松了口气，刚要软语询问，就见徐月匣眉心一道黑色的刺青微微颤动，在徐月匣苏醒的同时，额上的第三只眼挣开刺青，朝他看来。

    霎时间，宛烨如坠冰窟，浑身僵冷。

    “我……”“你是……”

    两人的话恰好重叠在一处。徐月匣刚刚醒来，头脑还残留着些许眩晕，一见宛烨神色古怪、面黑如铁，就知电子助理没有夸大其词。他张了张嘴，试图组织出谎话来打个圆场，但干涩的喉咙迟迟不肯发声，理性与感性不断搏斗，最终做出了决定。

    徐月匣答道：“我是玉衡。”

    金色的狐狸眼注视着他，让他编不出一句谎话。

    但在下一刻，宛烨就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掼到了地上。狐妖左眼中的赤色再次活跃起来，仿佛无数分食鱼饵的小鱼，蚕食着仅存的理智。宛烨盯着徐月匣紫涨的脸，万般心绪一齐涌上心头，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宛、烨……你、我不……”

    他用指腹蹭掉嘴唇上的血迹，松开了濒临窒息的徐月匣，起身下床，倒退着远离了咳嗽不已的人。鲜血全喷在对方的脸颊上，就像白皙的美人皮上开出殷红的花，然后顺着下巴，滴落到稻草上。

    宛烨吐血过后，反而冷静下来。他捂着心口，五脏六腑都火烧似的疼，嘴里的血腥味勾出了更为久远的回忆。他忽然觉得很累，不是对屡次三番哄骗于他的徐月匣，而是对这个了无意趣的世界。

    “很好。”他听到自己说，“我也不想知道你这次所图为何了。但成为下贱的炉鼎，是你做过最错的决定。从现在起……我不会再碰你一下。你就等死吧。”

    “我做的错事，我都认。但这回不一样，你先听我说，其实八十年前——”

    盯着宛烨嘲谑的目光，徐月匣也顾不得场合，只想一股脑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谁知刚说了几个字，声音就戛然而止，舌头不受控制地僵住，连喉咙、牙齿、呼吸，都全然处在他人的操控之下。

    徐月匣眼前一花，就看见自己在万丈深渊之上，赤着脚走软木桥。阴风阵阵，天色灰蒙，老旧的木桥吱嘎乱响，像海浪一样随风起伏。

    就在这时，对岸出现了个浑身雪白的男人。花离愁与他相向而行，仅容单人通过的木桥更加晃动，但他再度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机械地等待花离愁走到他面前，然后凑近他的耳朵，微笑道：“别忘了，你可是我捏出来的陶偶。在大计完成之前，不许乱说话。”

    “反正，你身种情蛊，他也在与你交欢后染上血咒。血咒与心魔相辅相成，会在前期滋养心魔、吞噬理智，等到时机成熟，再一口吞下心魔，使宛烨彻底变成只会服从命令的血蛊。再加上玉衡仙尊一身修为的滋养，我就能拥有一个妖王级的傀儡了。”

    花离愁状似苦恼，青色的眼珠被笑意浸透，像是在享受徐月匣的怒火。他把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搭上徐月匣的肩膀，然后轻轻一推。

    “你们都已无药可救了。尽情享受我赐予你们的疯魔吧！沉溺欲海，耽于声色，在极乐中融化成无知无觉的石阶，把我送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妖皇之位吧——”

    徐月匣重心失衡，直接被推落深渊，在飞速的下坠中，跌回现实。

    宛烨道：“八十年前？编不出来了？我倒真想知道，当年天眼徐家为了渡你飞升，究竟下了怎样的一盘棋。你要是编的我高兴了，兴许还能赏你几滴血，吊几天你的贱命。”

    徐月匣摇头道：“我不能说。”

    宛烨怒极反笑，转身就走，却听徐月匣道：“将军留步，我想问将军借须弥芥子一用，到时自会真相大白。当年我欠你多少，我都甘愿偿还。”

    说着，纱丽摩擦稻草，发出簌簌响动。狐妖刚一回头，就见徐月匣缓缓跪了下来。

    “——求将军不吝赐物。”

    宛烨没有回答。徐月匣就跪在地上，目光灼灼，一动也不动。两人不知僵持了多久，或许只有一瞬，也或许门外已沧海桑田。宛烨用金红交缠的左眼看向徐月匣，神情扭曲，半边脸上是满含恶意的轻蔑，半边脸平静如一潭死水。

    “可惜本尊生性多疑，除了忠心不二的镜奴，从无信赖之人。你若愿意做我任打任骂的妖奴，我也不是不能借给你这法宝。”

    徐月匣当即道：“将军一言九鼎，我也愿以天眼立生死契……”

    “不必。你们仙门的东西，拿来当赌注，我觉得晦气。”宛烨笑道，“先证明一下你的诚意吧，仙尊大人——明早你就去妖市边爬边学狗叫，让镜奴牵着，到处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