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奈特回到现实，他的血月狭间独立于外界的时空，所以陪在他身边的阿尔弗莱德并不能察觉到异象。可阿尔弗莱德的状态不太好，奈特反复问了他好几遍，阿尔弗莱德都只是低头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奈特不知道该对阿尔弗莱德说什么，他揣摩不透小孩子的内心，只好沉默地跟着小伙伴慢慢前往劳伦斯的办公室。

    快到午休时候，走廊里来来往往很多人，不免有些吵闹。奈特思绪纷杂，想着科里亚蒂带给他的信息。奈特无意识敲击沿路的墙壁，杂乱无章没有节奏。

    科里亚蒂等人对于“死而复生”有着极强的渴望。他们一直在强调着向他讨要他的心脏血，但是，奈特幽幽地盯着前方延展出的走廊，他不曾记得任何一本古书或者是口口相传下来的秘法里说过“巨龙”的血液拥有过起死回生的能力。

    那个要求科里亚蒂讨要龙血的人其心可诛。

    “奈特，你对我说点什么吧，，随便什么都可以。”阿尔弗莱德突然开口，脸色惨白，“我……我有种很强烈的不安，我害怕。”

    阿尔弗莱德打断了奈特的思路。

    “怕什么呢？”奈特柔声询问。

    阿尔弗莱德本能地摇头掩饰，紧接着他撇了一眼奈特，本想对自己的怯懦做解释却被男孩琥珀色的眼眸吸引住。阿尔弗莱德第一次发现，奈特的虹膜上缓慢流转着一些状如星辰的细碎银屑。

    “那我给你讲一点关于‘巨龙’的故事吧，谁让我只知道这些古老腐朽的故事呢。”

    奈特的轻声言语随他眼底的星辰悄悄流淌进阿尔弗莱德的内心抹去了他的不安。

    “很久很久以前，容让生灵居住的大地尚未分崩离析，大地的边界被海洋包裹，在海洋的尽头，沉眠着沧海化身的巨龙。梦境与群山相连，风雷化生，昼夜轮转，一切灵魂的终途都是深海。“深蓝”巨龙指引着洋流，灵魂们在居于深海的鲸群护送下重返彼岸，一次又一次，轮回不息。”

    “每一个灵魂都会被护送到深海吗？”阿尔弗莱德来了兴致，“会不会有落下的。”

    “正常来说不会，‘深蓝’的两个眷族——深海群鲸和人鱼都是非常恪尽职守的，”奈特顿了顿，他突然想到什么，但是没对阿尔弗莱德说，“不过，如果你运气不佳，你的灵魂因为一些以外没有被人鱼他们接走的话也不是不会被落下。但是，靠术法把死魂长期滞留在陆地上，这些死魂会出于本能对生命的羡慕和嫉妒，化为怨恨的污秽，袭击生灵，就像我们在会议厅里看见的一众老者，我当时和你说过他们不是现在的人。”

    阿尔弗莱德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他们早就死了，有人操纵亡灵来攻击我们！”

    “不止亡灵，那一整间会议室都来自过去。”

    阿尔弗莱德沉吟片刻，严肃地对奈特说：“我们应该告诉老师，”他指了指自己，“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商人儿子，不存在什么秘密，我觉得他们是在针对你。奈特，我记得那个来拜访老师的教授想要你的血。”

    “我觉得没必要因为这些小事打扰主人，他已经很忙了，”奈特轻飘飘地拒绝，“你知道我之前得罪了一些稍有权势的小人物，是他们贼心不死而已。”

    阿尔弗莱德还想劝奈特，可惜任性的小白龙已经表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只得作罢，陪着奈特闷闷不乐地走进劳伦斯的办公室。此时劳伦斯还没回来，他俩便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各自酝酿小心思。

    阿尔弗莱德在反复思考谁会是坑害奈特的人，而奈特却在思考为什么本该轮回的死灵会被拘禁在会议室。“深蓝”是祂的长姐，奈特就如了解自己一般了解祂的手足，“深蓝”和祂的眷属绝不会渎职纵容这样的怨灵长久滞留在人世。

    除非，出了什么事，祂们没办法引导这批灵魂。

    奈特皱眉，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事关他和劳伦斯的前生。

    奈特头疼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三百年前他一口龙炎烧毁了大半个王城，之后就被幽禁在地穴里，一些记忆被愤怒和悲伤磨损，致使他现在没办法想起这件重要的事。他明明已经嗅到了某些熟悉的气息，但偏偏就这点细节害得奈特仍然是雾里探花。

    现在，不只阿尔弗莱德，奈特也不太开心了。

    奈特不是个消停的家伙，想不起来关键事让他很烦躁。四下打量一圈，他决定要把气撒到老实人阿尔弗莱德身上。

    小白龙干脆地扑到阿尔弗莱德腿上，像条赖皮蛇一样打了个滚：“我好烦！”

    “你抽什么风呢！”阿尔弗莱德被自家老师养的小宠物吓了一跳，没好气地扯着奈特胳膊叫道：“起来，压死我了！”

    “啊！不嘛——　我想不起来一个很重要的事，我好烦，我好烦！你们人类好讨厌啊！”

    阿尔弗莱德觉得耳边有好多鸭子在叫，呱唧呱唧，把他刚整理出来的头绪咬得全是窟窿。他气不打一处来，举起巴掌就扇到了奈特屁股肉上。

    小白龙安静了两秒后，叫的更大声。

    吵闹声很快吸引了门外某人的注意，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主人！”

    “老师！”

    奈特非常激动，从阿尔弗莱德腿上弹起来，一头撞进劳伦斯怀里。没有对自家小龙的热情做好充足准备的劳伦斯险些被撞翻，多亏他脾气好，稳住身形后也没生气，一边摸着小白龙的后脑安慰，一边问阿尔弗莱德：“吃午饭了吗？”

    阿尔弗莱德注意到了劳伦斯空余的那只手里拿着的灵摆和一些魔法石，他略做思考摇摇头：“老师，我和奈特今天能在您这吃饭吗？”

    “当然可以……”

    奈特等不及劳伦斯说完就开始欢呼：“好耶！”

    “我听说你俩遇到麻烦了，就算……”

    “主人！我要吃松子馅饼！我还要鲜榨的苹果汁！”

    劳伦斯微微蹙眉，捂住奈特的嘴继续说：“就算你们不来，我也会去找你们。我察觉到你们被困在会议室，那是来自紫罗兰以外的力量，恶意十足，非常危险。”

    金发男孩错愕得说不出话，被捂嘴奈特却急得呜呜乱叫。劳伦斯以为他的小白龙要说什么急事，松开手，却听见奈特没心没肺地说：“主人，我还想吃巧克力蛋糕！”

    阿尔弗莱德嘴角抽动，憋住了要说的话。

    劳伦斯也沉默地盯着奈特。

    “唔，今天没有巧克力蛋糕吗，换成草莓的可不可以？”小白龙的大眼睛里已然泪花闪烁。

    “……”

    阿尔弗莱德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扒了裤子还被堵住嘴的奈特趴在自家老师腿上，他在心里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