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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从何处得来。” “封神前。”哪吒呢喃着重复,目光穿过善财的头顶,向院中飘去。 一袭青衣的敖丙,坐在院中石亭内看书,清风撩动他鬓角发丝,一派遗世独立。 “是你么?”哪吒自言自语,只恨自己半点也记不住了。 善财没听清:“什么?”抬起头,发现面前的太子爷突然不见了,往外面看去,他站在星君跟前。 敖丙在读一本礼记正义,一只毽子挡到书页前,他微微怔了一下,抬起头微笑道:“殿下睡得可还好?” 哪吒望着他笑得弯弯的眉眼,想从记忆深处搜挖一些与夫人相似之处,但是徒劳而已,他不答反问:“星君从哪里得来的?” “一只寻常毽子,殿下何故介意从何来?”敖丙不大理解,也没法回答,他早已经忘记了毽子的来历。 “既然寻常,星君为何要用仙术保存?三千年的毽子,若不是星君的仙术,怕早已腐烂成泥了。” 这个问题敖丙没有办法回答,好像关于这只毽子的所有问题他都无法回答。若说它不重要,他又为何潜意识里要精心保存?若说重要,他也委实不记得重要的缘故,既缘故都已忘却,又何来重要之说,分明悖论。 看出敖丙的为难,哪吒笑了起来:“星君会踢罢?不如陪本座踢一回。” 敖丙独居府邸久了,从来只读书参法,无人跟他玩耍过,毽子存在三千年,也寂寞了三千年,一直当摆设,见哪吒兴致勃勃,突然也起了兴致,话语间都不自觉比平时张扬一点:“需要小仙留情么,怕殿下不是对手。” 他温和地说着嚣张的话,哪吒甚觉有趣:“哈哈,你倒是大言不惭。” 说话间两人已出了石亭,相距三丈远。哪吒灌了十足十的灵气入毽子,毽子在足间如一只灵鸟飞舞跳跃,而后挟着雷霆万钧,烈焰千重,直当面扑向敖丙。 却见敖丙袍袖轻荡,悉数化解凌厉攻势,毽子乖巧的落在足间,如一双手温柔拨动,毽子在空中灵活地旋出花样。 哪吒怔怔望着对面那个惊鸿掠影,记忆深处的画面渐渐浮现出来。 蓝盈盈的海水,被灿烂的晚霞映出别样光彩,两个人影在海滩,畅快淋漓地玩闹。他天生怪力,无人可以接得住他扔出的玩具,更无人陪他玩耍,只因怕他不小心暴力伤人,他三岁时便体会到极致的寂寞。只有海边那个人,那个后来被他连哄带骗诓回家的人。广袤无际的天地,那一刻只有两个人。 同现在一模一样。 他往毽子里输的灵气,全天宫找不出第二人能接得住。他突然明白为何在他身边就能睡得很好。三千年前的记忆失落,但身体的每一寸都记得萦绕在四周的安心感。 毽子啪的掉在哪吒头顶上,滑落下来,他无意识地伸手接住。 敖丙愣了一愣,察觉出哪吒的异常:“殿下?” 哪吒却只是呆呆的盯着他的脸瞧。他确实是天宫里最好看的仙,神态温雅,天宫尽头的朝霞在他脸上映出脉脉流动的光泽,说不出的明艳。 没有料到就这样相遇,过于难以置信。以前设想中的相遇,他会冲上前去把人抱住,揉进骨头里,或者狠狠生一顿气,故意板起面孔,斥责他为何爽约三千年。 可真的遇见了,听他喊自己一声殿下,疏离而陌生,自己竟然连步子都迈不开。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敖丙,你可还记得陈塘关?” 敖丙拧着眉思索,片刻后道:“不记得,殿下认错人了罢?” 他的神色不似假装,况且也没有假装的必要,哪吒深深地望着他,神色复杂,许久,久得敖丙以为就要这样静默下去,哪吒忽然扯起嘴角笑了:“是本座认错人了,星君,这只毽子送给本座可好?” 不需要敖丙回答,哪吒将东西收进衣襟里,念一个诀,化成一道红光,眨眼消失在府里。 第十四章 (十四) 杨戬和他的妹妹杨婵,是唯二不住在天宫的天神。他居凡界灌江口二郎神主庙。妹妹则在距离神主庙不远的三圣娘娘庙。自被封二郎真君后,杨戬成为神仙的日子,便只剩三件事可做:遛一只叫黑子的白色哮天犬,看看杨婵在做什么,和当哪吒的苦水罐子,听他絮叨他与那个消失了的凡间夫人的因缘际会。 现在他多了第四件事,不知何时开始,他迷恋上三里开外戏班里的戏剧。这个虽叫灌口神,颂的却不是他,而是凡人幻想出的一个保风调雨顺的水神。妖魔两界被龙族镇守地太好,六界过于祥瑞平安,凡界甚至不知道兴云降雨统领水族之王乃龙族。 杨戬是陪杨婵看时无意中发现这出戏的。杨婵喜欢,人妖殊途,禁’忌之恋,想想就面红心跳。杨戬却看的乏味,心说,最可悲的人妖之恋不就发生在身边么,看看那个表面上风光无两的哪吒,心有所念,却连神仙也做不痛快,漫漫长日里迷失自我却浑然不知,浑浑噩噩三千年,要多可悲有多可悲。 结束,杨婵咦了一声后,指着戏单道,哥哥,这有一出唱你的戏。 便起了好奇心,留下来多听了一出戏。听完后,发觉与自己无半点关系,心中只道,愚蠢的凡人,鼠目寸光,只看得到眼前,一点不懂六界的道法,还好意思欢天喜地稀里糊涂歌颂。鄙夷过后,第二日却仍忍不住过来再听一遍,听一遍后再鄙夷一遍。 后来,他成了戏班的常客,只看。他不坐在观众席,而是抱着黑子坐在戏台乐师们的旁边,凡人看不见他,倒也不影响。他常年坐那个位置,因自身的灵气,使得那处竟成了福地。梨园子弟若是不小心路过此处,再沾点福泽,日后必定大红大紫,成为一代名角。 除了的旦角。那个涂着斑斓的脸,身段婀娜,戏台上风情万种,台下却是个细长清秀的男子。 因听得多了戏,杨戬对他也熟悉起来,眼见着自己成就了戏班许多名角,独这个小花旦,半温不火的,一如既往的,在里沉浮。身边人来人往,小花旦照旧每日吊嗓子、妆扮、上台,一点不为着自己的前程忧心。 长此以往,他不忧心,杨戬反倒介怀起来。每日变换着位置,围着小花旦转,就盼着小花旦也沾点自己的福泽,从此青云直上,万人仰慕。可小花旦仿佛命中注定不能飞黄腾达,每次都能巧妙地避开杨戬为他精心设计的福地,有好几次,甚至只差了一厘,那脚就要踏进来,却在下一刻,被别的声音喊过去,一尺福地,到底成了空。 凡人愚昧,果真朽木难雕。杨戬惋惜,他其实很欣赏那个小花旦,觉得他值得被许多人追捧。 这一日,他照旧抱着黑子泡在戏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