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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晶地注视着自己。少年满脸写着青春年少,却故作老成,一手负在身后,一手轻托酒樽,绯红衣袂在身后无风自动,威风飒飒。他身体挺得笔直,但敖丙总感觉他随时就要如烂泥一般摊到地上去。敖丙整理衣襟,站起身,沉着作揖道,“在下华盖星敖丙,见过太师殿下。” 哪吒道:“你认识本座,我们在哪里见过?” 敖丙道:“殿下误会了,殿下至尊至贵,令人不敢逼视,放眼六界,除却天帝,只有太师殿下有如此尊荣,在下只是斗胆猜测,万不敢高攀殿下。” “你猜的倒准。”哪吒赞叹着,举了举酒樽。 敖丙矮下身体去取酒。 这时,一群仙娥捧着鲜果菜品鱼贯而入,一位仙女路过哪吒时突然脚下一崴,撞向哪吒,猝不及防间,哪吒只稳住自己倒向敖丙的身体,却没防备一杯酒全撒了出去,尽数泼在敖丙绣着流云的青色衣襟上。 身后的太白老脸皮微微抽了抽。 哪吒手忙脚乱地去擦他的衣襟,又看见溅了丁点在他脸上,下意识伸手去擦。 敖丙不动声色地侧身躲过,自己用指轻轻揩去,口中说道,“无妨无妨。” 两人离得很近,哪吒动作幅度大,弹出他挂在脖上的吊坠。 吊坠挨在敖丙的眼帘前,悠悠地晃动。 一只半小指长的浅色左旋海螺。 第五章 (五) 那只海螺,像极了敖丙丢失的那只。只不过用了仙术缩小,看不大真切,只有还原了,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那只。 仿佛是意识到敖丙的目光,哪吒不露声色地将吊坠塞入衣襟内,顺带伸手稍稍扶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龙族嫁女的习俗是新郎官提前一天到准岳丈家准备,第二日再领着迎亲队伍回自己府邸,所以第一天有许多新郎那边的仙者须留宿龙宫。哪吒自然不需要,原本准备第一日的宴会结束,便回天帅府。谁料太白和龙王相谈甚欢,龙王叹息自己女儿出嫁到天宫,却没有合适的仙者陪同坐镇,龙族再怎说也是妖族,真担心女儿到了天宫,受天神们的轻视。太白赶忙抚着一绺花白胡须道:“有太师殿下在,怎可能委屈得了龙女小姐。” 龙王大喜过望,有天宫地位超然的太子爷坐镇,谁敢小看了自己的掌上明珠。 太白又道,只怕今晚龙宫贵客太多,太师殿下怕是没有单独的屋子住。 这话让龙王笑了起来,水晶宫最不缺的就是房间,不仅不缺房间,甚至能给太师殿下单独辟出一座宫殿来。他正要保证,太白却又作了个揖道:“没有房间没关系,太师殿下不拘小节,可以与华盖星君合住一屋。” 龙王一怔。继而恍然。恐怕是天宫不放心丙儿前来东海,便叫太师殿下监察在侧。 明白过来,龙王在心中不由冷笑。他的丙儿,区区一介星使,竟需要驱使太师殿下监视,委实看得起丙儿。 敖丙依然住在搬去天宫前的房间里,较偏僻,如今已扩大了数倍,建成贝阙珠宫。父王母后似乎一直在期待他能回来,甚至殿宇取名为太子殿。太子殿虽然长期无人居住,依然美轮美奂,殿内花草山石一个不少。他踏进熟悉的院子,一眼便看见坐在院中的女子。 敖丙张了张口,眼前一片水雾,母后两个字哽在喉中。 女子望见他,愣愣地站着,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待他走到跟前,她眼泪终于无声地流出来,却依然落落大方地万福道,“老身见过星君。” 敖丙急忙扶起她,同她一起坐在院中石凳上。龙王后擦了擦眼泪,细细瞧着敖丙的眉眼,温声道:“星君瘦了,这些年,委屈星君了。” 敖丙缓声道:“儿在天宫过得很好,有善财为伴,同僚们待我也很亲切,并不当我为异类,母后……勿需担心儿。儿不能侍奉在侧,母后与父王当保重身体。” 龙王后欣慰地点点头,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敖丙的头。她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三子,为了四海龙族的兴荣,将他送去天宫当质子。天宫那些装腔作势的神仙,各个瞧不起妖族,又怎会给身为妖族之首的龙族敖丙好颜色看。越想越觉得心疼他,可是龙族居于神族之下,她一介妇人,又有什么办法。不由得又簌簌落下泪来。 待了片刻,一小仙娥小跑着来报,说是有宾客过来。这小仙娥是龙王后安排在门口放风的,龙王交代过,天宫让敖丙回龙宫已是格外开恩,万事都要谨慎,敖丙如今位列仙班,已是天神,到底与他们龙族不同,不要因为一时不自制的情绪给天宫和四海龙族带来嫌隙。可龙王后思子心切,还是忍不住从后门溜进来看一眼儿子。 既有客人,龙王后慌张站起身,最后拥了下敖丙,匆匆领着伺候的仙娥从后门离开。 她刚走,有仙侍领着一人出现在大殿门口,敖丙看见来人不由怔了怔。 第六章 (六) 仙侍们领了人来,便垂首离开。转眼间整座太子殿就只剩下两人。 哪吒双手负在身后,客气道,“本座今晚歇在此院中,叨扰星君了。” 哪吒的到来让敖丙很是意外。迎亲队伍第二日才出发,婚宴应当第二日才算正式开始,所以今日来赴宴的大多是四海亲友,多数天神即便赴宴,赴的也是天宫天猷元帅的宴。哪吒在天宫地位尊荣无两,来赴东海的宴已算是代表天宫给了十足的面子,现下竟然要宿在东海,并且与他共居一室,委实奇怪。 敖丙不由又想起自己的身份,怕是天帝依然不放心,便着太师跟着?但他一个紫微斗数中最不起眼的小星使,怎有资格劳动太师监守,想也不可能。 哪吒没有许多心思,负着手左右打量,步入内室:“你这地方甚是僻静,本座喜欢。” 他往内室唯一的床榻上一坐。太子殿的床不大,床前飘着青色罗账,床上面铺着厚且软的锦褥绣被。哪吒笔挺的背脊一挨到靠背,便泄气一般陷了进去,人也变得懒懒散散,忍不住张嘴打了个呵欠,忽而意识到敖丙还站在眼前,生生把眼泪憋回去,坐直了身体,正色道,“你这殿中哪里都好,就是床太小了,咱们都睡床上可能睡不下。不知可还有被褥,本座不介意在地上将就一宿。” 堂堂太师殿下要在他的房中打地铺,敖丙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可哪吒一点不似玩笑的模样,已恋恋不舍地站起身,候在一旁等敖丙为他找被褥来。 太子殿虽小,房间众多,平时无人居住,很多房间有床无被,但无论如何都用不着哪吒留在他的房间睡地面。 不过,敖丙想起他胸前缀着的吊坠,大概只有借这机会仔细看一眼了。他拱拱手道:“殿下说笑,小仙断不能让殿下睡地上,小仙皮糙肉厚,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