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1 上辈子高三毕业的暑假,三个月,两个人去跳伞,滑雪,眼里是洒满天鹅绒的碎钻的新疆,我们随时可以沉没在晚霞、流霜、蓝天,大海里,为了看宏伟的景色攀登喜马拉雅山,当晨昏线上逐渐诞生太阳,在那无限美的人间余晖跟清晨时分的薄雾中,被模糊了的他目光缄默,像是才从时间尽头走回来,与我对视,左手夹着烟深吸一口这样说。 “小呈,喜欢上什么人就认真地谈……以后结婚了,你就慢慢地有担当了。” 2 在无数个回返,破碎,疗愈的日子里。 我总会想起那些所谓遥远的以前的日子,十二三岁的年纪,我们在阳台上养过多肉、海棠与三色堇,放个摇椅雨天的时候窝在上头,我喜欢的书堆在立柜高处,手一伸就能捏着角拿下来。阳台的玻璃窗上贴着喜气的财神爷,我哥说我毛毛躁躁把新年快乐贴歪了,撕下来挨个重新印上。起雾的日子里我们在窗户那写上彼此的名字,手指摁在某点,自左而上划过完美弧度,再复制到右边。 又或者是初三放学后,换上校服外套离开的时候,最后的晚霞挂在天空。走廊上空荡荡回响着我的脚步声,规律而宁静,等到穿过教学大楼之后,毫不意外地余光中大门处一闪而过的身影。 我哥抱着他的篮球,边走边拍,专注而熟练,跟在我身后。 晚霞将我们的影子拉地斜长,一前一后,固定着固定的距离。 我无所事事坐在街沿的椅子上,我哥走过来时,手中拿着两瓶橘子汽水。刚刚打过球的他,短利的头发上都蒸发着热气。他穿着清凉的背心,被汗水湿透,半透明地粘在他意外结实的胸膛和脊背,一两滴滚烫的汗珠滚落,滴在翅膀般形状的锁骨上。 “给。” 我和我哥一起坐在街沿,双腿长长地向前伸展,但马上被我哥教训。 “腿长是吗。” “哥,你真的很像老妈子。” 这么说着,却乖乖地把腿收了回来。 街道上人来人往,我们就这么落拓而随意地坐在地上,直到所有白天的日光凝结成永恒。 已经没有蝉鸣了,空气凉丝丝的,我忽而觉得高兴起来。 我哥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说,“我在想,像这样的日子,能够再多一些就好了。” 本以为我哥会不屑地嘲笑我,他总是这样,嘴里没什么好话,但他只是轻轻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鼻音。我转过头去,视线里我哥不知为何有些发呆,眼神茫茫的。 太阳渐渐下落,斜阳的光线中浮沉的微粒轻轻飘动,寂静而又虚幻,金黄的颜色笼罩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融化进霞光万里。天空寂寂无云。 3 性器不知疲倦的进进出出。时而快速,时而缓慢。不知轻重缓急的在里面乱捅一通,踏足他无人抵达过的荒凉花园,即使咬紧牙关忍着,每当我的性器扎进内壁,碾压前列腺的时候,我哥的腰就会不由自主的弯曲,发出低吟声,漫着霞光绽放又死去,一切都不再晦涩费解,他才是那只濒死的天鹅。 我湮没在他的眼睛里,这具身体包容了我一切偏执的战役。 近乎是感觉到真挚了,两具同样拥有炽热心跳的躯体贴在一起,我把他跟左胸膛放在一起,那里离心脏最近,心脏互相呼应着跳动,膨胀出让人难以呼吸的温度,印在彼此的身体上敲出难以忘记的深刻感触。 被时间流放的拾荒者,一无所有。听着性爱的声音就连一秒钟也不想放过。 “射给你,全部射给你,让你怀宝宝好吗?”我恶意地问。 他实在被刺激的不行,一拳揍向我脸。 射在里面确实很难清洗也不卫生,可我就是想让他里面装满我的东西,将他打造成造物主赠我的墓冢,我会睡在他里面。 我故意低着嗓音在他耳边说:“你喜欢的,宝贝儿。”跟着把自己往他最里面送。 骨跟血都是相似的我们,融合成一体就做了荒诞的怪物,比如俄狄浦斯娶自己的母亲。 目光触及他红着眼的时候对我而言是无数个十秒从此重复播放在印象里。 我哥对我掏心掏肺,我掏我哥心肺。 床单粘湿燥热地像炼狱熔岩,在他有所反应之前往最深处一顶摁住他射精。他已经没有力气骂我了,只能张着嘴干喘,我能看到他嘴里红艳艳的舌头,比美杜莎还要勾人心魄。 他挣扎,“啊、别……别射里面……” 射了过后还没喘几声。 “他妈叫你不要射里面不要射里面!顾呈你个狗操的玩意儿!”他一脚把我踹翻。 操你,顾铭你他妈又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狗操的钢铁人?居然还能揍我? 我陷进深深的自我怀疑里。 4 我把他拖进厕所,淋浴冲洗着各自留下的痕迹,目光相对的刹那又点燃了火种,在血脉里交缠着给对方殉葬。 我忽然想不起来死的感觉。痛苦能更快乐,难以自愈的沉疴更快乐。 做了三次还是四次,我哥肚子里全是我的东西。 5 我光着身子坐在落地窗边抽烟,盯着外面楼房此起彼伏,眼前的黑色不是纯粹的黑,就像这个人间也不是纯粹的黑白分明。深埋在心底的某种物质是长鸣的钟声,我又听到了雨后的钟声,只因为现在比较沉寂,又经历了死而复生,才使我又听到了它,好比修道院的钟声白天被市井的嘈杂所掩盖,人们误以为钟声已停,直到晚上万籁俱寂时才又遐迩可闻。 亲兄弟间不仅接吻,还做爱,我把自己放在我哥的身体里射精。这种事说给别人听,正义感十足的人可能会把我打死。 我不知道未来我哥会不会后悔,接受亲兄弟的生殖器插入他自己,我也不知道我哥究竟有没有意识到我们俩的关系其实是极其不正常、及其病态的,要被别人知道这就是社会新闻,要上热搜的那种。 难道之后我只有跳楼吗?我倒宁可跳楼的。 他醒了,可能是在床上没看到我所以走出来,他坐在我旁边靠着我,一根烟在我们之间来来往往,他吸一口我吸一口,共食着尼古丁。我哥的身上比我还要惨不忍睹,各种青紫和牙印,有的咬地深的出血,全是我干的,我的背上现在也火辣辣的,胸膛上也是他抓的,脸上大概已经被打肿了,因为我觉得左半边脸疼得想哭。 我的头抵在玻璃上,眼里的倒影是我跟我哥漆黑的身影。 我们会坐牢吗?还是被所有人不齿?可是爸爸妈妈死后,谁管过我们呢?我们的监护人只会给我们寄钱而已,我们相依为命长到如今,一加一不止等于二,在这个世界上,我和我哥才是共生的。明明没有人有资格能妄想介入我们。可是又好像谁都有资格能介入我们。 前者是因为我们是亲生兄弟。后者也是因为我们是亲生兄弟。 他抚摸着我的脸,我顺势从背后用脸孔贴着他的侧脸蹭他,他抬起我的脸端详了两秒沉着他叫哑了的声音骂我:“你他妈哭什么。” “沙子进眼睛里了。” 他古怪地哼笑两声,不予置评。 我就奇了怪了,窝了一团火,顾铭真的一点都不怕吗。还是霸道总裁的心理素质就是这么强?真想把他干残废算了。 他身上干涸的血迹和我身上干涸的血迹让我们成了一对在月色里彻夜吟唱用生命之血培育一朵红玫瑰的夜莺,胸脯被红玫瑰的尖刺刺入心脏,心血流入红玫瑰干枯的经脉,这种影响不见得比旷野的空气和海面吹来的风更有害于健康,更缺乏振作活力的功效。 如果以后能跟他看遍潮汐,我倒愿意让这些刺都埋入我一个人的皮肉里,让他只用看到鲜红漂亮的玫瑰花和翠绿的枝干叶片就行。 外面的人间与我们都无关,我枕着顾铭的大腿,他大腿内侧全是我的牙印和吻痕,青青紫紫,触目惊心,而他此刻垂眸抽烟,在月光下面无表情,依旧是能撑起我整片天的模样。 身体像浸湿了的棉花一样沉重。曾有为了睡觉而疯狂增加运动量的时候,但没能取得太大的效果,现在我就像完全被黑暗吞噬一样的睡着了。 那么睡了多久呢?因为我不讨厌那个,所以刚开始依稀以为是梦。但是,我很快意识到自己从的黑暗,也是温暖舒适的黑暗。未做过这样的梦。 被人从睡眠中叫醒,这对我来说是一件非有什么东西抚摸了我的头。头发之间柔软的东西揉搓着头皮,有些痒痒的。没有做过。所以抚摸头发的感觉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感觉。虽然心情常不愉快的事情。 我看到顾铭坐在我旁边,见我醒来便看向我,逆着珊瑚似的朝阳,衬着我苍白的脸孔,显出生生不息的鲜艳凄煌。 我仰起脸,他顺势俯下身,与我接了清晨的第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