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便利又实惠的恶魔服务
最后莱斯特识相的放过他一马，也是放过自己一马。 和做了一夜又杀光整个城堡的人的恶魔不同，他是真的累了。 莱斯特将脑袋搁在恶魔的胸口，一副我要睡了你再折腾我也要睡了的摆烂姿态。 恶魔笑了一声，将人重新拦腰抱起，朝城门走去。他的步子迈得很平稳，被抱在怀中的莱斯特几乎感觉不到一点颠簸。 可等到他们停在门口时，原本以为已经睡死的莱斯特突然蒙着脑袋，冷不防来了一句。 “后续你要怎么收场？” 恶魔单手推开沉重的铁质大门，门板上凸起的把手部分插着一具血流不止的护卫尸体。 “我们恶魔一般不负责清尾服务。” 莱斯特打了个哈欠，脸又朝里面挪了挪，恶魔这才看到他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都到这里了，好人做到底，帮忙放一把火吧。” 莱斯特说起杀人放火，语气轻松的听不出半点感情波动，就好像谈论的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全都烧光算了。” 于是半个小时后，恶魔抱着莱斯特站在后山顶上，俯视着有近百年历史的城堡在火中摇曳。 火舌吞噬了整座建筑，包括无论是被恶魔还是莱斯特亲手杀死的生命，甚至那六十六条无辜的灵魂，也在火焰燃起的同时被吞没在耀眼的火光中。 火势极大，却也因为地理位置原因被控制在远处不会过多蔓延。 天边升起的太阳光芒和这处鲜艳的火光相撞，将整个天空都涂抹成明艳色彩。 远处的早起在田里劳动的民众也察觉到动静，来不及意识到他们领主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急匆匆组织了救火队提着水桶赶来，但当他们真的停在这熊熊烈火面前时，也理解了此时不管做什么都为时已晚。 人群呆立茫然片刻后又陷入新的骚乱。 “领主大人呢！有活的人从里面出来吗？” “这么大的火……怎么可能还有人活得下来啊……” “别说了，装也要装个样子，否则真被领主大人看到我们偷懒，还指不定要怎么罚我们呢！” “领主大人……也在里面吗？” 像是被骚动惊扰，莱斯特在恶魔的怀里把脸转了个方向，注视着和他们领主肥硕身体正相反，平民各个瘦得几乎皮包骨，黝黑粗糙的皮肤让他们各个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迈不少。 甚至，莱斯特还注意到有几个明显不适合农活的女性和老人家掺杂在其中。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重新把脸埋了回去。 恶魔听见他轻轻地说了句“就那么杀死德凯恩那蠢猪真是便宜他了”。 恶魔伸手拢了一下他的长发：“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莱斯特的声音重新带上倦意：“德凯恩的领地离王都太远了，从王宫赶过来得至少好几天吧，不过现在闹得这么大，很快会有附近的驻军来查看情况，到时候我跟着他们回去就行了，咱们也可以原地解散。” 恶魔笑着，似乎对他的计划没什么异议，也并不介意人的“拔屌无情”，只是说道：“直到刚才你亲口说出来为止，我可是连你的身份都不清楚。” 莱斯特顿了一下，有点疑惑：“德凯恩没跟你说吗？” “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你杀了。” 莱斯特又打了夸张的打哈欠，挤出两滴生理性眼泪，在他的怀里挪动身体找了一个更舒服一点的姿势。 “那你现在知道了，你昨晚操爽的那个人类是安德里亚国的唯一国王，莱斯特·简·安德里亚，怎么，现在害怕了？” 恶魔弯腰，脸逼近他时，能看见莱斯特的睫毛上挂着的水汽，和他似乎随时要睡着而放松的吐息。 他压低声音，充满着让人感觉危险的磁性魅力。 “正相反，想到昨晚国王陛下的模样，反而更兴奋了。” “……” 莱斯特本来想装睡，闻言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 可能是知道自己烦人，恶魔终于还是给了他短暂的安静睡眠时间。 他抱着莱斯特席地而坐，在初春尚带着一丝凉意的山顶，看火光从强到弱，直到火焰吞噬了一切能烧的东西，便开始自己消散，火势弱下去后再在人群的齐心协力之下，成功被彻底破灭。 烧到漆黑的城堡残骸像一座巨大的墓碑。 有人提出要进去看看情况，但刚烧完的废墟还并不稳定，随时有着坍塌的危险。 再看太阳爬至头顶，远处的马车道上出现整齐划一的步伐。 是莱斯特提到的驻军军队。 领头的人下马和群众了解情况，其他士兵也分散开来进城堡中调查情况确认死者的身份数量。 他们找到这座山上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恶魔低下头，看着莱斯特香甜的睡颜。 那一刻，恶魔的脑海里确实浮现了一个念头，一个莱斯特并不会很满意的念头。 想要就此拐走他，关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不，并不是这一刻突然出现的，应该说他从啃噬莱斯特鲜血的那刻开始，就已经在想这件事了。 而此时莱斯特就仿佛能听见他那充斥着漆黑恶意的心声一般，也适时地醒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恶魔。 就是那一眼，明明没可能，却让恶魔觉得这双如同蓝宝石的双眼轻易看穿了他在想什么。 恶魔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怀抱着莱斯特的手臂不动声色地收紧。 更不想放手了。 而莱斯特除了第一眼以外再没理他，只是拽了拽他的衣服示意他下去，但看到士兵的样子又有点奇怪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 “这些是……我的人，王宫的士兵怎么会在这？” 而等他们到了队伍跟前，才发现眼熟的面孔还不仅如此。 从被士兵包围的马车上下来一个黑发男人，铁青的脸色让他比平时铁面无私的模样还要冷峻几分。 正是莱斯特的副手政务官大人，雷伊尔。 他们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莱斯特整个人也被盖在外套下，就连过路忙碌的士兵没仔细看二人的外貌长相，也只以为他们是凑热闹的群众之一。 可雷伊尔的目光，却准确穿过人群，一眼锁定在了莱斯特身上。 “雷伊尔！” 莱斯特也立即从恶魔的怀里扬起手臂招呼。 紧接着，莱斯特就看到了雷伊尔恐怕一辈子也没流露过的狼狈。 他不顾形象，近乎粗鲁地用双手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以最快的速度踉跄着朝莱斯特奔来。 莱斯特能看见他估计也和自己一样一夜没睡，可是浓重的黑眼圈和充血的眼球表面都证明了，他的夜晚并不比莱斯特好过几分。 而此时这张脸上代替往日的冰冷，是少见的焦急和急迫。 莱斯特也从恶魔的怀里跳下来，外套包裹着大半的身体，但赤脚踩在地上上露出的那一抹雪白的脚腕还是过于刺眼了。 雷伊尔更是双眼睁大几分，在莱斯特张开双臂迎接他的时候，像一只离弦的箭，终于穿过他们之间的距离，用力将莱斯特整个人按进自己的臂宇间。 雷伊尔从没有这么失控地拥抱过他，力度大得仿佛想要将莱斯特揉进自己的血肉之中。 莱斯特听见他伏在自己耳边颤抖的呼吸声。 他确实是第一次看见雷伊尔如此恐惧的模样。 莱斯特不由自主地用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抚：“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在这呢。” 雷伊尔神经质地重复着喃喃：“陛下，陛下……” 而他们身后的恶魔看着刚在自己怀中的人下一秒就被另一个男人拥在怀中，倒也不恼怒，只是斜斜站着微挑眉。 等到雷伊尔的理智终于回笼部分，他才松开莱斯特，掀开他的外套确认人的完好。 但是，这时候莱斯特的身体可还没完全恢复。 仍然微微发肿的嘴唇上残留着好几处被磨破又长好的痕迹，皮肤表面的吻痕大多淡到只剩浅浅的红色，而腰间，大腿，后背的几处淤青却清晰得仍然残留着属于人手指的印记。 最触目惊心的，还是脖子上那大片大片的青紫掺着红的痕迹。 最关键的伤口此时已经完全愈合，只剩下淤青无声叙述着曾经发生过的惨剧。 莱斯特看见，雷伊尔的脸色顿时整个都黑了下来。 他双手按在莱斯特的肩膀上不自觉用力，可又像是怕弄疼他了，很快松手。 视线终于转移到看戏半天的恶魔身上。 恶魔与那双黑色的眼睛对视，他能够清晰看到眼前这个男人那难以压抑的愤怒，仿佛随时就要扑上来将自己撕成碎片。 而恶魔却仍然保持着他那温和又带着丝丝傲慢的笑容，无声回敬。 虽然莱斯特也同样很想给这个恶魔一点教训，但他可不认为雷伊尔有能力可以和恶魔正面对上，便伸手拉了拉雷伊尔的袖子，唤回他的注意力。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理解了莱斯特的意思，雷伊尔收回目光，重新变回莱斯特熟悉的那个，永远克制而冷静的政务官大人。 “昨晚陛下消失后王宫内就第一时间展开了调查，斥候正好送来密信提及德凯恩的领地近来有大量人口消失事件，我们判断很有可能和某种禁术有关，便第一时间赶来这里了，我先到的，后面还有军队在路上，准备第一时间擒拿德凯恩。” 莱斯特这才想起，昨晚自己是和雷伊尔睡在一张床上，转身发现自己怀里的国王陛下消失了，对于他来说几乎是噩梦程度的惊吓吧。 如此迅速地赶到现场，只能大量频繁使用设置在各大城市的传送法阵。 而这种法阵光是使用一次都对身体有着大量损耗。 他不难去想象，此时雷伊尔看起来还算有精神，但实际身体状态到底已经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莱斯特皱眉转头看向身后的恶魔：“说起来，将我传送到这里的禁术是什么？王宫设了大量的防护法术，一般咒语是无法入侵到王宫内部的。” 终于得到莱斯特视线的恶魔笑道：“确实是禁术，和召唤恶魔属于同一个体系的。” 莱斯特眼前又浮现恶魔徒手撕裂空间的景象。 如果穿梭空间无法被一般防御魔法抵御，那会是一大麻烦。 看出莱斯特的顾虑，恶魔又道：“放心，一般情况下这种禁术都不会成功，这次有用只是正好召唤出我了。” “……” 莱斯特面无表情与他对视。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你这个恶魔的错。 而雷伊尔从他们的对话中才得知眼前有着红色眼睛，浑身散发令人不详气息的男人居然是个恶魔。 同时也是伤害了他的国王陛下的罪魁祸首。 雷伊尔将手臂环在莱斯特的身上，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点。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和恶魔交谈的意思，既是怕自己一时被怒火操控说出或做出会让陛下困扰的行为。 同时也是并不确认莱斯特对这恶魔的态度。 恶魔耸了耸肩：“行了，知道我不受欢迎了，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像你说的一样，原地解散吧。” 莱斯特点点头。 可下一秒，恶魔突然向前迈出一步，两人的距离被猛地缩短，紧接着，恶魔俯身将莱斯特背后的雷伊尔当成一堵墙，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用力吻上他的唇瓣。 莱斯特被迫整个人贴在雷伊尔的胸口，而自己的嘴唇已经记不清第几次被恶魔夺取所有权。 虽然只是瞬间的事，雷伊尔立刻恼怒地挥手想要拨开他，可恶魔已经先一步后退躲开他的手。 莱斯特站在原地，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块黑色菱形水晶。 恶魔见状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像是回味莱斯特的味道，又像是再度朝雷伊尔发起挑衅。 “下次想见我的时候，捏碎水晶叫我的名字，就能免去所有步骤直接召唤我出现。” “无论何时何地——怎么样，是实惠又便利的恶魔服务吧。” 虽然此时恶魔的脑内也是占有莱斯特，将这个特别的人类变成独属他的东西的画面。 但是恶魔清楚自己容易玩腻的本性。 那么，为了让他再享受一会莱斯特带来的愉悦。 就暂时忍受甜蜜的分离吧。 “记得，要叫我的名字。” 恶魔，凯撒说完，笑着在阳光正好的白日，化为一抹黑色云烟，消失在莱斯特眼前。 “……” 莱斯特眨眨眼，最终什么评价的话也没说出来。 而雷伊尔则看上去有无数个问题要问。 可莱斯特却像小孩子耍赖一样，向后整个人倒进雷伊尔的怀里伸展手臂。 “雷伊尔——！困死我啦！” 雷伊尔小心翼翼地接住他。 “……我们回家吧，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