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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乐裹着羽绒服朝前走。 他回那个家处理了摆满整个房间的威士忌。 其中不少极具收藏价值，这些年赚的钱有不少投到这上面。 屋子里到处飘着威士忌的味道。 香甜的杏子味。 清冽的山风味。 浓烈的巧克力味。 不管哪种味道，最后都沉淀为雪莉味。 不知道是不是味道里也带着酒精，施乐觉得有些醉醺醺。 抽烟时找不到打火机，翻抽屉时翻出一盒橡皮擦。 秋嘉泽当年在米兰买给他，不止一盒，当时施乐心想不知道读到博士，这些橡皮擦能不能用完。 后来橡皮擦都被他掰成小块儿浪费掉。 没想到这里还有一盒。 他是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是他以为“失恋”的那段患得患失的时候？ 施乐不记得了。 他将橡皮擦掰成无数块，一个个投掷到满地的空瓶子里。 独留最后一块洁白无瑕的橡皮擦在桌面上。 压住一张便签纸，便签纸上写着三个字，又被擦去。 留下深深的印子，被飘进来的雪花浸湿。 施乐裹紧羽绒服。 他想，发生过的不会忘记。 擦去也留着痕迹。 口袋里的电话嗡嗡震动。 施乐停下脚步，他走进一个隧道，年久失修，隧道里的光很暗淡，但没关系，步行道上安装着一长条巨幅广告。 广告很长，看得见这头看不见那头。 广告灯很亮，将施乐照成一条黑影。 施乐靠在栏杆上接电话。 “施乐，最近好吗？” 施乐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是韩帅。 “挺不错。” 电话那头稍稍沉默片刻，刻意扬起轻松的语气，“我看了最近的报道，秋嘉泽会回意大利？” 秋嘉泽不会因为这段强制关系坐牢。 但是看不惯他的人也不在少数，例如陈家，陈家已经没有什么话语权，但是兴风作浪不会少。 据说他们向很多小媒爆料当年秋嘉泽是如何打压弄垮他们。 秋嘉泽最终可能会回意大利，再进入中国有一定难度，可能会经历繁琐的审核程序。 施乐只要不去意大利，两个人终身都不会再见面。 如果是这个结局，韩帅很高兴。 他觉得施乐的悲剧来自秋嘉泽。 “他会永远留在中国。” 那头的韩帅愣了愣，不太明白施乐的意思。 煤油打火机发出噌的一声脆响，烟草燃烧的声音在隧道里格外清晰，这个时间点已经很少有车辆经过。 施乐抽了一口烟感觉思绪清醒了一些。 “韩帅，对不起。” “施乐，我们俩还用说这个？” “你怎么突然……” 施乐打断韩帅，他怕不说就会永远都不说了，“叶茗那件事是秋嘉泽做的，叶茗向教育局或者向她姑姑举报了我和秋嘉泽的关系，我没有证据证明叶茗染上毒瘾是秋嘉泽指示，但是我知道是他。” “我很早就知道，只是不说。” “所以我同罪。” 这也是施乐一直对韩帅不冷不热的原因，他不配当韩帅的朋友。 他包庇了秋嘉泽。 隧道里的风将施乐的羽绒服吹得鼓胀，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施乐不知道韩帅是不是挂断电话。 他抬起眼睛顺着广告里模特的修长脚踝一直往那头看。 模特横卧着，修长的两条腿几乎占满整个广告界面，施乐的目光一直在那双修长腿上游荡。 他漫不经心地想，现在的男人，女人们都是如此大胆奔放，在世人面前裸露身体，将自己变成世人幻想意淫的对象，真是不知检点，就像他。 最终，施乐停留在放在腹部的手腕上。 这个模特的手腕有一处纹身，很酷很漂亮的一串纹身，阿斯蒙蒂斯。 施乐将这串意大利文拼出来的时候，呛得眼泪差点流出来。 这是他为A家拍摄的广告。 居然忘记了。 施乐正要收起电话，从此之后，他就是真正的独自一人，这种感觉很好，他不需要人陪伴。 “施乐。” 施乐正要挂电话的手突然顿住。 “这件事我很早就知道了。” 电话那头韩帅轻声说道。 “我不会原谅秋嘉泽，但是我也不认同叶茗的做法，这个代价固然沉重，但确实叶茗有错在先，她或许无心，但是我知道你那段时间很痛苦。” 施乐觉得还成吧，那段时间的痛苦跟后来相比又算什么，或许叶铭成功了，后面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你不爱叶茗了？” 施乐很会在肺叶上捅刀子。 韩帅陷入沉默。 这次，施乐真的要挂断电话。 “施乐，我和未婚妻买了你东京演唱会的嘉宾票，我跟她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最骄傲的朋友，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施乐挂断电话。 扔掉手机。 一辆车开过，将手机碾得粉碎。 他才不是谁的骄傲，也不是谁的希望。 隧道尽头遥遥可见，路灯排成一列，像伸向天空的小星灯，一盏接着一盏，指引着人类走向正确的方向。 施乐突然翻下栏杆，横穿马路，跳上对面的人行道。 那个跟了一路的男人停下脚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 秋嘉泽说，“能不能回去睡觉，我真的好困。” 施乐偏偏头示意秋嘉泽跟上他的步伐，“我不趁着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让你出来放放风，你不会憋疯？” 秋嘉泽独自一人走过很多个黑夜，但这个黑夜，他觉得分外温暖踏实。 两个人刚出隧道，细密的雪花飞到脸上，两个人同时扬起脸望向天空。 “秋嘉泽，当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小巷子里？” “看病。” “看病？” “这种病怎么可能找大医院，当然是找胡同里的小诊所。” “在我家附近？” “啊！” “我不会知道吧！” “你家后面那条路左转十米一栋五层民居的二楼，好像叫……” “噗，秋嘉泽你好搞笑，那个胡大夫开的精神病诊所是个骗子诊所。” “但是我查过，他是全国医学院精神科荣誉教授，丧妻后精神有些失常才回到那里开了小诊所。” “这样呀……” “啊！” ：秋嘉泽，我有感觉到你的温暖。 ：真实的，真诚的。 ：我突然有些明白陈伯，罗昔，池彦他们为什么不离开你。 ：秋嘉泽，我们唯独在爱这件事上靠痛觉分辨爱意。 ：秋嘉泽，你想送我去光明之地，那我有可能让一直身处黑暗的你折射到一点点光。 ：秋嘉泽，你说光真的会眷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