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捕风捉影
鬼使神差地,孟盛夏立即发动了车子,悄悄跟在了牧周语的身后。他庆幸自己把原来那辆红色的跑车换掉了,否则这时候肯定会引起牧周语的警觉。 他跟在牧周语身后,想要追踪对方的去向。只可惜在牧周语坐上一辆网约车之后,他因为对这附近路段的不熟悉,在几个红绿灯口之后跟丢了对方,只能先找了可以停靠的路边停了下来。 被牧周语发现了吗?孟盛夏忍不住懊恼,轻轻用拳头捶了一下方向盘。他在心里祈祷自己唐突的行动没有被对方觉察,然而这样的情绪还没有持续太久,他就接到了何理群的来电,被告知需要前往公司详谈。 孟盛夏调转车头先去往了公司,周末的大楼里没有平日的活力,但还是有人正在加班,见他来了,也同他打了一个招呼。孟盛夏一一回应了他们的问候,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等候何理群。 何理群的车因为前头的车祸堵在了路上,或许还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到达。孟盛夏在百无聊赖的等待时间里,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先前的疑惑当中。他当机立断从桌上抽了一张草稿纸,拿着中性笔开始涂涂画画自己目前已知的情况。 陶之轩没有插手牧家的事情……难道是郑楚终于和牧周语相认、阻止对方继续与陶之轩交往下去了吗?这是孟盛夏首先想到的,可是最近他们的圈子里并没有这种八卦流出,唯一的消息,只有郑楚和陶之承的婚期一推再推。 这两对兄弟之间的关系想来十分微妙,可孟盛夏怎么也没能厘清其中的真相。如果陶之轩是为了报复郑楚选择了自己的兄长一事,故而决意对对方的兄弟下手。可是他明明大可不必使用如此曲折的手段,何况牧周文也提起过,对方早就进入了他们的生活当中……等等,孟盛夏突然发现了矛盾所在:郑楚在和他交往之时,尚且没有谈及过牧周语的存在,那么陶之轩又是怎么了解到两人的身份的呢? 这应该是一个郑楚不愿意坦白的秘密,而陶之轩却抢先一步来到了牧周语的身边,成为了对方的恋人。然而直到现在,孟盛夏也觉得两人的交往暗含蹊跷,这样的两个人走到一块儿,显然是由于利害关系结成的伙伴关系。他的直觉告诉他二人的感情并非是恋爱,可他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唯一能供他揣摩的,只有那一天晚上牧周语和陶之轩在天台不自然的亲昵。 他还记得他们二人刚结伴来到宴会上的时候,表现得不过像是一对损友,只是几杯酒下肚,他们就能突破朋友的界限、就此走到一块吗?那时候,陶之轩可还在“扮演”着被自己大哥抢走爱而不得的白月光的形象,难道他仅仅是为了让郑楚生气吗? 不懂啊,越思索那些他当时感到困惑的片段,孟盛夏越觉得自己无法理解陶之轩的行动。他隐约回忆起三个人甚至还相约过一场饭局的事来,心里的谜团就愈发膨胀。 陶之轩为什么要接近牧周语呢?难道他也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他和严恩的目的相同?孟盛夏的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没有根据的想法,他为自己的念头吃了一惊,又觉得不无道理。 严恩起初“支使”他接近牧周文,却也从未详细地和他坦白过自己的目的。他甚至一度误会严恩是因为学校的事情对牧周语有些微词,但严恩显然不是那么幼稚的人。严恩对于外人的态度总是疏离的,也并不在乎外界对于自身的评价(起码他根据他们的相处是这么认为的),怎么会在意牧周语呢?那么他之后隐隐察觉到的事实,应当更加接近真相。 严骛,严恩所做的一切,一定是严骛所指挥的。 可是为什么呢,严骛和牧周语之间存在什么联系?孟盛夏百思不得其解,他不认为牧周语的家庭和严骛能有什么瓜葛——可恶,他当时应该追问牧周文的父亲的,孟盛夏陡然想起第一次和牧周文的父亲见面之时,对方不自然的反应。他知道自己现在有些草木皆兵,可是当一个人“看见”自己所处谜团的蛛网中央,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孟盛夏站了起来,他在室内踱步。整理着目前自己已经获得的情报,又生出了一点犹疑。 他所做的一切假设都是建立在郑楚和牧周语确实存在兄弟关系之上,如果这一前提不复存在,那么他所做的一切推理都会被推翻,他将更加无法解开这些疑问。可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一个事项是非常明确的。 遗产。如果他所做的一切猜测都是准确的,那么这三个人的目的,莫非都是为了牧周语所要获得的遗产?可严家和牧周语的遗产又能搭上什么联系呢? 严恩从没有正面解释过他要了解牧周语的理由,只是一直以消极的态度反复重复着一个概念。活在当下。孟盛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忽然意识到另一个事实:他思来想去,蓦地发现从头到尾,严恩并没有认真地支持过他和牧周文的恋爱。可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出声阻止他将这段恋情继续下去。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两个人最终会走到分手这一步吗?为什么?除了动机不纯这一点,孟盛夏不知道到底还有什么地方导致了牧周文失去了对自己全部的信任,而他也不愿去思考严恩从中作梗这种可能性。 严恩怎么会那么做呢,孟盛夏下意识地这么认定,很快又逼自己沉下心去反向思考。他先自嘲地笑了笑,感叹到命运的无常。如果告诉一年前的他有一天会为了另一个人“背叛”严恩,他一定会不悦地反对,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而严恩难道就不会……他不想再想下去了。 这四个人也许知道一切症结所在,唯二不了解真相的,大概只有他和牧周文。 深深的无力感又重新涌现在心头,孟盛夏本以为忽视自己察觉的蛛丝马迹,就可以装傻充愣逃过面对即将降临的风暴。可是一如孟依斐和父亲的决裂,他敏锐的直觉嗅出的可能性,总要推他直面所有他不愿面对的事件。 而这一次不仅是他,牧周文也必然会卷进这一场斗争之中,他必须保护他……他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孟盛夏回到桌前开始思索自己行动的方向。不知为何,在他看来最危险的人,却是看上去最人畜无害的陶之轩。他首先搜索了网上关于陶家的信息,可惜鼠标滚轮向下拉过网页上的数百条信息,比较重要的新闻只有陶家的大股东病故的报导。 对于一个家族企业来说,大股东的病逝并不会让谁真的“肝肠寸断”,遗产分割才是最复杂、最令人全神贯注的内容。可惜从网络上没法看出陶家在当家离世以后的斗争情况,他先前把陶之轩视为眼中钉的时候,也对对方做过简单的调查。他询问过自己那些狐朋狗友,可所有人对陶之轩本人都没有太多的印象;会玩,敢玩,也能玩大的,无非是诸如此类的评价,听上去和自己过去一样,也是会令父辈头痛的纨绔子弟。 这样的纨绔子弟能够分到多少遗产呢?孟盛夏自己也不清楚。但如果是站在长辈的角度上来看,显然是不会把公司托付给这样一个后辈的。 那么陶之轩是为了钱才接近郑楚两兄弟的吗?孟盛夏知道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大多会通过各种弯弯绕绕的渠道拢财夺势。他从前不以为意,如今也深刻地懂得了金钱的重量——陶之轩为了钱做这些事不是没有可能性,可孟盛夏总觉得郑楚并非真的拥有殷实的家底,否则怎么会像是寻求“依附”一般,总是和他们这个被看作都不是好东西的圈子里的人来往呢。 孟盛夏不死心地又以陶之轩的姓名进行了查询,但也只能搜索到陶之轩本人目前正担任一家易学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法人,此外再无有用的信息。 到这里线索就中断了。孟盛夏把所有自己认为与牧周语牵涉的人物都列在了纸上,然而其中有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却是空白的。 严恩,他已经成为一个谜的发小,就算经历了青春期性格大变,孟盛夏也一直以为自己了解对方的。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根本不了解现在的严恩,或许还没有许迩颂那么了解对方……许家人,孟盛夏在许家两兄弟的名字后拉了两条直线,想要写些关于他们的信息,可是迟迟无法落笔。 许迩颂的关系指向比较简单,不过是和严恩相连,但是许英颂呢?许迩颂的兄长,在自己的脑海中更是一个陌生的形象了。孟盛夏绞尽脑汁,也只回忆起自己的父亲和对方颇有来往,其余的信息他一概不知。 看着手里草稿纸上落下的姓名网,孟盛夏终究还是没能解开其中的谜底,决定还是暂且搁置寻求谜底。他把杯中的茶水泼到纸面上,用手抹花了那些字符,才把纸张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