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同行
碎开的蛋壳流淌出的蛋清裹着蛋黄一齐坠入锅中，溅起的油花炸出脆响，孟盛夏沉浸于这样的声响当中，忽然被一句早安打断了他的思绪。 “早上好。”牧周文穿着他的衣服，有些下垮的裤腰被他在腰侧捏成一叠攥在手里，“学长，你应该叫我起来帮你的。” 他的话说得平静，但是孟盛夏却听到了一点埋怨的味道，可是连这点埋怨，都让他尝到了一丝甜蜜：“多睡会吧，你不是考完试了吗。” “你要上班，我来做比较好吧。” “费不了多少工夫，”眼见着蛋渐渐定型，孟盛夏便晃了几下锅，让油继续把中央还未凝固的蛋液煎熟，“你去等着吃吧。”他记得牧周文的口味，特意煎得焦了一些。 牧周文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离开，他就倚在流理台的边沿上，靠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孟盛夏。 这样宁静的日常不太像是他们如今处于热恋时应有的状态，可有一种让人安静下来的闲适。如果有一天他们能够就这样生活下去……似乎也不错。孟盛夏扬起唇角，他熟练地把煎好的煎蛋放入已经摆好培根和生菜的面包片里，然后冲牧周文问到：“你要加些什么酱吗？” “不需要了。” “咖啡在那边，想喝就倒一杯。”孟盛夏朝他扬了扬下巴，自己端着两个盘子就走到了餐桌旁边。 他本想回身去拿自己的份，却没想到牧周文两手捏着杯沿跟在自己的身后：“好烫，”牧周文这么说着，还是坚持把杯子放上了孟盛夏连忙抽出来的杯垫上，这才松开了手，“学长，你之前一直在弄这个啊？怪不得我听到有什么在响……” 手磨咖啡这种事情，孟盛夏也是偶尔有闲情逸致才会来上一杯。他之前把那些仪器带回家就是好奇，可好奇心满足了，也就自然而然地弃置了那些设备。只是今早他醒得早，便生出了做这种事的心情：“是。” 牧周文抓着杯沿舔了一口，几乎是下意识就搁下了手里的杯子。 “烫到了？” “没有，但是好苦啊。”牧周文皱着眉笑了笑，“我还没喝过这么苦的咖啡。” “抽屉里有方糖，你放一点吧。” “没关系，我想尝尝看。” “苦得喝不下去不是自虐吗。”孟盛夏笑着调侃牧周文到，他拿起三明治，自己先咬了一口。 “我想尝尝学长喜欢喝的口味。” 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牧周文也许只是单纯这么想，于是便这么说了，可孟盛夏的心里却激起了小小的波澜：“行。”他简单地应到，“但是也别勉强自己了，苦就加糖。”他这么说着，可脸上的笑是止不住的。 “嗯。”牧周文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他又尝了一口咖啡，却还是没能接受那样的苦涩，于是他放下杯子先咬了一口三明治，咀嚼之后又再次抓起了杯子。 孟盛夏借着手里的三明治悄悄看牧周文和那杯咖啡较劲，他有些想笑，却还要假装正经地试探到：“你待会要回去吗？” 牧周文点了点头。 “要不，我说……来我这里住呗？”孟盛夏酝酿了一下自己的说辞，还是用了最直接的邀请，“我白天也不在这。这里比宿舍要好吧，你想做什么都行。”他滔滔不绝地列举起自己这套公寓相比宿舍的优点，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牧周文没有说话，又去看对方现在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 牧周文的表情是平静的，他沉默地听着孟盛夏的话，意识到对方没有回复自己这一点的孟盛夏，有些讪讪地为自己找了台阶：“嗯……你怎么想呢？” “学长这么说我挺开心的，”牧周文这么说到，脸上却没有笑容，孟盛夏想说些什么挽回一下他们的气氛，但牧周文也没有给他思考措辞的时间，“但是住在这里却看不到你，会让我觉得……有点寂寞。”他淡淡地苦笑着，讲出了自己的理由。 孟盛夏没想过牧周文会这么说，他愣了一会儿，牧周文在他的无言当中红了脸：“啊……”他想辩解什么，但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低头去解决自己手里的三明治，着急地咀嚼让孟盛夏笑出了声：“吃慢点，你别噎着。” “我，嗯……” “我这你呆不住，去找你哥玩玩啊。你们都还不回去，Z市不少去处呢。” “我不太想打扰他……” “谈恋爱又不是断绝和世界的联系，”孟盛夏本想伸手摸摸牧周文的头，却顾及自己的手都是细碎的面包屑只能作罢了，“他一定也很想看到你。” 牧周文把嘴里的东西完全咽下，这才开口应到：“学长……你，你不会吃醋吧？” 他总觉得牧周文先前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是现在的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牧周文的心已经属于他了，他又怎么还能在对方面前那么小气呢：“你们是兄弟啊，去吧。” 牧周文松了口气，他笑了笑，没有再说些什么。 …… “早。” “早。” 孟盛夏到了公司还陶醉于临行前牧周文有些腼腆的吻中，连脸上也带上了难得的笑容，以至于每一个被他主动打招呼的人，都难免有些惊讶。 他甚至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在上班前整理起了自己的桌面，还兴致勃勃地把桌上的资料都按照顺序排列了一遍。 马上就要离开菲维了，虽然他只是个实习生，却也收获了不少东西。孟盛夏整理着自己的工作报告和数据，把它们打包好传给了Maisie。 不知道他那个老姐又会玩出什么花样来，他总觉得自己在孟依斐的手里，就像是一只实验用的小白鼠。可他确实也没有什么好挑的，倒是应该看看这次回去，能给对方带些什么感谢的礼物。 也不知道孟依斐喜欢些什么…… 昨夜牧周文向他道出的告白，无疑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这样的轻松的情绪里度过，这是孟盛夏觉得这是他自工作以来，最愉快的一天。 中午休息的时候，孟盛夏甚至答应了同事在群里的邀约。他想，对方一定没想过他会应，以至于整个群都静止了一会儿，然后才有人用表情包打破了寂静。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一家馆子，不多时候就下了单。孟盛夏努力尝试了他们力荐的菜品，虽然还是觉得油腻，但他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接受到什么样的地步。 “Leon，你最近是不是——” 用餐的末尾，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这么问到。 “嗯。”孟盛夏没等向自己小心打听的人继续问下去，就先回答到。他知道他们能猜到他在恋爱这件事，可他也没有什么想要隐瞒的心思。如果不是顾虑到牧周文，他现在就能在朋友圈里大张旗鼓地宣传这件事。 周遭有小声的哦的声音响了起来，孟盛夏挑了挑眉笑道：“怎么了，我谈恋爱有问题吗？” “方便透露一下吗哥们，我们实在太好奇了。” 孟盛夏调侃道：“干嘛对我个人的感情生活这么感兴趣啊？”他开始对于这些相伴了一段时间的同事产生留恋了，可他心里知道，他们很快就要告别，于是态度也柔和了许多，“难道想追我啊？” “哎哟，这哪敢，我们不是想象不了对方得是什么样的人嘛。” “他人很好。”孟盛夏的答复很简单，可他确实也不太想和对方说太多。 “是Omega吗？”另一个女声插了进来，“我还没见过Omega呢……” “不是。”孟盛夏摇了摇头，也没有做更多的解释，“行了，这么好奇我的事，你们也谈一个呗。” “这突如其来的狗粮让我猝不及防啊。”同事捂住胸口夸张地说到，把在座的人都逗笑了。他们也知道自己不愿多讲了，话题便转移到了其它的内容上。 他们今天这一桌不仅是实习生，也有一些新人，大家谈笑间聊起春节的计划，大多都是要回家的，少许几个说起自己家乡路途遥远，今年还是留守Z市了。 孟盛夏坐在他们中间，忽然有点寂寞。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否和早上牧周文提起的那种寂寞相同，可他的确觉得，自己似乎不属于这一群人。 他们都有一个家在那儿，不论回不回去，总有人在等待着他们回去。可他却总觉得家这么一个概念，在他的心里，只是灰白一片的概念。 他突然开始想念牧周文，就算昨日他们互道了无数的爱语，可当下他还是感到了一种猝不及防的孤单，也许牧周文给他一个拥抱，就能缓解几分他这样的无力感。 孟盛夏的神思越飘越远，他愣愣地看着窗外，热闹的讨论之中，没有人发现他已经走神了。 他看着窗外路过的路人走过，忽然在人群里捕捉到了一对他熟悉的影子。 为什么孟依斐在这里？他先是看出了步伐更为坚定的那位女性是谁，然后才意识到跟随孟依斐的人是谁。 Blythe！ 她们在一起没有什么稀奇的，孟盛夏想，可是一种奇怪的不妙预感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站了起来，向周围的人致歉到：“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先走了。”他抓起自己的外套和围巾直接跑出了饭馆，去追那两个不知为何在一块行动的女人。 TBC.